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第93章
第九十三章滑胎
窗外的月光漏进来，拉长了坐在床榻边上一道寂寥郁伤的影子。
月涧礼从怀里取出一味草药，一把青色的竹叶，此味草药叫碎骨子，有滑胎的功效。
他将碎骨子放于床榻前的小凳子上，最后望了一眼沉睡中的申轻淼，便提步离开。
……
申轻淼睡了一觉醒来，起身伸了个懒腰，无意间看到床榻前的小凳子上有一把青色的竹叶，她伸手过去拿起来。
脑中疑惑：她什么时候采了一把竹叶回来？
手中的竹叶传来淡淡的清香，申轻淼百思不得其解。
视线无意中移到屋内的桌子上，猛然忆起昨晚自己是坐在桌子旁等月涧礼回来，后来熬不住趴在桌子睡着了。
申轻淼突然看向床榻，那她怎么会睡在床榻上？难道昨晚自己梦游了？
不可能，她怎么会梦游！
所以……是昨晚等的人回来了，是吗？
那手上的竹叶是他带回来的？
难道是……申轻淼再次看向手中的竹叶，是可以堕胎的草药？竹叶？可以堕胎？草药？
原谅她没怎么了解过中药，并不知道有竹叶这味可以堕胎的草药。
申轻淼把手里的竹叶凑近鼻子闻一闻，是正常的竹叶清香，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她决定去找月涧礼。
申轻淼收拾一顿，打开房门。
灶房里有人在忙活，申轻淼踱步过去，果真见月涧礼在里面。
他侧着身站在灶台前，手里的勺子搅拌锅里煲的汤。眼帘低垂，垂下的羽睫在眼睑下方投下一抹阴影，神色意味不明。
“月涧礼。”申轻淼站在门口唤了一声，举起手中的一把竹叶，“这是什么？”
月涧礼抬眸看去，眸色平静，眼睫微动，眼底暗潮汹涌，却隐藏起来。
“碎骨子，味甘，性寒，具有清热除烦的功效，能堕胎催生。”他淡道。
申轻淼“哦”了一声，被她猜中果然是可以堕胎的草药。
月涧礼回眸，目光专注于手下煲的汤，不再看申轻淼，也不再说话。
灶房里一时之间安静了下来，申轻淼没有离开，仍然站在门口，她看着月涧礼的侧脸，莫名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胸口闷闷的。
她伸头去看月涧礼手下煲的汤，好奇地问：“你在煮什么？”
月涧礼答：“在煲鸡汤。”
一听就知道是煲给她喝，申轻淼忽然之间感觉手中的竹叶变得硌手，她不好意思再站在门口。
申轻淼转身离去，侧着脸没有再去看她的月涧礼这次扭了头，去看申轻淼离开的背影，她手里拿的一把青青的竹叶刺目得很。
他把可以堕胎的草药寻来了，交给了申轻淼，堕胎与否的选择权在申轻淼手上，他应当学会尊重她。
可他好想拉住申轻淼，把她拉回来，然后对她说：“轻淼，这是我们第一个孩子，生下来好不好？”
心里一直有个小人在道：“将她囚禁起来不就可以让她生下你们的孩子，之后一生一世她都离不开你。”
月涧礼睫毛轻颤，他用力握住拳头，努力控制住自己体内的妖性。
申轻淼说的话响在耳侧：“……你连个尊重都做不到，凭什么要我跟着你！要我像她那样与你相爱！你的爱真的很自私！”
月涧礼紧紧抿唇，他会尊重她，他不会再伤害她！
……
申轻淼坐在溪水旁的石头上，她看着溪水上面倒映的自己模样，一会后看向自己手中的一把竹叶。
她摘了一片试探地放入嘴中，像吃草一样，味道淡淡清甜，咀嚼到最后，她吐了出来。
申轻淼摸了摸腹部，怎么办？不想要肚子里的孩子去堕胎，但是她怕疼。
而且万一堕胎大出血，她死翘翘了怎么办？
等等，不对！她都长生不老了，还怕什么堕胎。
想到自己已经长生不老，给了申轻淼一股勇气，她将手中一把竹叶当吃草一样啃了，反正煮了也要吃，倒不如直接啃了，省事。
