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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一种告别的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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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不觉中,一两个小时过去了,三人促膝长谈竟忘记了时间。陈楚凡无意间看到手表上的指针,忽然有些担心张老累着,于是他对泽希示意了一下。

    泽希明白了楚凡的意思,她向张老恭恭敬敬鞠了一躬:“老师,我们打扰您很久了,您休息休息,下次您到中州,我们再去拜访您!”

    “噢,都快十一点喽,我也没留意。要不然你们就在家里吃个便饭再走?”张老非常诚恳地挽留道。

    “老师,我们不麻烦您了,等下您爱人与孩子回家一起吃饭,我们就先准备返回中州了。”泽希感到不好意思,便委婉地拒绝了。

    张老见状,也便不再强留,将两人送出门去。

    陈楚凡支着电梯门,等泽希进去,她在电梯前回望了一眼,见张老看着他们上电梯。

    两人朝张老摆摆手,张老也回了礼。

    正所谓“鹤发童颜”,若非光阴的痕迹在老人脸庞上留下了褶皱,张老的性情分明就是纯真的老小孩。

    泽希和陈楚凡回到宾馆,如释重负。见过张老本人,他们更加确认如果结合耳穴治疗,童童跟念微的伤情将会有进一步的改善。

    陈楚凡那边收拾好东西,出了房间等待泽希,见泽希房门微合,没有关严,人还没出来,于是他敲了敲门沿。

    “请进。”泽希的声音变得很是慵懒。

    陈楚凡进去的时候,看到的是个“大”字瘫。

    “让我再感受一下软软的床,心里轻松了许多,就这样把自己砸在铺子上也好舒服呢!”

    看泽希就差亲吻软绵绵的床被了,陈楚凡的洁癖症发作了,“乖你别这样,回去我给你买最好的床,私人用,别公共”

    泽希:“”她被陈楚凡所言惊得一坨口水没来得及咽下去,径直沿着嘴角流到了被单上。

    陈楚凡捂脸,天啊你在干什么!

    泽希赶忙拿抽纸擦了擦嘴巴:“大哥,你方才说啥?”

    “我说我给你买最好的棉被,咱别搁这儿亲了行么?”

    泽希:“陈——楚——凡——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陈楚凡:“?!?”

    良久,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前言后语的陈楚凡发出了“oh,mygod”的惊呼。

    泽希见陈楚凡意识到了什么,急忙跳起来,拎起包包就往楼下窜,像逃似的竟然溜去了中间的步梯。

    陈楚凡也跟着赶紧下楼,乘坐的是电梯。在大厅处截住了满脸通红的泽希,“你跑什么呀?我,我口误了抱歉还不行吗?”

    泽希还是低着头,真想把帆布包顶在自己脑门前挡住陈楚凡的侧颜杀,其实主要还是刚才太尴尬了,她恨不得钻地缝了。

    “我出去看看咱们吃什么午餐。”泽希随便找了个借口就打算先陈楚凡而去,正要开溜的她又被陈楚凡拽了回来,“你等会儿,问酒店店员不就好了么?又不是本地人,怎会知道附近有什么好吃的呢?”

    “好,好吧。”泽希觉得陈楚凡这话让她无法反驳,于是只得硬着头皮跟他走向前台。

    为什么此刻的陈楚凡一点儿也不绅士?这怎么还能上演秒变霸总的剧情!大大的疑惑在泽希小小的脑袋里盘旋开来。

    “我们这里的特色小吃,如果喜欢吃面食,您可以选择大刀面和肉夹馍,如果不怕距离远的话,前往美食一条街也是不错的,那里想吃什么都有。”服务员很热心地介绍道,一边说一边看着陈楚凡俊美的外貌犯花痴,痴痴地笑着。

    泽希终于明白了,出了门的陈楚凡跟居家近亲的陈楚凡是两回事!

    这人在外面恐怕是万人迷,瞧服务员小妹的眼睛既想一直盯着他看,又紧张得不敢直视他,还带着些许自卑的犹豫。

    “那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可以推荐吗?”泽希从陈楚凡身后走上前,本欲替服务员妹子解围,万万没想到那妹子开始将她的眼神直勾勾盯向自己。

    嗯,嗯嗯?泽希觉得有哪里出了岔儿!

    “情侣吗?”服务员小声道:“那肯定是天鹅湖呗。”

    嗯?等等,什么玩意儿?泽希感觉自己听错了个词儿。她满脸懵地看向服务员妹子,那妹子也被她看蒙了,故而调转眼神,委屈巴巴望着陈楚凡:“先生,最近的就是天鹅湖湿地公园了,不知道两位还想去哪里旅游,要不大峡谷,森林——”

    “不必了,就天鹅湖吧,谢谢你。”陈楚凡打断了服务员小妹后续要罗列的风景区。

    走到酒店门外,泽希说:“我们随便吃点饭就回吧。”对于景点,原本就是无心之问,所以她很自然地以为吃了午饭就要返回中州。

    陈楚凡皱眉,表现出明显的不悦之色,刚才是谁热情地询问服务员“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可以推荐吗”?不是想去玩吗?怎么一转眼就变成了“随便吃点饭就回吧”?女人的心,海底针!

    “先吃饭,吃完饭再说。饭不是随便吃吃,既然来到这里,最起码应该找个特色小吃。”

    陈楚凡说这话时慢条斯理,颇有教导之风,泽希没整明白,他这么一板一眼干什么?

