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玉手无情铸离殇(2)
水初一路急跑,很快又回到大樟树下。
阿月猜谜语正到了紧要关头,脸色苍白,嘴唇都快被牙齿咬破了。
一众孩童都紧紧盯着她,南渡组的盼她快点答出谜底,北渡组的盼她答不出,众孩子都很煎熬,没人注意到水初何时到来。
倒是阿月忽有所觉,微微侧头向水初瞥来。
水初冲她眨眼一笑,飞快地用右手食指点在左手食指上,比划了一个手势。
“我知道了!”阿月看懂了那个手势,立即欢呼出来,“谜底是手指头上的畚箕和箩筐!”
南渡组众孩童都松了一口气,圆脸男孩也笑了,得意地道:“今日的比试,咱们南渡组赢了,下个月由北渡组当孙子,天天捞鱼来孝敬本大爷,哈哈!”
北渡组众孩童个个黑下了脸,撅着嘴不说话。
水初一把搂住阿月,欢呼道:“我们赢喽!阿月真厉害!”阿月又惊又喜,傻笑着也说不出话。
北渡组那黑脸男孩瞪着水初,怀疑道:“水初,你一回来她就猜出来了,老实说,是不是你偷偷告诉她谜底了?”
说着又瞥了阿月一眼,“我决计不信,这笨丫头能猜出这个谜语,一定是水初暗中相帮了!”
水初笑道:“小黑,你可不能因为输了,就耍赖啊!你什么时候看见我把谜底告诉阿月了?你拿出证据啊!”
北渡组众孩童见黑脸男孩似要耍赖,均是大怒,纷纷指着他乱声叫喝:“胡说八道!”
“对啊,你什么时候看见水初帮阿月了?”
“想耍无赖,门都没有!”
黑脸男孩着实拿不出证据,一时反驳不得,只瞪着水初道:“你别得意,我虽然没看见,但我知道一定是你在暗中捣了鬼!”
水初笑道:“小黑,输了游戏还耍赖,可不是好男儿的做派,你还是乖乖回去捞鱼吧,省得被别人看笑话啦。”
黑脸男孩见对方的人均是一副“你想耍无赖,你卑鄙无耻”的愤慨神色,只得作罢。
他重重哼了一声,冷笑道:“算你们这回交了狗屎运,勉强赢了,下回准得输!”说着充满气概地一挥手,“兄弟们,咱们回去!”
眼见北渡组的人哭丧着脸而去,南渡组众孩童个个欢天喜地,也手舞足蹈地往各自家里散去。
水初拉着阿月,边走边放开嗓子唱道:
“月亮弯弯把水照,青女山下风光好。
月牙湾的柳来相思渡的桥,
不如娘亲小蛮腰。
红艳艳的杜鹃枝头黄莺鸟,
不及娘亲开口笑。
娘亲夸我好宝宝,又会唱来又会跳。
爹爹赏我山果果,妞妞最爱小红桃……”
歌声戛然而止。
缠满藤蔓的篱笆里面,一片狼藉的小院里,赫然躺着三个浑身血污的人!
水初惊恐地捂住眼睛。
过了半晌,她才敢把手指移开一条缝。
一个是戴青莲的女郎,另外两人是她的爹娘。
“爹!娘!你们怎么了?爹!娘!”水初骇然大叫,惊恐尖锐的声音传开老远。
她不知父亲什么时候回来的,不知他和娘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更不知他们是死是活,瞧着两人
浑身的血,她简直骇破了胆。
她刚哭喊着爬向父母,一只手忽地从她后面伸来,捂住了她的嘴。
然后她双脚离地,也不知是被谁一把搂起,匆匆往阴暗处奔去。
水初拼命挣扎,背后传来胡老爹的声音:“别动!你父母遭了大难,我带你离开这里!”
水初哪里肯听,挣扎道:“我要我爹娘!”
胡老爹不理她,继续疾跑。
谁知下一刻,他就机伶伶地停下了脚步。
只见戴蓝莲的女子坐在前面路旁的石头上,正捏着一片衣襟给自己包扎伤口。
女子抬头,瞧了老爹和水初一眼,笑道:“哎哟,老爹,你好啊!”
胡老爹一边加快脚步后退,一边骇然大叫:“你、你别过来!妖女!”
女子柔声道:“我怎会是妖女?我是这孩子的师伯,雪衣门孙沁沐,在江湖上也是有名有姓的人物哪!”
“妖女!”胡老爹颤声道,“我亲、亲眼看见你们三个,一起,拿着剑,刺水大夫夫妇俩!”
孙沁沐嘻嘻一笑,纵身跃到老人前面,伸出双手:“老爹,把孩子给我,你就走吧。”
胡老汉连连后退,哆嗦道:“不给,不给!”
孙沁沐笑道:“这可由不得你。”
娇笑声中,劈手一鞭向老人头顶扫去。
可怜胡老汉没来得及惨叫出声,身子已委顿倒地。
水初“砰”地摔落下来,额头磕在碎石上,顿时血流如注。
但她连哭也没哭一声,只想着胡老爹的话。
“我亲、亲眼看见你们三个,一起,拿着剑,刺水大夫夫妇俩!”
爹娘是被那三个长得很漂亮的女人弄成那样的,她们拿剑刺她爹娘,把她爹娘刺得浑身是血!
孙沁沐见水初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将她搂进怀里,柔声道:“乖乖,别怕,我是你的师伯,我会好好待你的!”
水初咬着牙道:“你不是我师伯,你是坏女人!”
孙沁沐一怔,没料到这小孩颇有几分点胆气。
她想了想,柔声道:“乖孩子,我跟你说,你爹娘已经死了,杀死他们的那个坏女人叫做秦……”
“我爹娘没死!”水初尖叫道,“你才死了!”
