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原来是一场误会
嗯，我家童童吃不了，还是我吃吧。
陈楚凡扭过头来，看到的就是一个偷吃他买给小朋友巧克力的张泽希。“你”好吧，跟儿子抢吃的，也真的是，当妈的料。惊讶归惊讶，但怕她噎着，于是他立定站好，等她吃完。
泽希努力让自己吃得心安理得，边吃边继续想着：反正我帮你照顾妹妹，吃你送来的零食，天经地义。她嚼了嚼，加速巧克力融化。甜腻的感觉沁入心脾。
白色巧克力，就像初恋的味道。
泽希愉悦地含着巧克力，开心地往前走，连路都没看，猛然间她撞到了陈楚凡的后背。
“呃”
“咱们还是坐着吃完再走吧。”陈楚凡走到超市出口附近的休息区，泽希怔了怔，也跟着坐了过去。
她见他满脸一副“你为什么吃得如此心安理得？”的表情，开口解释道：“童童不能吃。”
“童童？”哦，原来你儿子小名叫童童。陈楚凡点头致歉：“抱歉啊，我以为——”
他以为她不给孩子吃甜食。
“不是你以为的那样。”泽希打断他。
“啊？”陈楚凡被这突如其来的插话给整懵了。
“童童和正常的小朋友不一样，即便是一颗草莓，也得一点点喂他。”就像此时此刻在泽希口中融化到最后的那点白巧克力似的。
陈楚凡没反应过来，像是没听清泽希在说什么。“为什么？”
“因为他——是个脑瘫儿童。”
泽希说这话的时候，眼底闪过一丝隐痛。
“对不起，我”这是陈楚凡完全没有预料到的答案。他忽然不知说什么好了，只得再次连声道歉。
“没有啦，我是以为以茜有跟你提起过。”泽希很淡然道。
“她没有跟我讲过你的家人。”陈楚凡有点懊悔自己的莽撞。
“嗯。”泽希点头表示理解。
“那童童的爸爸呢？”陈楚凡冒出这个问题时，自己都很诧异，为什么要问这种问题？
他在不经意间把左手插进西裤兜里，掩盖内心的紧张。
“是我哥。”
“？？？”
虽然不应该笑，但是真的好想笑！泽希实在没忍住，刚开始是绷着嘴笑，然后就绷不住了变成露齿笑，再然后只得捂住嘴笑，最终还是变成了破口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
陈楚凡感到莫名其妙，又被她的回答给整得目瞪口呆。看着她笑的样子，起初很恼火，再仔细品味一下，见她眉眼弯弯眯成一条线的样子，也有点可爱。后来当他得知童童是她小侄子的时候，心里忽而有阵奇怪的窃喜。
当然，陈先生还是装作很无语又很无奈的神情，摊了摊手，也不能均匀，毕竟右手有个大兜。“那天我看你一个人抱着孩子，我以为你是孩子妈妈”陈楚凡脸颊微微发烫，侧颜在阳光之下如羊脂玉，还带点婴儿肥。
泽希忽然觉得眼前的男士不是男士，是男孩，还蛮可爱那种，让人有想捏一把的冲动。“哈，我就知道，当时你看我的眼神充满了讶异！”果然是误以为了。
“所以你一个人带着孩子上街吗？”
“也不算是吧，陪童童做康复治疗。”
“脑瘫康复？”陈楚凡接着问道。
“嗯。”泽希点点头，欲言又止。
“我在给念微找康复医院的时候，整个省城都找遍了。也见过好几个脑瘫儿童康复中心。”陈楚凡顿了一下，表明自己的态度：“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陪你带着童童去看看。”
“我们也有咨询过，那边还是太贵了，每年康复起步价是十几万，加上其他开销，合计要几十万，真的去不起。”泽希慨叹：“能够像现在这样找到一位不错的老大夫，愿意帮助童童，我们家已经谢天谢地了。”
“那，有效果吗？”陈楚凡语带关切，又难以置信。
“我感觉还是有一些的，童童治疗了几个月，比以前更有力气了。再治疗一段时间，脚跟可能能够着地，现在是扶着他可是脚尖脚跟不平衡。”泽希想了想，补充道：“说到这儿，我之前也有考虑过跟你推荐唐大夫试试看，念微的情况如果坚持治疗三个月有改善的话，就非常令人欣慰了。”
“真的吗？如果真是如此，我就抽空过去考察一下。”
泽希没想到陈楚凡这么直接，笑道：“我以为你会犹豫呢！”
“既然你更有经验，我当然洗耳恭听并且尝试啊！”
陈楚凡的言行十分有绅士风度，泽希又感动得笑了起来，很久没有那种“别人的快乐就是自己的快乐”的感觉了。
“哦，对了，这样说来，你是在周末陪侄子做治疗吗？那你哥哥嫂子呢？”陈楚凡想着，如果这样的话，倒是可以在这个周末跟着泽希踩个点。
“是，目前我每个周末都会帮助父母照顾侄子。”
“帮助父母？”陈楚凡疑惑不解，径直问道。
“我哥哥嫂子算是死人吧。”泽希想到自己的哥嫂就恨得咒骂，完全没有了淑女的样子。
陈楚凡咳了两声，沉默了。
泽希忽然意识到，陈楚凡也是个哥哥的身份。“抱歉啊，咱们两个家庭不一样。”
