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一种甜甜的感知
十字街集市口，人来人往。
有两个年轻人站在一家糕点老店前面，怔立良久。
泽希不经意间的举动，本来没什么，可是当她帮陈楚凡抹掉嘴角的红豆蓉之后，才意识到越界了。而陈楚凡的神情犹如天然呆，木讷着回味却没有反应。
直到有个小男孩从对面铺子跑过来，“哥哥姐姐，买两个小木偶吧。”
静默被打破。
泽希俯身看向小男孩，十来岁的样子，聪明机灵，清澈的目光专注地看着他们，脸上写满了希冀与渴求，手中抖动着一对木偶。
男孩晃着木偶做展示：“哥哥姐姐你们看，还能提线转动，角色扮演。”
“哇哦，不错哦。”泽希纯粹是在“就坡下驴”，把视线调开陈楚凡，转向小男孩，无论孩子手里拿的是什么，哪怕是一坨黄黄的，可能她也会这么说。
“扮演什么？”陈楚凡皱眉。不知道该怎样应对这突如其来的“突兀感”。
没想到这么顺口而出的问题，却被面前的小家伙一本正经回答了：“男女朋友啊，还有夫妻哇。”
嘶——泽希吸了一口冷气，叹道：“小孩子家家，小小年纪，成天都在想啥？”
小男孩黝黑的脸上立马露出倔强的不悦。
啧啧，不能伤了娃的心。于是泽希只好抚摸一下男孩的头解释道：“我们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没关系，这对木偶我们买了。”陈楚凡掏出钱包，里面恰好有之前购物的零钱，都给了男孩。为了不让泽希误会，他转眼认真对她说：“没事，回去给念微玩，不行的话，童童也可以。”
泽希：“”
“谢谢！”小男孩接过钱礼貌地道谢，然后回到对面的小摊铺，时不时还往回张望，眼神里有种焦急。很快他又跑过来，这时候身边跟了一个小女孩，朝陈楚凡喊道：“哥哥，大哥哥！”
“给这个漂亮姐姐买个簪子吧，物美价廉，你看，上面刻着牡丹花还坠着水晶。”
女孩手中的头饰，有好几种，两个小孩特意指着他们认为最有特色的簪子想要卖给眼前的“情侣”。
泽希扶额，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啊！
关键是，宝宝，你们瞧姐姐我的头发能簪起来吗？
自从家里出事之后几个月，泽希就再也没有留过长发，顶多及肩，就会剪掉。
陈楚凡看看小女孩，又看看泽希，然后拿起那个簪子，“很好看，要不，买了吧？”
虽然用不上，但毕竟对方是孩子呀。
于是泽希干脆没回话，只是轻轻点了头。
见自己旁边的妹妹也赚到了钱，小男孩很开心地说：“哥哥姐姐，这里很多吃的用的玩的，你们需要什么，我可以帮你们指路喔！”
“哈哈，你真有生意头脑，想做导游吗小家伙？”楚凡笑着摸摸男孩的头，然后用道别的方式婉拒了。
离开那两个小家伙之后，泽希松了口气说：“现在的孩子都这么聪明机灵吗？小小年纪就会做生意啦。”她拿着簪子晃动着上面的步摇，漫不经心。“哦，对了，钱我转给你。”
“不用了吧，这个又不贵。而且我是真的觉得这个样式挺好看。”
“要不给微微戴戴试试？主要是我头发不算长，挽不起来。”
陈楚凡从泽希手里接过簪子，将它插进礼品袋。“我回去研究一下，看看有没有定制款，按照这个样式来。”
“嗯”泽希懵了，不明白陈楚凡是何意。“嗯？”
“这个好看是好看，但是恐怕容易生锈，质量可能不太行。”
听陈楚凡如此解释，泽希仍然没明白他对着一根簪子研究个什么？难道是想定制同款送给念微？
两人时而前后走着，时而并列在一起走，踏着青石板路，走进了旧街。里弄显得古老破落，低矮的土坯瓦房，过时的门楼牌坊。微风吹来，伴随酥酥凉意，荒寂压上心头。
走了一会儿后，看到前方有卖冰粉的，泽希终于又感到了人气所在。虽然天还有一点点凉，不过她还是要了一份。她特别喜欢吃上面那层红糖霜。
陈楚凡则很自觉地候在一旁。
他笔挺地站立着，显得相当优雅。尽管他努力让摆出一副随意悠闲的模样，双臂交叉，挂着礼品盒。
泽希偶尔抬起头，看到陈楚凡雅致的姿势，感觉与这里格格不入，她好奇道：“你在看什么？”。
“看风景。”
楚凡笑意深沉，泽希却不明所以，面前就是一片土瓦啊！
“这块应该是整个十字街最老旧最安静之处，貌似这两排土坯瓦房还被列入保护遗址了”
哪里来的风景？
泽希顾不住猜他，只管用勺子舀着，一口一口吃掉冰粉，最后把里面的葡萄干也顺了。
陈楚凡很贴心地递了一张面巾纸，泽希接过之后刚抿了抿嘴，往前走了两步，就看到斜前方有一家葡式蛋挞。
于是，她火速收起纸巾。
“嗯嗯嗯，我也是好久没出门吃好吃的嚯，要不要再来点儿甜品？我请你！”
陈楚凡捂脸，嘴角却是实打实上扬“你是真不打算吃正餐午饭了吗？”
