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尘埃
十一月份,艺考集训开始。
检柯宁每天只上半天文化课,上午来学校,中午就走,在机构上专业课一直到晚上九点。
回到家后再接着写作业,第二天五点半起来去学校。
平均下来,一天只睡四个小时。
一周一次面试考,机构专门请的专业院校的老师来点评。
听的越多,见识的越多,越能认识到自己在专业上的不足。
这样的日子,循环往复,直到十二月末,省统考开始。
检柯宁跟着带队老师一起去省会考试,连着考了三天,然后回到了渝南,继续按部就班的练专业,为最终的校考做准备。
一场真正的考试结束后,检柯宁并没有感受到一点轻松,反而心里更加焦虑。
出去见了一圈见世面,才发现自己如此渺小。
条件比你好的,专业比你强的,基本功比你扎实的,长得比你好看的,大有人在。
自己曾经引以为傲的那点天赋简直不值一提。
抽烟成了检柯宁发泄情绪的唯一途径,她的烟瘾越来越重,过分的时候一天能抽好几根。
靳闻屿和检柯宁是一个小组的,两人上课的时候经常搭档排戏,私下里也会开开玩笑,谈谈心,低谷时期互相开导一下。
接触的时间长了,自然而然的就成了朋友。
检柯宁在学校消失了半个月,再回来时,是收拾东西的。
她和靳闻屿选择了同一天回学校,拿完东西一起回机构,方便。
检柯宁站在楼道里的铁门后面,整个人笼罩在阴影里,黑色的皮挎包扔在脚边,后背放松的靠墙撑着,微微扬起下巴,眼睛望着斜上方的灯泡走神。
段南絮从走廊尽头走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许久未见,检柯宁整个人好似脱胎换骨,浴火重生。
乌黑的长卷发慵懒的垂在颈侧,下巴绷出一条紧致的弧线,蓝色眼影配裸色唇釉,冷感十足又极致张扬。
这样另类又夸张的妆容也就在她身上不显得非主流。
整个人由内而外的散发着高傲自信,冷然的气质尤其突出。
远在十米开外,就能感受到那股强大的气场,逼的人心跳加快。
那是从几万人里面一步步蹚出来的杀气。
段南絮的目光被钉在了检柯宁身上。
正对走廊的另一头,靳闻屿穿了一身酷毙的黑,一直低着头走来,呲起来的头发上压了顶鸭舌帽,他手里拿着烟,递到嘴边吸了一口。
脚下跨过一道铁门槛,烟雾从他微张的唇间冒出来,他忽的抬起了头,在几缕氤氲白雾中,认出了远处的人是谁。
只随意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检柯宁看着这人跟没看见自己似的还要往前走,出声叫了他一下。
靳闻屿原地站住,转过身来,看清检柯宁的脸后,怔愣片刻,随后低低的笑了一声:“你怎么在这等着,女鬼一样。”
检柯宁冷哼一声,伸手就去摸他裤子侧边的口袋,懒懒的指使道:“给我根烟。”
“别乱摸。”靳闻屿轻声呵斥,“在上衣口袋里。”
检柯宁一下乐了,“不想让我碰,就自己主动交出来。”
她抱着手臂,微微侧头,目光有点凶的盯着靳闻屿,不再有其他动作。
靳闻屿立刻明白了她是在等着自己递烟,无奈的哼笑一声,讽刺道:“这是谁给你惯的大小姐脾气,你那前男友吗?”
这句话没什么恶意,他俩平时说话就这风格。
斗嘴斗习惯了,谁都不让呛。
检柯宁的目光却忽的变暗,“你哪那么多废话,快给我。”
靳闻屿从上衣口袋里取出烟盒,从里面抽出一根烟,将检柯宁的手从胸前拽出来,恭恭敬敬的把烟夹到她的食指和中指间,拖腔拿调的说:“您请好——”
他欠揍的笑了下:“用不用我给您点上啊?”
“那你点吧。”检柯宁扬了扬下巴,笑的很挑衅。
远处的脚步声逐渐逼近,落地的声音很轻,鞋底摩擦地面的声音有点磨人。
靳闻屿突然靠近她,压低声音说:“段南絮可看着呢,要我帮你吗。”
听到这个名字后,检柯宁的身体条件反射的僵了下,表情也变得有些不自然。
时隔两个月,检柯宁对段南絮还是没办法做到心如止水。
光是听到他的名字,她就方寸大乱。
检柯宁在心中萌生出了些许恨意,恨自己放不下,恨自己的不甘心。
不只是恨,还有一丝歇斯底里的报复欲。
“他给你灌什么迷魂汤了,有那么忘不了吗?”靳闻屿被她那副惊弓之鸟的样子逗笑了,阴阳怪气的拿话点着她玩。
一句玩笑话直接戳进了她的心窝子,也悄悄的为她的报复欲添了一把火。
检柯宁冷眼瞥他:“别在那放屁。”
靳闻屿不计较的勾唇一笑,将身子低伏下去,抬起手臂抵在她身后的墙上。
一道磁沉又蛊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老板,我来给你点烟。”
他的语气里掺杂着一丝戏弄和等着看好戏的兴奋劲。
紧接着,靳闻屿吸了一口烟蒂,腥红的火光瞬间燃亮,昏暗中有一簇暗火,两个人的眸光若隐若现。
检柯宁懂他的意思。
靳闻屿要用自己吸过的烟给她点,当两根烟的烟头碰在一起,两个人的身体也会靠的很近。
这是调情时才会出现的规定动作,要多暧昧有多暧昧。
段南絮一步步走近,从靳闻屿身后路过时,他侧头看了过来,直直的撞进检柯宁的眼睛里。
检柯宁嘴里叼着待燃的烟条,淡漠的凝望着段南絮的眼睛。
下一秒,她主动伸手环住了靳闻屿的腰,将整个人贴了上去,两个人的呼吸急促又燥热。
她的那根烟一点点烧红,检柯宁用力的吸了一口,烟草味直接窜进喉咙里,呛得她直咳嗽,生理性的泪水瞬间涌出。
靳闻屿自觉地后退两步,拉开一段距离,给她留出了一小块自由的空间。
他说:“我猜你赢了。”
“因为刚才,我听见了——”
“指骨关节扭动发出的弹响。”
“你听到了吗?”他笑。
检柯宁没有回答。
段南絮的身影早就不见了。
她悲哀的想着,既然不能如愿,那就把一切都毁掉。
掐断退路,撕碎过去。
那就堕落吧,死也是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