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干净明亮的地方
泽希沉吟片刻，眨眼摇摇头，很认真地回道：“也不是很老啊，现在大城市里未婚男女超过三十岁的一抓一大把，只不过咱们内地还是比较传统，习惯三十岁之前结婚生子。”话说，以茜似乎都还没有被催婚呢！
“而且，你看起来就是都市精英啊！哪里有显老？”泽希既是恭维又是夸奖，毕竟是自己的客户，有时还真得说些客套话，冠冕堂皇的好话谁都爱听，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
被泽希一本正经的话语给萌到，陈楚凡低头轻咳一声，握拳在唇齿间，掩住自己的表情。“念微出事之后，我反倒觉得，结婚生子并没有那么重要了。”
喔哦，好巧啊！“我能说我也是吗？”泽希的脸上，不喜不悲，“童童出事之后，我的人生确实被改写了。”
她正色道：“我发觉，从前所求，皆是空。”人生在世，怎样活着都好，唯独不能被人祸所害。“说实话我很后悔，早年没有去做自己最想做的事情，直到后来，似乎再也没有机会了。”泽希经历得越多感触也越多。
“想来你会喜欢海明威。”陈楚凡抬眸，仿佛一眼洞悉她的心灵。
“nadanadanadada”泽希笑言，西班牙语里的“虚无”这个词汇确实更好听一些。
“一个干净明亮的地方，到最后却是毕生求而不得。”在顺境中，来不及停下思考，只顾一往直前。在逆境中，来不及调转方向，总是停滞不前。在绝境中，来不及追悔从前，一切已成定局。
“你看！”泽希透过玻璃橱窗看到里面的货架上摆着一艘折木船，背景板里描绘着大海，像极了一种意境。
“走，我们进去看看！”陈楚凡带着泽希走到货架前，那里摆放着两幅手工样品，一幅是《老人与海》，另一幅是《永恒之钟》。
“这也太巧了吧！”惊喜之情从泽希眼角流溢而出。
“先生，请问有什么能为您服务的吗？”
“您好，请把这两幅作品都包下来吧。”陈楚凡招来服务员，买下了这两样手工作品。他从收银台回来，见泽希还在发呆，以为她还在欣赏样品，“喜欢的话就再看看。”
泽希扶额，哦，陈先生，你一定是误会了什么，我只是在欣赏它的价格卧槽，木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贵了！
欸，不能怪人家贵，只是现在的我买不起罢了。
“再不跟你坦诚，这天可能聊不下去了。”泽希轻声道。
“啊？”坦诚什么？陈楚凡难免震惊，生怕对方说出什么虎狼之辞，可是看起来也不像
“陈先生，你知道我每个月微信余额大概能剩多少吗？”
“啊，这”陈楚凡松了口气，然而他转念又想：这我哪里知道啊
“有时候是六十六，有时候是六毛六。”嗯，约摸是这个区间吧。两三个卡轮流刷，利用还钱时间差，拆东墙补西墙。
富人永远想象不到穷人穷起来能穷到什么地步，就像穷人想象不到富人富起来能过着怎样奢华的生活。
“”陈楚凡默默收拢了服务员替他装好的木刻画，然后递了出去。“所以这个当作谢礼送给你。”
泽希抬手，“欸，不用啦，这是你的，我有钱了再买就行。哈，如果陈先生多在我们工作室逗留一段时间，我这几个月的收入就可以稳定增加一部分。”嗯，那我就有钱买了。
她的眼睛亮晶晶，笑起来又眯成了一条缝。陈楚凡看她，觉得自己是不是发生了什么错觉，怎么看都像是个文化人，怎么看都不像是很爱钱的样子。“那，要不，这个送你。”
一只红绳上面挂着一只小白招财猫。刚才结账的时候，店员说有礼品赠送。一般情况下，陈楚凡是不会扫赠礼的，但是今天不太一样。他默默接受了这个“馈赠”，然后随手放到裤兜里。本来也没想过这么拿出来，不过看到眼前人表达了招财进宝的渴望，他决定出手相赠了。
泽希用古怪的神情望着陈楚凡，不愧是土豪，出门随身携带招财猫。啧啧。“那我就收下了。”看起来不贵的样子，快来快来发大财。
陈楚凡扬了扬嘴角，呵呵一笑，转身往门外走去。泽希顺手拿了他们家店里的招牌签字笔，五支装，付了款。
“回礼。”她拿出其中一支，递给陈楚凡。
他面无表情地接过，然后插到了西装口袋里。
“才发觉你穿得这么少，真的不冷吗？”泽希偷瞄了陈楚凡，感觉这人猛然看起来，还挺高冷。
“你关注的重点在哪里？”陈楚凡捂脸。难道不应该是我把签字笔插到了外套里吗？“我，不冷”他咽了咽吐沫，指着商场指示牌道：“我们去看看有什么好喝的，顺便给他们带一些。”
“酒吗？”泽希凑近看了看，“其实我不熟悉的。”
行罢，关键时候还是自己上。陈楚凡在指示牌上扫了一圈，指出两家店，一家在楼上餐饮区，一家在地下一层：“这里可以买特调酒，这里是酒水杂货店。”
于是，泽希跟着陈楚凡买了鸡尾酒，又买了红酒。
两人回到工作室的时候，以茜刚刚结束了心理辅导。“哇，你们回来的真是时候。”