“也不是，这附近有家真不同，本地很有名的水席连锁，待会带你去！水席菜式很多，不过我就喜欢牡丹燕菜跟八宝粥两道。”泽希一边盘算着花销，一边想，如果请他吃水席大餐，其实是不是也可以补账？
“既然你难得出来大吃一通，那就把你想吃的都吃了。我去买，你到水席店找个位置先坐”
泽希神游了片刻，蓦地发觉陈楚凡竟然读懂了她所有心思。
“喔，水席饭店往前走，到前边比较繁华比较热闹的地方。”泽希手指着大致方位，两人分开行动。
二十分钟后，陈楚凡拎着刚出炉的香喷喷的蛋挞还有奶茶，走进真不同饭店，坐到了大厅窗边的位置，泽希的对面。临着街，视野比较开阔。
陈楚凡刚把手中的物品放到旁边的椅子上，身着唐裝、头戴牡丹发夹的服务员便拿着菜单走了过来。“您好，请问您需要些什么？”
真不同这个水席品牌已经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了，服务员的装束有他们自家特色。
“您要不要试试本店招牌牡丹花茶？”
陈楚凡不好意思回绝女子的推销，于是扬扬手道：“可以。”
那茶上来时，一整朵大牡丹泡在茶壶里，泽希当场汗颜：我怎么不知道以前吃水席时有这种操作？
喝了一口，没喝出特别来，陈楚凡看泽希不吭声，就继续喝，然后一边喝一边打开奶盖，同时喝，终于喝出了花茶奶香味儿。“唔，混在一起还不错，你尝尝？”
泽希按照陈楚凡的试验，喝了几口奶茶，随后把奶盖的盖顶打开，向里面倒了微量的牡丹花茶。就着还未沉下去的片刻，猛吸了两口，甜而不腻又兼具淡雅。
当然，也可能是想象。
“我怎么觉得，有一种不一样的，甜甜的感知呢？”
“泽希，你刚说什么？我没听清，能再说一遍吗？”陈楚凡正在添茶，“是甜吗？”
见他似乎没有反应过来，泽希羞涩地“嗯”了一声。
她以为她已经修炼成百年铁树了，没想到还是被他一本正经不知情地撩开了花。
不过话说回来，陈楚凡知道他这么绅士地顾及，很吸引人么？
“你前任跟你分手时一定很难过。”泽希脱口而出这句话，说完自觉应该罚三杯！
陈楚凡的手抖了一下，沉默下来。
“抱歉——嘶——我不是有意的——”但是，泽希也好想补充一句：嗯，也不是无意的。算是随心所欲吧。
陈楚凡，你真的很有魅力，很难不让人喜欢。
怪不得以茜小时候暗恋他。
“她现在过得好就是了。我也开始了新生活啊！”陈楚凡思量了须臾，把声量降到最低：“那么你呢？你还好吗？”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问出：你还好吗？
这句话就好像多年未见但是彼此相知已久的老朋友忽然聚在一起的问候。
看着她的外表，看不清里面细密的伤痕。
因为不能确认，所以才要再问问。
如果答案是不好，那就想办法帮帮她。
泽希看向窗外，眼睛雾蒙蒙的，就因为这句突然而至的暖心问候。
“我”她回过神，又低下头，啜了两口茶：“遇见你们，或许是上天之于我最好的对待。”
能在我陷于危难之时挺身而出，能在我落寞无助之时坚守陪伴。
能在我被人羞辱之时仗义执言，能在我遭受不公之时勇敢相护。
这些是泽希盼望已久的，男朋友都没做到的，萍水相逢的人反而能做到。起初她没有想过，但这几天的相处让她感觉到欣慰，有种被人保护的温暖。
“那也是因为你值得。你和以茜都是很好的女孩。因为你们善良，干净，纯粹。”
泽希闻言深受感动，她缓了缓气息，有些吞吐道：“你和茜她”
“我们会是一辈子的好朋友，这是我们说好了的。”
原来，他们两个早已彼此想开。
“那，以茜究竟为什么不肯接受许怀义的爱慕，这个你知道吗？”这件事情，泽希看得出来，但是以茜没有解释太多。
“以茜的身世你应该是了解的吧？”陈楚凡试探性地反问道。
“嗯，以茜的老家虽然是省内的，但是出生在广东，她的父母此前一直在南方打拼事业，后来成立了大公司。似乎叔叔阿姨两人的性格有所不合，在以茜即将读小学的时候就离异了。阿姨带着以茜回到郑州，叔叔带着茜的哥哥继续扩展业务，十几年来何氏集团在东南沿海都有了很大的发展，在江浙也开发了一定程度的新业务领域。”
“何氏目前正在往中部北部进行产业链延伸。据我了解，你们成立的工作室，其实并不仅仅是以明对以茜的帮助。念微出事后，我曾带她到广州深圳等地求医，在那边与以明匆匆见了一面。虽说我跟以茜还有阿姨相识得很早，不过后来每次以明回来内地，他们兄妹聚餐都会叫上我，我算是跟以明能够以兄弟相称吧。”陈楚凡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点破其中的玄机：“以明从商太早了，功成名就得也太早了，所以他的野心比雄心大。如果一件事情对何氏没有收益，他可能不会沾手，更不会叫他妹妹去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