第12章 第12章石林迷阵意惶惶
铁飞雄盘膝坐在房里，他双手平放丹田之前，正在做吐纳功夫。闻言立即蹬腿站起：“醒了？你问了她话没有？”
铁如玉低声道：“孩儿问了，但是什么也没问出。”
“还是不肯说？”铁飞雄有些失望。
铁如玉道：“那孩子看起来不像是撒谎。那日蒋四叔把她交给我，我马上就给她换衣服，已搜了好几遍，除了一些小孩子玩意，什么都没有，那些玩意儿您也看过，没什么玄机。爹，你们是不是弄错了？”
铁飞雄脸现愠色：“怎会弄错？为父亲眼看到她躲在裴胜老婆的车底下，亲眼看到她被揪出来！一个小小丫头，竟会出现在那种地方，遍地死人的，她也不知道害怕逃走，不是太可疑了么！”
铁如玉道：“那女儿再回去问问她。”
这时，外面有人大声道：“铁飞雄在么？晋钟求见。”
听得晋钟到来，铁飞雄低声道：“玉儿你先退下。那丫头跟你说的话你莫要跟别人说，一定要派我们的人守着那丫头。”
铁如玉点点头，从另一扇门退了出去。
晋钟阔步迈进屋子，见铁飞雄盘膝而坐，似笑非笑道：“铁长老，做功课哪。”
铁飞雄冷冷道：“阁主大驾光临，有何指教？”
晋钟笑道：“我能有什么指教？江湖上谁不知道，我虽然是阁主，但咱石林阁一应事务都由铁长老说了算。”
“怎么，你还真的想做这个阁主？”铁飞雄冷笑，“据我看来，你的志向可不在一个小小的石林阁!”
晋钟笑道：“铁长老果然了解我。”
他也不见外，自己在椅子上坐下来，端过桌上的茶水就喝。
铁飞雄向他怒目而视：“你究竟是什么人？你装作脓包一个，潜入本阁这么多年，究竟有何居心？”
晋钟故作吃惊道：“咦，当年我可是明誓明愿地加入石林阁的，怎么是潜进来的了？”
铁飞雄重重地“呸”了一声。
“那你加入本阁，究竟想要干什么？我自问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盯着我不放？若你我果真有仇，你武功那么高，我压根不是你的对手！”
晋钟道：“你我哪来的仇怨？其实我最初加入石林阁，不过是随意找个地方歇脚，混口饭吃。后来发现你觊觎阁主之位，总是在背后搞鬼陷害鲁阁主，我就改变了主意，也想当个阁主来玩玩。”
铁飞雄怒道：“你究竟想干什么？”
晋钟笑道：“作为阁主，我自是一门心思为本阁前程操心哪！”
铁飞雄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晋钟笑道：“别哼，你也知道，这次裴胜死在咱石林阁手上，算是把逍遥农石浪得罪死了！”
铁飞雄瞪他一眼：“不用你来提醒！”
晋钟道：“我是来提醒铁长老，石浪不是最难对付的，石林阁真正的大敌，是郑鱼和苏龄！”
“‘无网不漏’郑鱼？‘揽月手’苏龄？”铁飞雄吃惊道，“为何？跟他二人又有什么关系？”
晋钟问道：“你可知道荦山八魔中的谢赤蝶和王鹦夫妇前阵子被火龙帮刘铿除掉一事？”
铁飞雄不明他何以会突然提起这事，狐疑道：“这事已在江湖上闹得沸沸扬扬，想不知也难。”
晋钟问：“那你对此可有什么想法？”
铁飞雄“哈”的一声，冷笑道：“我有什么想法？八魔又除二，大快人心！”
晋钟摇头道：“铁长老有所不知。那谢赤蝶和王鹦夫妇，其实是被那个郑鱼出卖了行藏，才被火龙帮刘铿旗主找到老巢，杀了个措手不及。”
“郑鱼为人最是奸猾歹毒，他不久前中了毒，也在找凤凰雪珠呢！他以为老魔婆把凤凰雪珠给了她的小徒弟谢赤蝶，但忌惮姓谢的武功厉害，不敢去讨要，便撺掇刘铿，来了个借刀杀人。”