“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开吃了！”许怀义转了转桌前的笔头，满脸寂寞寥寥。
“哥！”念微脸上的表情从严肃到开心，严肃是舒展的严肃，以茜对她的开导是暂时起作用了的。开心是看到熟悉的人的开心，陈楚凡是她最依赖的人。
“我们开始吧！”陈楚凡走到妹妹身边，泽希则把东西分给以茜一起做准备。
念微从看到食材起就很兴奋，她想亲自参与上去，怎奈自己的身体受限，只能看着大家忙碌。
很快，火锅支了起来。
肉卷丸子拼盘摆好，蔬菜素食也都放置整齐。
火锅底料在热水沸腾中融化散开。搅拌之后，以茜戳了戳许怀义，示意叫他下菜。
“我就知道，苦力都是我来。”许怀义说是这样说，但是内心还是很愿意做的，要不然也不会上来就放了鱼豆腐。冒着泡的火锅里一个接一个溜了一圈鱼豆腐。
“鱼豆腐还有同伴呢。”泽希用手支着下巴，很无奈地看着许怀义。
“希希姐姐我才发觉你有冷幽默天赋。”念微欢快地和大家说笑着，不经意间融入了这个小集体。
泽希扭头看向身旁的念微，会心一笑点了点头，“嗯，是吧，我也觉得，哈哈哈！”
陈楚凡站起来，把各式各样的丸子放进去了一些。
然后，这个锅就焖成了哑巴。
泽希认真想了想，外面的火锅大都是小火锅。眼前这个锅里一股脑儿被放进这么多速冻，温度很难升起来。这俩富家子弟，吃饭的时候有人给服务。真难为他们反过来为大家服务。嗯，不能怪他们。
念微笑吟吟盯着她哥看，以茜注意到念微的表情，顺着念微的眼神瞟过去，发觉她在楚凡与泽希两人之间换啊换的。一瞬间的懵怔，变作了下一瞬的了然。
“我去倒酒，今晚不醉不归！”以茜起身，去柜台拿了几个玻璃杯，开了瓶红酒，倒了进去。
泽希朝她走了过来，“我来帮你。”
“你呀，那点酒量，把这个最少的给你。”以茜端起最近的杯子，里面大约盛了三分之一的酒量。
“哈哈，姐妹还是你懂我。”泽希端了两杯过去，一杯递给陈楚凡。然后，她又去帮助以茜。来来回回端了好些酒，放在置物台上。
火锅没吃上，他们先拼起酒来，红酒一杯接一杯地拼，特别是以茜和徐怀义，他们两个想让陈楚凡也多喝。泽希本来就不太会喝，还要照顾念微，所以喝得最少。
只是没想到他们越喝越猛，两支红酒一滴不剩，就连念微都喝了特调鸡尾酒。
酒已饮尽，开吃火锅。
泽希帮身旁的念微夹了羊肉卷和蔬菜，那厢，陈楚凡也恰巧把丸子捞到念微碗里。两人默契地隔空对视，又调开视线。坐在中间的念微似乎捕捉到了某种暧昧的信号。
许怀义见状，有样学样，连连捞出好几块鱼豆腐放进以茜碗里，一边夹一边补刀：“亲爱的茜茜，我把我的鱼豆腐都献给你。”这话说出来就像是醉酒朦胧不知事的模样，又像是随意开玩笑的说法。
以茜把筷子悬在半空，甚是不知所措。
泽希帮以茜解围，对许怀义幽幽道：“你放心，整盘鱼豆腐都是我们家茜的，你也赶紧吃，再不吃你的最爱也要被抢光了。”她向许怀义前方的金针菇露出磨刀霍霍的样子。
许怀义连忙扒拉着金针菇，也顾不得烫，从锅里往自己的盘中抢。
以茜忍不住笑出了猪叫。
许怀义翻了翻白眼，开启他的文明吃相。
一个小时过去了，桌面一片杯盘狼藉。
这时候正是都市夜生活的开始。
可是这世上有一群人，是没有办法完整地享受生活的。
念微脸颊微红，望向窗外，华灯初上。
外面无论多么绚丽多彩，似乎都早已与自己无关。自己如今的模样，那些人看到自己
这么久了，在念微心里，只想有一个安静无痛苦的避风港。
可是无论哪里的港湾，人人都可以出海，她却不能。
“微微，今晚我们都喝酒了，你哥也不能开车了，要不我们都在附近开个房吧？”泽希按照此前与陈楚凡、以茜协商的方案，跟念微提议道。
“嗯”念微在思索着这个提议的合理性。
“喔哦，好刺激！”许怀义大大咧咧开口道：“我跟谁睡？”
以茜：“”就他喝得最多，怕不是喝傻了吧？
“跟我。”陈楚凡腹□□。
泽希：“”
念微：“那我呢？”
“跟我。”以茜跟泽希同时接话。
念微翻了翻眼睛，呃“两位美女姐姐是我对你们有什么美丽的误会吗？”
“啊哈哈哈，我们都喜欢你。”本来，泽希是无言以对的，明知念微在开玩笑，但是她卖萌的方式有点特别，很像无辜的小白兔，其实内心很懂。所以泽希只得硬着头皮把冷笑话开下去，哪怕是开车。
以茜尬笑了一声：“你们先去开房，我们等会一起玩游戏怎么样？”
“好呀好呀！”泽希看向念微：“想不想哇？”
念微道：“嗯，那要看什么游戏了。比如真心话大冒险吗？”
“倒是不错。”陈楚凡开心地抚了抚妹妹的肩头。
许怀义挑眉，一副正合我意的神情。“我跟以茜留下来洗碗收拾一下，你们先去订房间。”他其实是找个理由想和以茜单独相处。
“辛苦喽，老许！”泽希帮陈楚凡推着念微出了门，三人都看出来许怀义对以茜的特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