“发生了什么事？有什么我可以帮助的地方吗？”陈楚凡看着泽希露出了难过的表情，“或者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做个倾听者。”
“童童是因为生产事故出事的，缺氧导致脑瘫。涉事医院没有告知我们，后来，我嫂子就正常办理了出院手续。几个月之后，家里人才发觉童童有异常，比如脖子软。然后带着孩子去看儿科，又看了神经内科，才确认是脑瘫。”泽希讲到这里，有些哽咽，越过了一部分内容，直接说回她哥哥嫂子。
“后来，我嫂子知道孩子无医可治，只会拖累她一辈子，就把童童给放弃了，而且还把我哥带去了外地，目的就是为了不让孩子拖累他俩。她用离婚做威胁。我哥妥协了。把童童扔给我爸我妈。当时把我爸气得心脏病都发作了。”
提及过往，三言两语代过，原来如此简单。
然而陈楚凡却听得很窒息。“所以——你是因为家里出事，才会中断学业，然后”
“是，因为我在外地读书还有出国留学花了父母不少钱，哥嫂本来就有意见。童童的治疗和我的学业二选一，肯定孩子更重要。我得承担起家庭责任。”泽希说起来简单，可背后却是无尽的辛酸与悲苦。
“太不人道了，一个婴孩出事了，毁了一个家庭，拖垮了另一个家庭，还把你的人生给耽误了。”陈楚凡跟泽希熟悉了些，便难免义愤填膺。
对泽希来说，能够讲人道，都是很有素养的人。短短的接触，陈楚凡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谢谢，你的涵养真的很好。如果全世界的人都像你这般，可能就不会有什么人祸悲剧发生了。”
“泽希，抱歉，我之前不知道。”
“没事，我也只是随便讲讲，不打紧，无关痛痒。”泽希并不想让别人为自己担心。
“我看时间还早”陈楚凡想打破这种记忆的创伤，于是道：“我们到那边看看吧，风景不错？”
泽希点开群微信，看到许怀义发的消息，说以茜已经步入心理辅导阶段了。“我看以茜的进度还不错，你妹妹可能会逐渐打开心扉。”她边说边不自觉地跟着陈楚凡的步伐走。
等上了电梯走到天桥上，他们扶栏仰望，整个街区风景尽收眼底。在这咋暖还寒的时节里，游人渐渐变多。远处绿意的树丛中有卿卿我我的恋人，有锻炼身体的老人。
两人一边眺望着一边评论着。忽然间看到空中的风筝，随着绳子的松紧忽上忽下，来回漂泊，泽希感叹道：“这就是我的人生，着落点不知道在哪里。”
“我们进去吧，在里面选购一些东西。”陈楚凡能够理解这种触景生情，但终究不忍心见身边人沉溺于此。
两人折返进天台里的商城，泽希望着琳琅满目的物品，心里再次嘀咕起来。“嗯，嗯嗯嗯”我是真的没钱啊！
泽希捂脸。可偏偏，你还是个大土豪！
于是泽希果断忽略商场里所有商品：你们都不认识我，都不认识我，我不认识你们，我不认识你们！
陈楚凡看到泽希的反应，心中若有所思，随后岔开话题：“念微她”
“啊，看看今晚方便的话，我就直接跟以茜和念微住一起？”泽希商量着问道。
“那就今晚玩high，回不去华阳，在你们工作室附近开间双人房？”陈楚凡为了活跃气氛，再次幽默一回。
“真是机智boy！”泽希忍不住夸赞。
不知为什么，陈楚凡竟然觉得幼稚，“我哪里还是boy，我是老男人了。”
“哈哈哈，你跟以茜同年级，怎么可能算是老男人？”除非你泡妞了而且不止一个是很多个，嗯。泽希又开涮起对方。在熟人朋友面前她就是这个性格，爱开玩笑，长不大的小女生。
“我看你简历，以茜跟你是同个学校的？”陈楚凡看泽希的小眼神，不禁怀疑她是不是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他比以茜大一岁。以茜比泽希大两岁。
“对，我在华师读本科的时候，大三认识以茜的，她是心理学院大四的师姐，正准备去法国读研。我们一起都在学法语，但是她学的有点晚了，在国内耽误了一年，又出去读了一年语言，那个时候我升入研究生二年级了，在武大的时候又申请了巴黎的第二学位。所以我们就又在巴黎相遇了，真是好有缘分的事情。”
“以茜可是比你大两岁啊！”陈楚凡走到一家家居店前，停住了脚步。主要是商场里的品牌良多，他也不知道对方的喜好，考虑到随便进店的话可能会冒犯到她，所以还是家居店比较靠谱。
“因为我上学太早了。”泽希看到店名，内心大喊：百货店救了我，呜呜呜好感动。虽然但是，商场里的百货店要比外面的杂货店贵一些，好在是目前能够付得起的范畴。想想以前的好日子，父母几乎不限制自己的花销，想想如今，啧啧，我可是连一杯奶茶都要犹豫的人了。
“我比以茜大一岁，比你大三岁。”陈楚凡淡淡道：“我是要奔三十的人了。”当然算是老男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