“这本是条好毒计，只可惜，郑鱼死也料不到，老魔婆没把凤凰雪珠给自己徒弟，却给了她的表弟、咱们的老阁主鲁海熊。嘿嘿，只枉死了谢赤蝶夫妇！”
铁飞雄哼道：“你现下跟我说这些，又是什么意思？”
晋钟道：“我是要铁长老明白，那个郑鱼，既然号称‘无网不漏’，可不是一般的难缠，他若得知凤凰雪珠在我们石林阁，即使我们不去找他，他也会找上门，而那苏龄和他情同手足，哪有不帮……”
铁飞雄拿眼瞟了晋钟两下，嘿嘿道：“我明白了！原来那郑鱼和苏龄是你的仇家，你想怂恿我去替你对付他们？”
晋钟也嘿笑道：“和铁长老讲话真愉快！”
铁飞雄叱道：“做梦！我不是好人，也不是傻子，若你想凭这么些屁话就哄得我去跟郑鱼苏龄架梁子，就打错算盘了！你和他们有仇，就自己解决去，别拉我石林阁下水！”
晋钟叹道：“唉，我的确有倚借本阁势力御敌之意，但可没有你说的那样居心叵测，铁长老真是以恶人之心度好人之腹！”
铁飞雄愤愤道：“你算什么狗屁好人……”
他的话被一阵由远而近的喧哗打断了：“铁长老，出事了！”
“不好啦，出事啦！”
“不好了，老魔婆来了！”
铁飞雄顾不得和晋钟争吵，快步跑出去。
铁如玉和几名青年弟子正飞脚奔来，神色慌张，气喘吁吁。
“师父！老魔婆来了，杀了咱们好些人！赵长老正带人在石林中抵挡，请师父速去！”
铁飞雄沉着脸道：“我马上过去，你们赶紧去告知其他长老，让他们速去援助。”
两名弟子飞奔而去，铁如玉也跟在后面，铁飞雄道：“玉儿你回去照顾那丫头，不要乱跑。”
铁如玉点头应下。回到水初睡的屋子，见她尚在熟睡，便没惊动她，轻轻在桌旁坐下。
她托着腮，想着等水初醒来后，如何盘问她。
窗外忽然响起青年男子的语声：“师姐，你在么？”
铁如玉朝窗外瞥了一眼，装作没听见，不应不答。
窗外那人提高声音道：“师姐，我知道你在里面，快出来好不好？”
铁如玉嗔道：“谁让你在这大嚷大叫，吓坏了这孩子，你担待得起么？”
那人听铁如玉开了口，喜道：“好玉妹，是我不对，你快出来吧！”
铁如玉走到门外，朝四周看了看，哼道：“曹师兄和赵师兄呢？我爹派他俩来看守这丫头，这会儿都不见了人影，若出了差错，怎么跟我爹交代！”
那人赔笑道：“师姐，现在大伙都在石林里对付老魔婆呢，正好给咱俩独处的机会，快走，难得咱俩都有空……”说着便来搂铁如玉。
铁如玉打开他的手，嗔道：“去哪儿呀？你不说个明白，我才不跟你去。”
“自然是去老地方！”那人低下头来凑近铁如玉的耳朵，悄声笑道，“就是上次让你做神仙的地方！”
铁如玉忽然沉下了脸，佯装发怒：“沈师弟，你可要自重！如此无礼，叫别人看见了多不好！”
那人捉住铁如玉的左手，满脸淫/笑：“看见就看见了，我沈坚什么时候还怕过别人么。”
铁如玉伸出一根手指在他额上轻轻一戳，嗔道：“你不怕，我还怕呢。”
水初早就被他二人的说话声惊醒，见房中无人，便轻轻滑下了床。
她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听铁如玉的娇叱声伴随着男子笑声渐渐远去，直至不闻，舒了口气，赶紧推门溜出去。
来到室外，转目一瞧，她不由傻了眼。
放眼尽是大大小小的石头，越走石堆越多，一簇绕着一簇，形貌不一，有的像刀剑直指天穹，有的如柱子相连，有的上尖下宽如同宝塔。
石堆中间杂着些矮小的草木，白石绿叶，倒也好看，只是水初无心看石头，只想赶快离开这个地方。
走了一会，眼见石堆愈加密集，显然没有出路，水初心中焦急，只好往回走。
哪知这石堆阵容极大，绕来绕去，要沿来路往回走，也是困难至极。
又走了几刻钟，水初已经知道自己走不回去了。
