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番外三
入冬时候, 赵如卿终于按照新修的典仪和顾兰之一起全了帝后之间这应有的名分。
彼时嘉礼与重新编修过的律例已经颁布，与魏朝时候相比较，最大的改变便就还是婚礼与爵位承袭之事。
婚礼之上最大的改变, 就是去掉了魏朝嘉礼之中诸多对女人的苛刻限制，废掉了所谓“七出”，并规定了夫妻双方的平等关系。这几乎就是在朝堂上相互辩驳之后，大家最能接受的情形了。
依着代朝的情形, 其实现在规定太多便好像是痴人说梦一样不可实现, 在赵如卿看来, 不如就暂且先这样放着，等着时机成熟, 自然便会有所改变。
就好像是当初她曾经想过要让所有的女人都和她一样能读书写字上阵杀敌, 那显然是不可实现的，不过这几年下来，通过官学普及式的教人识字写字之后，在这样的机会下, 就已经有了很多普通的女子有了这样的机会，她们甚至都已经开始进入到了官学中开始念四书五经。
所以婚姻之法，也只能徐徐图之, 切不可操之过急。
爵位承袭上面其实也是一样的情形。
若是依着赵如卿自己的想法, 便是想叫女子直接有资格来承袭爵位, 但其实只要看看如今还没成亲的秦璐就能知道了, 在当下的代朝，她们未嫁时候当了官有了权, 便会叫她们的母族开始忧虑，他们担心颇多，所以便导致了她们也迟迟没能成家, 甚至在她们有了意向时候便想着开始阻挠。
这一点事实上也与婚姻之事算是相辅相成，若是婚姻之中真正能做到平等，女人不是作为一个依附而存在，那么她便有资格也有底气出来争那一份她本就应有的爵位和财产。
秦璐不敢争，是因为她自己知道她能做女官，多半是因为秦家，她和秦家是相互依存的共同体，她太知道自己其实离不开秦家，秦家也不舍得叫她嫁人，故而她的选择便也就是迟迟没有嫁人。
而与秦璐相对的便是王萱，王萱两年前就已经成亲，她之所以可以毫无顾忌地成亲生子，原因也就是她本身便不需要依附于谁，她是工部尚书，她是因为她的才能坐稳了那个位置，她可以叫她的孩儿跟着她姓王。
赵如卿很清楚，如今是像秦璐那样的女人更多一些，她没办法强行拉着她们站起来，就也只能多给机会，于是就只让他们在律例中明写了，爵位继承仍以嫡长为立，不分男女；财产继承则诸子女均分；若立有遗嘱，并在官府认证过，则按照遗嘱进行财产分割。
虽然仅仅只是在其中添了个“女”字，但这两条在朝堂上其实吵了整整十天，一群人又想详细规定情形，又怕想得不够周全，最后便还是绕回了这最简单的改动。
只这两条，已经足以让代朝上下发生改变。
但对赵如卿来说，眼下是没什么时间去关注代朝上下会有怎样的变化，她与顾兰之刚经过那前所未有的复杂的封后典礼之后便迎来了各国国王与使臣们的亲自来贺。
这几年下来，代朝周围已经平定下来，邻邦与代朝的关系也趋于和平与稳定，在尽可能地扩大了自己的领土之后，赵如卿根据目前国内的兵力在边疆地区设置了都督府，又加强了对边境的控制。另一方面是控制，另一方面便是各种交流，无论是行商或者是其他的方式，因为没有战事，所以相互之间的来往便更频繁。
于是他们在得知了赵如卿册立皇后这样的大事之后，便纷纷亲自送来贺仪，想与代朝的关系更近一步。
使团来访无非便也还是那些事情了，一是各种宴会，二是各类游玩譬如打猎之类，国家大事之类都是私底下再相互商讨，表面上要进行的也就只是这两样。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他们都知道赵如卿如今是有了皇后的缘故，这一回他们就纷纷带上了自己的汗妃王妃之类一同前来表示亲近。
安排游玩活动的官员绞尽脑汁，尽管他们现在有皇后了，可他们的皇后和汗妃王妃公主坐在一起似乎有些格格不入，可这些人让赵如卿来招待又显然不太行……想不出办法，最后还是灰头土脸地找到了赵如卿面前来。
