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和着春风的旋律
两人做饭的时候,外衣是脱了的。三月中停止供暖,所以还剩几天,目前家里暖气还挺足。
陈楚凡身着一件v领薄毛衫,身材削瘦。
做饭时,泽希顺手把围布很松胯地系到他身上,反而将陈楚凡的腰身衬得圆润了些,两人光顾着互相配合,并没有留意到其他问题。
当泽希伸手去解开系扣时,从侧面看到楚凡预备盛汤的姿势,还有他那帅气温柔的侧颜,她在不知不觉中就被这种温馨的氛围与久违的幸福感所深深吸引,她双手环绕他腰间,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快帮我取下来呀!”陈楚凡盛好了汤却感觉泽希在发呆,于是柔声随口喊了这么一句。
听到他的声音,泽希急忙去解开系口,她的手尖碰到他的腰侧,仿佛触了电,一下子把她身体给弹了出去。
陈楚凡感到身后传来一阵酥麻感,回头看向泽希,她本人已紧紧靠在储物柜前,就差变成人形便利贴了。
厨房很暖,除了因为有暖空,还因为室内狭小。两人的气息加剧了温室效应。那一瞬的身体碰撞摩擦出了暧昧的火花。
“我好热”陈楚凡把头偏回去,关了天然气的阀门。
他以为自己随便说句话就可以缓解眼前的尴尬,万万没想到泽希下意识讲道:“那我帮你吹吹风?”
陈楚凡:“”空气陷入了凝固状态。
泽希:我刚刚说了啥?
两人各自低下头,端汤的端汤,拿碗筷的拿碗筷。
今晚的月亮可真明媚。
那么晚风是否更加写意?
坐在餐厅窗边,泽希隔着窗子往外看,天上的明月若隐若现,在城市多彩的灯光衬托下,反而显得分外素雅,楼下的银杏树影影绰绰,摇曳生姿。树影花语,让人想开窗细听。
念微正安安静静扒着饭碗,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模样,她这时候并没注意他们两人的表情。
家里恰好有一瓶红酒摆在玄关处的酒架上。
泽希见陈楚凡往那边瞟了好几眼,心想估计他是想喝的,只是不好意思开口。嗯,他忙了半天为大家做饭,也得慰劳下吧。于是她果断起身,把红酒拿了下来。
家里的起瓶器还是老旧款,泽希往里面插啊扭啊,弄到一半不上不下。关键时候掉链子。
她回过头想向陈楚凡求救:天啊,要命,他竟然看的不是门口,而是门旁边的厨房!
救命啊!
泽希使劲儿扭啊扭,拔啊拔,再不中就只能使劲儿推,只听“咚”一声,瓶塞掉进酒瓶里了。
嗯嗯嗯
陈楚凡被声音所吸引,终于收回走神的目光,瞥向泽希。他本以为她是过去找什么东西来着。
泽希似乎感受到背影里有目光,于是僵硬地扭过去,瞪大眼睛看着陈楚凡,手里是那瓶打开的红酒,只是瓶塞掉进红酒里。
陈楚凡反应过来她方才晃来晃去在干嘛了。“咳咳,嗯”
“其实你很聪明,拔不出来就塞进去,有道理”泽希刚想解释来着,就听见陈楚凡生硬地为她打圆场。
她嘴角抽了抽,“哈哈哈,我喝酒的次数不算多,一般来说开酒这事儿也不归我操心,没想到第一次开红酒接待朋友,把自己给交待进去了”越往后说,音量越小。
“什么?”陈楚凡感觉自己听错了什么。
“希希姐姐说,她把自己给交待了。”沉默半晌的念微终于抬起头来,满脸无辜地看向面前这对男女。“不要辜负姐姐的好酒,今晚我们一醉方休!”
陈楚凡:“???”
泽希:“!!!”
半晌,泽希开始往高脚杯里倒红酒。
“有念微这句话,姐姐舍命陪君子。”
开始大家还是慢慢小口品尝。
一会儿后,念微却是禁不住了,再次开口道:“姐姐,不醉不归的,应该这样喝!”说完张口就把酒全倒进自己腹中,然后推着泽希的手要灌她。
“微微,我陪你喝。”泽希怕念微多想,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好,我们继续干”念微去拿酒瓶,结果被陈楚凡抢走。
“微微,还有哥哥陪你。”他也一口饮尽,并倒上新的满杯。
就这样三人干掉了一瓶红酒。13年弗雷纳酒庄出产的波尔多干红。
念微喝的比泽希还多,小脸很快变得红扑扑的,醉意朦胧地靠在椅子上。
“天啊!”陈楚凡忽然往自己额头拍了一掌。“念微睡前要服用安定,我这是怎么了,刚才竟然恍惚以为自己是在过去”他恍惚以为,这一切都未发生,念微就像从前那般,偶尔在家里会陪自己喝两杯。
泽希皱眉,这才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抱歉,我,我也不知道我——”
念微却大笑,“哥哥,姐姐,我好久没喝得这么开心了,感觉有那么片刻,我甚至忘记了我是个残疾人了。”她笑着,声音比哭了还让人心疼。眸间的光影已然迷离。
“微微”泽希扶住她,陈楚凡也起身,将念微从泽希手臂里接过。
“先让她住在我的卧室里吧,中间那个屋,跟我来。”泽希推开自己的房门,将床铺又稍微整理了一下,陈楚凡把念微抱了上去。
念微确实醉了,可是还在努力不让自己闭上眼睛。
“亲爱的,咱们趁着这个机会,休息一下,等你清醒过来再说好吗?”泽希用毛毯盖在念微身上。
陈楚凡也恢复了理性的思考:“我们今晚试试,看看能不能不吃安定?”