总之，她暂时还不想要孩子。
申轻淼擦擦嘴巴，拍了拍手，站起来回屋里。
经过灶房时，她往里看了一眼，见月涧礼背着身将煲好的鸡汤倒在碗里。
申轻淼有些心虚，步伐快一步走进屋里，乖乖坐在饭桌前，等待月涧礼把鸡汤端来。
刚好这时申正从外面回来，他一大早也去打了猎，手里提着一只鸡回来，碰见端着一碗鸡汤从灶房里出来的月涧礼。
月涧礼比他快一步回来，现在鸡汤都煲好了。
昨晚申正已经睡下，没有见到月涧礼回来，今早两人都起得很早，申正有问过月涧礼关于昨日是否找到堕胎的草药一事。
月涧礼回答已经找到，堕胎的草药已经放到申轻淼的房间里。
申正看出月涧礼面容颓丧，便拍了拍月涧礼的肩膀，表示能理解他的心情。
这段日子里申正和月涧礼难得相处融洽，在这里申正不再是降妖家族申氏的当家之主，月涧礼不再是残害人命、危害人间的大妖。
暂时都放下彼此的结缔。因申轻淼，申正成了月涧礼的岳父大人，月涧礼成了申正的女婿。
申轻淼不想生下孩子，想要堕胎，申正理解月涧礼复杂的心情。
但无论申轻淼想不想生孩子，想不想要堕胎，他们一个作为父亲，一个作为丈夫，都得把申轻淼的身体放在首位，好好地进行呵护。
月涧礼出灶房，看到申正回来，打了声招呼：“岳父大人。”
申正见他端着盛有鸡汤的碗要往屋内走，提起手上的鸡笑了笑：“我这只鸡就留到明天再吃罢。”
坐在屋内的申轻淼看着屋外他们两个之间的相处，与一开始见面就打了起来有种割裂感。
申轻淼数数手指头，惊讶地发现他们两个竟然能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了这么长时间，实在是奇迹。
还一起建房子，做事。
就是不知道七年之后妖道遗址开启，到时候会是怎样的光景。
月涧礼把鸡汤端进屋，见申轻淼早在饭桌前等待，她的身边没有一片碎骨子的影子，她扔掉了？
还是说，她放好了？
月涧礼把鸡汤放在申轻淼面前，碗里有勺子，申轻淼执起勺子搅了搅，鸡汤里面有蘑菇，有青菜，发现还有红萝卜。
申轻淼舀了一口喝下，加了红萝卜的鸡汤非常清甜，她连续喝了好几口。
月涧礼见她喝开心了，忍不住问：“好喝吗？”
申轻淼道：“好喝。”
话音刚落，申轻淼腹部突然间骤痛，痛得她一时抓不住勺子，木勺摔在碗里溅起些许鸡汤。
申轻淼捂住肚子，面色霎时发白，秀眉紧蹙，另一只手扶住桌沿。这种感觉不像是吃错东西，难道是……
是要滑胎了吗？见效这么快？她还以为要多吃几次碎骨子。
申轻淼突然之间脸色苍白、肚子疼痛异常，吓到站在一旁的月涧礼，他急忙俯下身去问：“轻淼，你怎么了？”
他的眼睛看向桌上的那碗鸡汤，以为自己煲的鸡汤有问题。
申轻淼痛得说不出口，她贝齿咬紧，怎么这么痛！她很快感受到有一股热流从身体里流了出来，渗湿了身上那套姜黄色的降妖师道袍。
靠近申轻淼的月涧礼嗅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并且听到有滴答滴答很轻的水滴声，低头一瞧，瞳孔猛缩，地上一滴滴从申轻淼坐的椅子流下来的鲜血。
这、这是……
“轻淼，你把碎骨子吃了？”月涧礼反应过来难以置信。
申轻淼抬头看他同样瞬间变得发白的脸色，痛得她只能艰难地点头，她已经说不出话，很痛！
她居然真的吃了碎骨子，真的去堕胎，真的不要他们的孩子，真的要把他们之间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关系斩断……此时此刻的月涧礼就像被人用刀劈开，掏出血淋淋的心脏，然后狠狠被捏住。