赵如卿倒是也没想到这情形，但这并非什么难事，她既然都已经说过了婚姻之中的平等，那么顾兰之与她是平等，那些汗王王妃、可汗汗妃之类，也全是平等，就一起出面接待便是，宴会上都不必分开两席。
不过，既然宴会上已经同席，那么游戏上也最好是能一并参与才是最好。
她略想了想，便道：“这次便不安排什么打猎，就安排打马球吧！正好回鹘西戎突厥这次是一并来的，另外还有孔雀国那些小国，马球倒是更方便一些，也热闹，就十人一队，男女各半，拔得头筹者，朕有赏赐。”
既然如此吩咐了，鸿胪寺便这么安排了下去。
赵如卿处理完了政事，回头去找顾兰之，便把这马球的事情给说了。
她道：“到时候我与你一起，再带上赵晗两个，赵廉两个，然后咱们麟儿，和麟儿玩得好的那对龙凤胎兄妹。”算了下人数还差一个，她又想了一会儿，道，“再让赵萦也来吧，这样就十个了。”
顾兰之原本是在书堆里面抄写着什么，听着这话，他按着书看了过来，笑道：“等阿鸾长大了，我们一家四口，就不必让赵大人来凑个数。”
“阿鸾……过完年就满周岁了，再过十年就能打马球。”赵如卿手压着书堆上，看向了顾兰之，“你会打马球的吧？你到时候不会拖我的后腿吧？”
顾兰之放下笔，从乱糟糟的书案后面站起来——这大概是怕他们俩说着说着，把这好不容易理顺了的书堆又给打乱——他揽过了她的腰肢，走到了旁边的贵妃榻上，两人就相互依偎着坐下了。
“陛下带我赢不就好啦？陛下怀着阿鸾的时候不是说了，‘我一个人就能赢！’”顾兰之打趣地看着她，还学了一下她当时的口吻，“陛下带着，我与麟儿在后面为陛下鼓劲就好了。”
“不行，你是皇后，你得给你家陛下挣面子的！”赵如卿掐了他一下，“不能我一个人赢，你也要赢！”
被掐到了痒痒肉，顾兰之缩了一下，便带着赵如卿一起仰倒在了贵妃榻上。
殿中诸人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赵如卿换了个姿势，趴在了顾兰之胸膛上：“你刚才在做什么，怎么翻了那么多书出来？”
“和麟儿聊一个典故，先生教他的，和我当年学到的，似乎有些字眼上的分歧，我便想找找看，到底应当是如何。”他一手搭在赵如卿肩膀上，含笑看着她，“今天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政事处理完了。”她抬头亲了他一下，“心里惦记着朕还有个可口的俏郎君，就来看看他。”
“他们什么时候来，大概什么时候走？”顾兰之也低头亲了亲她的头发，“等这些弄完了，我要去一趟沧地，我准备把大和尚接到京城来。”
“让人走一趟就好了，不必你亲自去吧？”赵如卿抬头看他，又笑了笑，“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
“又不会跑。”顾兰之笑起来，两人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在贵妃榻上相互靠着，“要是你不放心，我带着麟儿一起去，让他帮你看着我，行不行？”
说到了赵麟，赵如卿眉头皱了一下，伸手在顾兰之身上戳了两下：“麟儿越来越散漫了，我觉得是像你！我那天还看到他在御花园里面玩泥巴！”
“那是在做陶器，不是单纯的玩泥巴……”顾兰之解释了起来，“我还教他捏泥人呢！”
“……”赵如卿坐起来了，她控诉地看向了眼前这个人，“我就知道是你！他本来以前就玩心重，你现在还带着他玩起来了！”
“哎呀……你看麟儿正事也没耽误嘛！”顾兰之哄她消气，“小孩子呢还是，你看看他多能干，才十一二岁就会帮你看奏折了，有点玩心也是正常的，得让小孩子有点除了正事之外的事情做做，是不是？”顿了顿，他看了一眼她的神色，又笑道，“麟儿马球打得好，到时候肯定能赢。”
赵如卿想到什么似的，最后也没说话，只瞪了他一眼。