两人陪了念微一会儿,没多久,她便发出均匀的呼吸,似是睡着了。
泽希推着陈楚凡蹑手蹑脚离开房间,关上了进来时打开的那格最昏暗的灯光,留了一个蘑菇小夜灯。
房门轻合。一线微光露出,融入了房间过道的暖灯。像一道罅隙划在心口。
泽希与陈楚凡一前一后去到餐厅,各自收拾面前的餐具,并且都尽量放低声响,非常默契地整理好碗橱。
陈楚凡看了一下时间,才八点多钟。“估计念微还能眯一会儿,我们要不出去说?”
泽希明白他想跟自己讲中午那个话题,担心万一念微醒来听到。“好,我们就在院子里走两圈。”
两人沿着院内绿化带的小道,在昏黄的路灯下漫步,微风轻抚,惬意而沁人心脾。
“以茜跟你说提到跟车祸有关的人事物,微微会忍不住颤抖,她会哭泣,她会恐惧。”他们边散步边谈起了念微的事情。泽希将自己置身于念微的角色中思考道:“我们先说哭泣——哭泣是因为路路的死亡还有她的伤残。以及对于路路的愧疚跟自责?”
“路路是一个阳光帅气的大男孩,如果没有这场车祸,他会有很光明的未来。”至于自己的妹妹是不是喜欢他,陈楚凡回想过往的点滴,只能说,这样的男孩,很难不被人喜欢。“念微在路路身旁的次数,在我们面前出现的不多,但是如今想想,她似乎很安心。”
他回想着妹妹的过去,把自己知道的和自己猜测的结合起来谈。
“微微跟他是同间学校?”泽希忽而问道。
“嗯,两人差一级。”
“他们两个是因为你和——你的前任——才认识的吗?”泽希在提到陈楚凡前任的时候顿了一顿,其实她理应回避这个问题,但是没办法,这是剖析事件的溯源法则。
事关旧爱经历,陈楚凡犹豫了片刻,觉得还是要真诚地讲出来:“在那场车祸之前一年多吧,我跟小路经人介绍相识,我们两家又恰好有了商业合作,谈起恋爱顺理成章。”
他苦笑:“我们是奔着结婚为目的谈恋爱的。父亲也觉得我到了结婚的年纪,我认识的女孩里,就属小路最让他满意。”
泽希没有吭声,静静听陈楚凡讲述。“那个时候,念微初三,第一次随我见了小路读高二的弟弟。”
“我已经不太记得那个时候他们两个是什么反应了,印象中路路给人的感觉,如果是陌生人的话还是有点高冷的。”陈楚凡一边回忆一边描述:“本来想叫念微读实验中学,她的第二志愿是外国语高中。不知怎的,她后来要求去外国语高中读书。我当时也没太在意。父亲帮着她办理入学事宜。”
“外国语高中恰好是路路所就读的高中?”
陈楚凡点点头。“因为路路打算出国留学的,他高三还是挺轻松的,刚满十八岁就报考了驾照。”
小区的路灯亮度通常是最低的。晦暗不明的氛围里,飘着腊梅最后的清香,伴着桃花初开的淡雅。
风起,卷起层层绿叶,在树梢曳动。透过灯光,春日的俏花也将婀娜多姿展现得淋漓尽致。
泽希望着陈楚凡,他的正脸在昏暗里瞧着并不明晰,不远处微光下的影子时而修长,时而短小,她不禁想到小时候踩影子的游戏。
不自觉地,她跑过去将自己没入陈楚凡的身影里,眼角浮笑。他随即转弯,影子变了方向,抬眸却见她的笑意怎么挡也遮不住。
他们在彼此的眸光中失了神。
又好似,全世界只剩眼前的风景。
时间陷入了静止。
风还在动,不知是风拂动了人心,还是心率先动了,和着春风的旋律。
也许并不是很久,但这份交织着的静与动中,光阴被拉得悠长。
一阵鸟啼声划破长空,寂寥的夜瞬间喧嚣起来。
两人各自挪动了步子,一前一后继续行进在羊肠小道里。
好一会儿沉默之后,泽希率先把话题拉回正轨。
“嗯既然微微与路路后来成了校友,不妨顺着微微初中升高中这条线索查一查?”
陈楚凡闻言,讶异地看着泽希:“难道你的第六感也是我妹妹喜欢路路?”
“或许还有别的什么原因,合起来,让微微在择校上发生了转变。”泽希边解释边分析道:“哭泣是一条感情线,我们必须明白那种隐秘的伤心是什么。在重伤的情况下,不愿再当着所有人的面哭诉,而是一个人默默掉眼泪——有可能是伤耻感太过强烈,有可能是泪水已经哭尽面对外界哭不出来了——要么是内心死守着秘密,要么想要重新强大起来。”
这是暗夜的掩藏。
黑幕掩盖了施暴者的行径,也湮没了受伤者的哭泣,还隐去了知情人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