孙沁沐耐心地道:“你一定要知道,杀你父母的人叫秦沅湘,你也见过她,就是肩上戴着黑莲的那个。她眼下正在找你,要把你杀掉,你乖乖听我的话,我就保护你!”
水初吼道:“你自己就是坏女人!是你们一起害我爹娘!”
孙沁沐见这孩子不听哄,也失了耐性,扬起巴掌便扇。
水初甚是机灵,一把挣脱孙沁沐的怀抱,拔腿狂奔。
只是山路崎岖,天色又暗,她只跑出几步就跌倒在地,急得大哭叫道:“救命,救救初儿呀……”
“没人会来救你的,哈哈哈哈,你的爹娘已经死啦!”
“你放屁!我爹娘不会死的,月牙湾的人都说他们会长命百岁,你才会死!”
孙沁沐似是不堪忍受水初的聒噪,一掌拍在她灵台穴上,轻轻哼了一声,“长命百岁?想得倒美!”
水初登时动弹不得,也出不了声,只能恨恨瞪着她。
这时,一个寒冰般的声音忽然飘来:“放开她!”
孙沁沐笑道:“秦掌门,你来得太慢了。”
秦沅湘似是溶在茫茫暮色中的一只白鸟,从一个高坡翩然飘落。
“放开她!这般欺负一个十岁幼女,你不要脸,雪衣门还要脸呢!”
孙沁沐娇声笑道:“你倒是真的比我爱惜本门声誉,难怪师父会坚持让你接任掌门之位。不过你
有没有想过,我既然敢留在这里引你过来,难道还会怕你?”
秦沅湘瞥了水初一眼,冷冷道:“如果你想拿这孩子来要挟于我,那你可就打错了算盘。”
“是吗?堂堂雪衣门的掌门人若对一个小孩见死不救,传出去可叫合门上下怎么在江湖上做人?再说,这可是冷师妹的骨肉啊!”
孙沁沐的声音懒洋洋的,脸上露出得意而诡异的笑容。
秦沅湘神色淡漠,哼了一声:“她的骨肉又怎样!”
“哎哟,冷师妹的骨肉你都不关心了吗?”孙沁沐怪笑,“她可是你的至交好友,当年为了救你,差点废去一身内力……”
“住口!”秦沅湘脸色一变,厉声叱道,“当年若非你陷害,她怎会受此大苦!”
“怪我吗?冷师妹的恩情不还很难受是吧?”孙沁沐洋洋得意,“所以啊,你不会丢下这孩子不管的,今天我还真是要挟定你了!”
两人这番话,水初听得一头雾水。
这两个人不是一伙的吗?
怎么内讧起来了?
就见秦沅湘眉头微蹙,冷冷道:“你想怎样?”
孙沁沐柔声道:“秦师姐,我武功不及你高,但弱点似乎也不及你多哟。你当真要救这孩子?”
她的声音突然一变,裹了冰块似的,冷入骨髓,“那你就自断双臂吧!”
秦沅湘摇头:“做不到。即使冷师妹对我有恩,我也犯不着为她的孩子做如此牺牲。”
“做不到是么?”孙沁沐笑道,“能做到的就不是人了。”
秦沅湘森然看着她。
“秦师姐,这就是我的诚意,不要你做那种自残自伤的事,也不要你交出雪影剑,更不要你把掌门之位让给我,我只要你放我一马,十年之内不向我动手,如何?”
秦沅湘道:“好。把孩子给我,你走。”
孙沁沐笑着摇头:“那不行,孩子我要带走。你虽然信了我,我却未必信你。”
“你想把她怎么样?”秦沅湘强忍怒气,面色如霜。
孙沁沐柔声道:“放心,我不会伤害她的。你也知道,我跟这孩子的父母之间,并无半点恩怨,更加犯不着落个戮杀幼女的罪名。这孩子跟着我,不会吃亏的。”
秦沅湘沉吟片刻,冷冷道:“姑且信你一回。但你若敢动她一根汗毛,我一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孙沁沐哈哈大笑:“掌门师姐,你身份尊贵,自然是一诺千金。小妹我手段虽毒,却也不是言而无信的人。那,就这么说定了,我这就带她走了。”
秦沅湘一言不发,默默地看着孙沁沐将水初负到肩上,一跃纵出三丈开外。
忽然间,孙沁沐猛地一个鹞子翻身,把肩上的水初当做暗器,直剌剌向秦沅湘投来。
以孙沁沐的身手,要在三丈左近投一个十来岁的孩子砸中秦沅湘原非难事,但她特地使了巧劲,让水初只飞出丈余就笔直摔落,并不去撞秦沅湘。
眼看水初笔直落地,如果不管她,非摔个头破腿断不可。
秦沅湘情知这是孙沁沐的诡计,却不得不飞身抢上,先将孩子接住再说。
孙沁沐哈哈大笑,长鞭抖开,瞬间舞了几十个鞭花。
黑暗之中,秦沅湘也瞧不清楚有多少毒针向自己射来,但听得微细而尖锐的破空声不绝,仿若有
一面极大极宽的网从四周向她围拢。
她搂着水初,身子尚在半空,眼看旧力已消,却无从借力再度跃起,心中万分焦急。
但听毒针的破风声越来越近,秦沅湘情急间只得挥左手将水初往上一抛,同时右手往下拍出一掌,借着从地面反弹上来的力道向上一跃。
饶是她应变奇速,心到力发,双脚还是中了几枚毒针。
孙沁沐长鞭一吐,凌空将水初卷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