月涧礼眼眸是浓得化不开墨，他不再多言，立即弯腰抱起申轻淼，飞快抱着她离开。
申正刚刚把鸡圈在一个地方，便见月涧礼疯一样抱着申轻淼踢开一个房间，消失在门口里。
申正感觉到怪异，便喊道：“你们这是怎么了？”
方才月涧礼抱着申轻淼，难道淼儿出事了？
申正一想到这，就赶紧追了过去。
月涧礼像个无头苍蝇寻了个房间就把申轻淼放在床榻上，握住她的手开始源源不断地输送妖力。
申轻淼躺在床榻上，裙子已经被血染红，她脸色惨白，虚弱地对不断输送妖力的月涧礼说道：“你忘了我已经长生不老，不会死的。”
月涧礼输送过来的妖力让她有了些力气，能开口说得了话。
月涧礼不听不闻，只专注于给申轻淼输送大量的妖力。
申轻淼捂住钻心痛的腹部，胸口难受了起来，特别是看到月涧礼这副样子，她的胸口好闷。
她在心里安慰自己，那只不过是一个受精卵，都还没有成型，算不上是一条生命、一个孩子，她堕胎只是还没有做好生孩子的准备，她没有做错，为什么要难受？
如果这个孩子是在她的期许下有的，她会做好充足的准备生下来，她不想一旦怀孕了就要生下来，不能选择去堕胎。
她作为女子，有想生与不生的权利，谁都阻止不了她。
但，申轻淼做了这一步，她又会难过。
人真是一种极其矛盾的动物。
申正追了进来，看到床榻上裙子染血的申轻淼，还有在给她输送妖力的月涧礼，立马明白他们两个是怎么一回事。
“淼儿吃了堕胎的草药？”申正问月涧礼。
月涧礼点头，眼神一直盯紧申轻淼。
申轻淼嘶嘶抽气，痛得已经起了困意，她好像痛得要昏迷过去，堕胎这么痛，她以后都不要堕胎了！
月涧礼一只手握住申轻淼的手大量输送妖力，另一只手用袖口擦干她额头上的豆大汗珠。
“轻淼，你睡吧，我会保护你的。”月涧礼看出申轻淼想要睡过去，但又不敢睡，害怕自己死掉，他便开口柔声说道。
申轻淼不知为何听了他这句话，心里安了不少，她看着月涧礼阖上了双眼，随即昏迷了过去。
申轻淼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的她虽然从小得了白血病，但是在初三那年骨髓移植幸运寻到了一个合适的配型，并且这个骨髓持有者愿意捐献骨髓给她。
初三暑期申轻淼的骨髓移植手术成功，身体恢复健康后她终于可以远离了医院，远离了病床。
在骨髓移植前她进行了中考，刚好做完手术得知她的中考成绩优异，考上了一所重点高中。
在要上重点高中的时候，妈妈跟她说，捐献骨髓给她的人是一个与她同龄的男孩子，跟她一样考上了同所重点高中，叫她如果在学校里见到他要好好当面谢谢人家。
申轻淼表示她一定会的。
妈妈便说，那个男孩子叫月涧礼。
她第一次听说有人姓月，这是一个极其稀有的姓氏，她好奇上网查了一下，发现月姓颇有历史渊源。
高一刚开学，申轻淼背着书包走进新班级，她随便寻了个座位坐下，周围的新同学都在互相认识，她却觉得有些无聊。
在桌子上撑着脑袋看上面的黑板，还有时针秒针在不停转动的钟表。
“同学你好，我可以坐这里吗？”
一道清越的少年声音响在申轻淼上头，她一只手撑着下巴扭头仰视着看去，一个穿着白衬衫黑裤子、衣服平平整整熨帖在身上、给人以干净清爽的少年站在她座位旁。
他的一头稍长的墨发遮住眉毛，正在垂眸看她。
申轻淼坐的座位正好空一个，她道：“可以。”
由于申轻淼坐在靠近走道的位置上，所以要让位置给别人进来，少年穿过她身后，对她说了声谢谢。
待两人坐下后，少年率先友好向她说：“同学你好，我叫月涧礼。”
申轻淼看着他惊呆，原来他就是妈妈口中说的、捐献骨髓给她的好心人月涧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