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上弦之二
“啊呀，又来了一个呢。”
白发犹如血泼的鬼捕捉到了飞速极来的脚步声。说着抬手就是一道莲叶冰。
剔透的冰晶如同徐徐绽开的莲花般围绕在其身边。他与常人无异的面上挂着无忧无虑的微笑，绘着佛家莲纹的金扇掩着下半张脸。若不是那双幻彩的瞳孔上还刻着‘上弦二’三字，便是端坐于莲台之上悲怜人天的佛子了吧。
蝴蝶香奈惠不语，她转身躲过冰莲散发的冻气，少女的身形依旧像花一样柔软又轻盈。只是这花被冰打了蔫，无论是身上结着冰痂的伤口还是她青紫的脸色都表明了她现在状态之糟糕。
不妙，太不妙了。
身为上弦二的童磨实力自然不必说，关键是他的能力正好克制需要通过肺部呼吸的呼吸法。蝴蝶香奈惠的肺泡因为情报的缺失而吸入了大量带着剧毒的冰晶粉末，已经出现了大范围坏死的趋势，这直接阻碍了她从呼吸中汲取大量氧气。
蝴蝶香奈惠独自一人把童磨拖到现在这个黎明将近的时候已经非常厉害了，显然她也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可她不能退缩。
在决定成为鬼杀队的一员的时候，她就已经和作为妹妹的忍约定好了，不能让别人遭受她们曾经遭受过的事。而作为鬼杀队最强的柱之一，花柱蝴蝶蝴蝶香奈惠一定程度上代表了鬼杀队恶鬼灭杀的信念。
何况周边就是居民的住宅，所以即使身死，她不能退。
花之呼吸·五之型——无果芍药！
飘舞的花瓣夹杂着细碎的冰晶，是一片梦幻之景。
但这美景之下弥漫着遮掩不掉的肃杀之气。粉色的刀影犹如芍药错落有致的花瓣，潋滟的红波下是直取首级的杀机。
花柱不知道鬼所说的来者是谁，记忆中其他柱的巡逻地区离这有着不小的距离，她的鎹鸦也不会这么快抵达，所以不是柱。现在的她只希望来人不要做无意义送死的事，最好趁着她牵制鬼的时候赶紧撤离。
血鬼术·枯园垂雪！
金色的对扇挥出掺夹着冰霜的连击一一挡下了无果芍药的每片“花瓣”。修长的鬼爪抬扇、闭合都带着一股得心应手的意味。
“真厉害啊，明明都毒入肺骨了，居然还能挥出这样精准而华美的剑技。”
虚伪的赞美让人作呕，那轻浮又恶劣的宛如猎人戏耍猎物一样的态度也令人心生嫌恶。
“就这么不原意与我共登极乐吗？这位鬼杀队的柱小姐？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告诉我吧。我会把你吃干净的，绝不让你独自一人留在这痛苦的尘世的。”
童磨收起了对扇，尖锐的指甲点了点自己惨白的脸有些困惑，随后又露出一个纯净如稚子的笑容对这蝴蝶香奈惠“邀请”到。
蝴蝶香奈惠一招御影梅化解了他的攻击，刚要说什么就听见——
“收起你的嘴脸。丑死了。”
比人声先到的是银灰的剑光，带着点点星屑的斩击从让人避之不及的角度突袭而来。很可惜被早有预料的恶鬼用对扇挡住了大半，堪堪在他的手臂上削下一大口。
是雪鸟。
穿着素白羽织的少年几个起落，持刀挡在血迹斑驳的蝴蝶香奈惠身前。面具上梅红色的眼珠紧紧地盯着不远处的恶鬼。
蝴蝶香奈惠一惊，她看见了少年手里的日轮刀，是别家培育人的弟子吗？但她顾不得细想，开口对面前少年说道：“快走！这不是你能对付的鬼！”
雪鸟仿若未闻，坚守在原地。
“哦呀。”
预料之外的力道让童磨装模做样地惊讶出声，瞬间长出的肉芽将他的手臂修复完整。
“欸？你好像不是鬼杀队的剑士呢，明明那么小的个子力气却比花柱小姐还要大。”他用那只完好的手握住对扇合掌，脸上扯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沉稳而柔和的语调也带上了惊喜的色彩，“不过好开心啊！虽然不是女孩子，但是感觉你的身体同样鲜活又美味呢！要和花柱小姐一起与我共登极乐吗？”
看上去是充满了感染力的神态，可那尖锐的牙齿和血红的口腔以及相当不妙的言语都使人颇为反感。