突厥使团是第一个进京来的，带着使团来的还是处月和他的弟弟；又过了两天便是回鹘和西戎一前一后同一天到；再接着后面陆陆续续过来的便是一些小国，比如西边的孔雀国，还有西南的昭部等等。
接连几天的宴饮之后，马球比赛也就准备好了。
因代朝是皇帝和皇后亲自下场带队的缘故，来访这些国家也叫汗王汗妃参加了，不再似从前是完全由手下的勇士来参与。
为了表示公平，赵廉的王妃和赵晗的驸马原本是回鹘的公主和王子，便换了朝中大臣，是叫秦璐和周稼顶上了位置。
参与比赛一共十支队伍，为了简单好参与，便是先直接抽签定了对手；一轮比过之后，胜者再抽签比试；最后剩下三支队伍相互比试，决出第一名。
第一轮时候代朝抽中的是孔雀国，孔雀国的使团中人虽然也是人高马大，但若论马球技术远远不如代朝，于是轻而易举便取得了胜利。
第一轮结束之后，剩下的便是代国，回鹘、突厥、西戎还有个意想不到的罗国。
第二轮再抽签，因是有五支队伍，便有一支要轮空了，轮空的这一支便是能注定能进入前三的最后厮杀。
亲自上去抽签的突厥汗王处月随手一抓，便抓到了轮空的签，于是夸张地跳了起来，向赵如卿道：“陛下，到时候小王若是第一，有什么奖励？”
不等赵如卿回答，一旁回鹘可汗捏着手里的签看了一眼，对阵的是那个罗国，便向处月道：“第一名必定是我回鹘所得，汗王不要痴心妄想。”
赵如卿就着顾兰之的手看了一眼最后的签，含笑看向了西戎的国主与王妃，笑道：“若真的能得第一，朕自然是有额外奖励的。”
第二轮再比过，剩下是代朝回鹘，以及因为抽到好签直接能角逐第一的突厥。
而这一天比赛下来，天色已晚，便决定了第二日再战。
晚上宴会上的话题便是来讨论白天时候马球比赛上种种精彩了。
“陛下，你们太凶了，尤其是皇后殿下！”孔雀国的国王愤愤不平，“看起来斯斯文文的，怎么力气那么大！”
突然被点名的顾兰之有些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只好笑着说了承让。
在旁边支棱着耳朵在听的处月有些酸溜溜地看向了自己弟弟，道：“没想到这个顾兰之马球真的打得好……明天你一定要防住他，不许他进球！”
“别傻了，他们主攻是皇帝陛下啊！”纳星翻了个白眼，“打顾大人有什么用，再说防住他，后面还有周将军呢！”
“打顾大人，她不心疼？”处月理直气壮了，“她心疼，就要回防，就没有主攻了！”
这道理听起来是个歪理，但纳星一时间没法反驳，只好道：“等明天随机应变来看，行不行？”
处月点了点头，倒是也没坚持下去。
第二天因只有三支队伍，便没有如前一日那样抽签，就干脆是相互之间都比一场，最后用胜负场次来决出第一名。
第一场代朝与回鹘，代朝胜。
第二场代朝与突厥，还是代朝胜。
第三场回鹘与突厥，回鹘胜。
综合再算名次，第一名便是代朝，第二名回鹘，突厥只拿到了第三。
拿到第一的赵如卿并没有亏待了回鹘与突厥，分别又给予了奖励，便还是皆大欢喜。
晚上时候，顾兰之趴在床上让身后的内侍帮忙按摩一下运动过度的大腿和后背，赵如卿在旁边嘲笑道：“就打了两天马球就趴下了，看起来都是花架子啊皇后！”
顾兰之闻言，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那是因为他们都不爱追着你防，他们肯定以为我是软柿子来着……”
“哈哈哈哈哈都以为你不会玩。”赵如卿笑起来，摆了摆手示意内侍可以退下了。
她做到了顾兰之身边，伸手替他按了两下，却把趴在那里的人按得忽然没了声音。赵如卿奇怪地伸头问他：“你怎么了，我按得不好？”一边问着话，她忽然也觉察到了什么。
趴在床上那人抓住了她的手，又翻了个身扑了过来。
赵如卿笑着倒下去，双手搭在他肩膀上：“皇后，你好不矜持。”
“是陛下先动手的。”他低头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