    两人各怀心思进了一家面食店,店铺装修得干净整洁,菜谱图案都还不错。

    两份大刀面,两瓶海碧汽水,陈楚凡与泽希对坐在墙角的位置,图个清静。

    整顿饭吃下来,彼此都很沉默。

    原本以为就这样静默着也挺好,泽希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忽然亮了。

    她点开一看,竟然是大学舍友的消息:“他要结婚了!!!”

    舍友这条微信后面附送一张婚帖推文,还加了句:“我的微信早被他删了,这个是看到其他同学朋友圈转发的”

    泽希没有点开那个婚帖,光看推送封面的头像,她就明白了一切。右手拿着的筷子“嘎嘣”两声接连掉到桌上,滚到了地板下面。

    “好好吃饭,别看手机,你看你,吃个饭筷子都能掉完。”陈楚凡嘴上这样说,人还是眼疾手快地帮泽希拿了一双新筷子。

    谁知泽希刷的一下子哭了,眼泪大颗大颗不争气地落下来。

    “”除了妹妹念微,陈楚凡已经几年没见过其他女孩在自己面前默不作声掉眼泪了,“我我做错什么了吗?”

    见泽希没吭声,还在哭,他急急忙忙又道:“我语气不好?如果是这样,对不起我——”

    “不是。”泽希抬眸,眼角泛着泪光,“是因为他马上要结婚了。”

    陈楚凡微微一怔,很快懂了泽希口中的“他”是谁。

    “你说,”泽希一边哭一边笑,哭花了脸还忽然笑着问:“我要送多少礼金给他,祝他新婚快乐?”

    陈楚凡能够感受到泽希内心受到的震动,“是谁昨晚还跟我说要忘记他嘞?”

    “本来要告别的过去,于无声处爆惊雷,你就不能容我悲痛一会儿么!”

    泽希分明是很难过地说,可是陈楚凡听她的话就觉得特别好笑。他强忍着让自己的面部表情不要崩,过了好一会儿,见她的眼泪越来越少,他才拿了湿纸巾递过去,随即开口道:“我觉得——”

    一般来说,他不是个损人,然而此情此景,不知为何,陈楚凡竟然改了口,没有劝慰泽希,反而顺着她的话风往下回:“这个数。”

    白皙而修长的手指伸出了一个竖着的“一”。

    “陈!楚!凡!”泽希想当场拍桌子爆粗口,考虑到对面坐着的是她的债主大人,她还是极力克制自己发飙的冲动。“你明知道我穷,穷到买零食都要小心翼翼计算一下生活费够不够,完了前任结婚你竟然要让我发一万块,你是不是疯了!”

    陈楚凡眼珠子往上瞟,眨了眨眼睛,睫毛如鸦羽轻颤:“谁告诉你‘一’代表一万的?”

    泽希:“那你的意思是一千?”

    “泽希啊,你微信里面有一千块吗?”陈楚凡并没有轻视的意思,只是实话实问。

    泽希想了想摇头道:“目前没有。”

    “有了也得先给我。”陈楚凡跟猫叫似的补了这句,声音极轻。

    “所以是一百???”泽希觉得匪夷所思,“那跟打发叫花子有啥区别?现在结婚的行情,红包最少也得是两百块吧,两百块还是拿不出手的那种。同学什么的都是五百一千,好友可能得两千?”

    陈楚凡没有直接回应,而是问了一连串其他问题。“你跟他还有联系吗?”

    “好久都没了,自从知道他有新任之后。”

    “你跟他互删联系方式了吗?”

    “微信不知道,小企鹅被他删了。”泽希用了好多年的签名就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一起成为大学老师,余生漫步在校园里。

    想到这里,泽希鼻头酸了,眼角又掉了一滴眼泪下来。

    “为什么你第一反应是发礼金?”

    “因为要送祝福。”泽希回答陈楚凡的问题如同机器人一般有问必答,而且语速很快,仿佛这些答案早已深深印刻在她脑海里,属于循环自动播放模式。

    “收到这些的简讯,第一反应不是痛骂,说明在你心里已经不恨了。都说恋人分手会因爱生恨,明明已经breakup却还怀抱着破碎的憧憬,才会在意。”陈楚凡像个心理师似地分析,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何时变得这般拎得清了。“你会提到礼金,有可能是你觉得这样的应对是在表示自己真的放下了、想要祝愿对方新婚幸福。也有可能是,你潜意识里觉得这笔钱送出去,从今往后你们就再也不会有任何牵连了。换句话说,是两清了。”

    “清什么清!”听陈楚凡说前半段的时候泽希还觉得解释在理,越往后她就挂不住了,她愤愤不平地怼道:“我欠钱的对象是你,又不是他,说得好像我应该给他多少钱似的。”

    “对啊,本不需要给,你却想要给——按理说你这种情况下分的手,即便找他借钱他也理所应当支援出了事的前女友——这又不是打肿脸充胖子逼着你硬塞大红包给他——所以,你可能是想彻底跟他道别罢了。”陈楚凡并没有因为泽希的语态而生气,他特别平静地开导她:“这是一种仪式。你们失联的时候,是因为你知道了他火速有了新任,上一次诀别,无论多久以前,都不是一件愉快的记忆,仪式感不强。可是在前任大婚之时大方送上祝福,就是完全告别的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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