先不提雪鸟，被他护在身后的蝴蝶香奈惠那严肃凝重的脸也隐隐带上了怒火。即便再怎么同情鬼想要与他们友好相处，可吃人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被应许的！
正当她想要重新提起刀攻击，就看到雪鸟不使刀的左手对她比了一个眼熟的手势。她动作一顿停了下来。
“什么什么？有想说的吗？”
童磨仿佛看不到他们的小动作一样好奇地问。
“别对十几岁的人出手啊，你这个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糟老头子。”面具底下传来少年稚嫩又冷淡的声音，脱口的言辞犀利得可以让一般人哑口无言，“已经是几百岁的鬼了，就不要贪恋女孩子的身体了。你的头上是被人泼了狗血吗？脸白得像个死人一样，笑容又假得要命，真的会有女孩子喜欢你吗。”
饶是童磨也被雪鸟的“糟老头子”给砸得愣住了，他自从二十岁被无惨大人变成鬼之后，就没有人对着他这张不老且符合他们审美的脸叫上这种称呼。
然后，接下来的每一句话都像有无形的东西往他身上插似的，可疼啦。
不过童磨他不是一般人，甚至不是一般鬼，他可是鬼中童磨啊！
于是他在真心实意地愣了一下之后，就恢复了常态，无忧的笑容重新出现在了脸上。他兴致盎然地说：“我教中的女教徒们倒是很喜欢我呢。不过，你可以告诉我，我笑得哪里假吗？我明明笑得那么真挚，大家可喜欢我了。”
雪鸟凝视着他，身体的肌肉绷紧、警惕着。
在一开始他就知道凭借着自己和蝴蝶香奈惠是杀不了面前这个恶鬼。直到现在为止，和服下的皮肤都在为自己感受到的而微微战栗。
面前的恶鬼笑着如佛陀般普渡众生，艳丽的幻彩双瞳中无悲无喜恰似一花一世界的广博，脚下铺成的却是千千万万人的尸山血骨。
扭曲着，扭曲的，冤魂厉鬼可怖的面孔在他的身后隐隐约约地歪曲着。形状丑恶得与诅咒同类的怪物有着百来张女人娇美的面孔，她们曾经如画的眉眼此时瞪得似铜铃的大小，像是把那满是血色的白白眼球挤出眼眶，怨毒又畏惧地盯着身前的恶鬼，不敢上前半步。
真是一副不可多得的地狱绘图。雪鸟平时所见的魂魄和怪物都抵不上面前之鬼的分毫。但他从不认为自己会就此死去。
所以他的目的只是拖延时间而已。
于是他顺着童磨说出自己的真心话：“只是哄骗那些无知之人的假面罢了。那个笑脸，完完全全是浮在表面的一层躯壳而已，内里什么都没有。连被鬼操纵的人笑得都比你好看。”起码恐惧得比他真实。
“真是过分的话。”什么都感觉不到的鬼这样说着沉下了脸，像是作发怒状，“我有点生气了。”
他的双手对扇，肢体的行动端庄而矜持，一停一顿宛若在高天上的神明眼前献上肃穆圣洁的神乐舞一般。可有什么神明会让吃人无数，无情无欲的怪物跳镇魂舞呢？怕是只有传说中的魔王波旬会宝相庄严地端坐在莲花坛上，以恶鬼之舞借讽那些信错了佛，渡不了贪嗔痴的可怜人吧。
“小心一点，他的血和冰晶带毒！”见拗不过雪鸟，蝴蝶香奈惠如是提醒道。
大量的白色冰晶如同云霭一样飘渺，顺着恶鬼的动作于两人周围的空气中涌流。只要轻轻一碰，就会被冻伤一片。
血鬼术·冻云。
雪鸟和蝴蝶香奈惠当机立断跳出了云雾蔓延的范围，可惜还是被冻住了一小片躯体。还等不及他们攻击，就见一根根锋利且巨大的冰柱借着冻云的遮掩直接往他们脑门上戳。
血鬼术·玄冬冰柱！
好一招声东击西！
但这瞒不过拥有感知能力的雪鸟，即使是同一种力量，运转方式也有着明显的差别。
随着他一声“小心！”，蝴蝶香奈惠运用六之型的涡桃在空中侧翻，挥出的刀芒砍向冰柱，借着反作用力躲过攻击。雪鸟同样通过感知估算着冰柱下落的速度和位置，他向前跨几步就可以完美地避开那些亮晶晶的柱体。
“哎呀呀，那这样子呢？”
这还没完，恶鬼的心里可没什么谦让和等待对手出击的美德。他恢复了往常的笑容，毫不犹豫地冲雪鸟再挥一扇。
血鬼术·蔓莲华！
看似柔软但坚硬非常的细长冰藤缀着几朵莲花蜂拥而至。童磨的血鬼术一如他的本质，看似圣洁华美，但处处暗藏杀机。
面对数量如此之多的攻击，雪鸟抬起了手中的日轮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