这下既又找不到出口，又找不到原路，既怕被人抓回去惩罚，又怕没人发现她这里被白白饿死。
一时间，她心里涌上前所未有的焦躁恐惧，坐在地上大哭起来。
忽听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在她身后道：“你在这哭什么呀，羞羞脸。”
水初惊讶抬头，就见跟前走过来一双脏兮兮的光脚丫子，脚上到处是伤口、疤痕和泥灰。
一个蓬头垢面的女孩儿，年纪和水初相仿，正咧嘴冲她笑。
“你是谁呀？”那女孩好奇地问。
她一身红衣脏兮兮的，到处破损，上面尽是污泥油垢，简直快看不出原本的红色。
一张小脸也是脏兮兮的，也不知多久没有洗过了。
但她脸上的笑容却真诚而明艳，双眼亮晶晶的，这让她在午后的阳光下看来，分外像一颗活泼泼的小红菱。
水初一下子就停了哭声，抽噎道：“我叫水初。”
“水粗是吗，我叫关关！”
那女孩儿从怀里掏出大把物事塞到水初手中，灰扑扑的小脸上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喏，这些花生给你吃，你别哭啦。”
水初只觉手中滑滑的，低头一瞧，见那些花生多已发霉，壳上蒙了一层灰绿色的霉衣。
关关剥开一粒，只听“咔”的一声，一股浓重的霉灰自她手中蓬飞而起。
水初失声叫道：“呀，这些花生不能吃了！”
关关奇怪地望着水初，见她把手里的花生全扔到地上，顿时不高兴了，小嘴撅起老高：“你不吃就还给我，干嘛扔掉？这么好吃的花生，谁说不能吃了？”
水初见她弯腰去拾地上的霉花生，忙托住她的肩道：“我爹爹说了，吃了发霉的东西会生病，吃了发霉的花生，会生谁也治不好的病！”
关关不以为然道：“那我总是吃发霉的东西，也没生过病啊！”
“你总吃发霉的东西？”水初十分惊讶，“你为什么要吃发霉的东西啊？难道你爹娘没跟你说过那是不能吃的吗！”
关关撅嘴道：“我娘早死了！爹爹又不管我，只有二娘给我东西吃，喏，这些花生就是她给的。”
她说完这句，好像不放心似的，往四周看了看，见无旁人，才继续道，“我饿嘛，二娘给我的饭太少了，我吃不饱啊！”
水初问：“你二娘是谁？”
关关道：“是我爹爹的小老婆啦。”
她似乎不高兴再说这个话题，想了想又道：“你来陪我玩吧，我总是一个人玩，一点也不好玩。”
水初道：“我不想玩，我想回家！”
关关伸出脏兮兮的右手拉住她，笑道：“水粗，你别回家，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玩儿！”
水初纠正道：“不是水粗，是水初。”
关关笑道：“水初和水粗有什么区别？不就是名字嘛，我二娘还叫我野种哩。”
水初又是一奇：“你二娘叫你野种？”
关关又撅起小嘴：“可不是么。她当着我爹爹的面自然不这么叫，但就我和她两人在一处时，她就这么叫。哎呀我们不要说她了，走，我带你去我最喜欢去的地方，那儿可好玩了。”
水初四下里打量，见除了石堆还是石堆，不像能有什么好玩的地方，问道：“你能从这里出去？你认识路吗？”
关关笑道：“这是石林魔阵啊，我天天来玩的，当然认得路了。”
水初顿时惊喜：“那你能带我出去吗？我想回家！”
关关这才认真地打量水初，小脸若有所思。
“对哦，我以前从没见过你，你怎么会跑到石阵里来的？我爹爹说，陌生人跑到这里，定是想偷我们家的东西，你是来偷东西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