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第92章
第九十二章堕胎
站在一旁的申正看着他们两个，一个在流泪，一个在发呆。
他作为申轻淼的父亲，听到申轻淼怀孕的那一刻是惊喜的，他可以抱孙子孙女了。可是，申轻淼并不想生下这个孩子，看到女儿满面都是泪水、痛苦的样子他就心疼。
“淼儿，你不想生就不生吧。”申正开口打破他们两个人的对视沉默。
这句话犹如惊雷砸在月涧礼的心中，申轻淼望着月涧礼，月涧礼也望着她，他的手还在轻轻拍着她的背部。
月涧礼伸出手拭掉申轻淼脸上的泪水，申轻淼感受到指腹上的凉意，月涧礼目光变得悲戚，望了她良久，道：“轻淼，岳父大人说得对，你不想生就不生了。”
最后一句话是月涧礼内心极具挣扎才说了出来，天知道他有多么想要申轻淼生下他们的孩子，这是他们第一个孩子，有了这个孩子他和申轻淼的关系更加密切，申轻淼不会随随便便离开他。
可是，当孩子在申轻淼眼里是负担、是痛苦，申轻淼不会快乐，甚至可能憎恨他，比起孩子他更在乎申轻淼。
月涧礼想，他只是无法接受申轻淼听到自己怀孕的第一时间是不要这个孩子，这个他和申轻淼的孩子。
会让他觉得申轻淼依旧没有敞开心扉愿意接纳他。
申轻淼望进月涧礼的瞳孔，他的瞳孔倒映她的身影，一个眼帘被泪水打湿、因孕吐而脸色青白、神情是痛苦、内心在挣扎的她。
月涧礼说出“你不想生就不生了”这句话令申轻淼意想不到，她以为月涧礼是会极力反对她不要肚子里的孩子，未曾想月涧礼会顺着她的意愿说。
突然发现，他真的改变很多。
是什么让他改变了这么多？是她吗？不清楚。
如果换作是以前的偏执的月涧礼，她相信月涧礼必定会强迫她把孩子生下来，用孩子来困住她，还会要挟她不能离开他。
他这句话说得及时，她的情绪确实被安抚了下来。
申轻淼的眼泪不再流下来，她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肚子，望着月涧礼的眼眸，他的眼神里藏有忧伤。
她嘴唇翕动，回应他的话：“好。”
月涧礼垂下眼眸，复抬起，目光变成猜不透的深邃，“轻淼，你想吃什么？我现在煮给你吃。”声音带有淡淡低落。
刚刚孕吐过，申轻淼没什么胃口，但胃里空空也不好受，她便道：“我想喝蘑菇青菜汤。”
月涧礼精神一振，“我马上去煮给你。”
申轻淼点点头。
两人之间的气氛怪异又平静。
站在一旁的申正看着他们两个貌似重归于好，他浓眉舒展，站在两个年轻人旁边看他们不开心的样子，他也挺不好受的。
月涧礼先让申轻淼进屋坐，饭桌上的鱼已经被他提前端走。
申轻淼坐回饭桌前，她仍闻到一缕鱼腥味，用手捂住鼻子防止闻到又吐，月涧礼见之赶紧挥手驱散周围的鱼腥味。
他倒了一杯竹叶茶放在申轻淼面前，同时说着让她等一会，他很久做好蘑菇青菜汤。
申轻淼端起竹叶茶喝了一口，眼里看着月涧礼出去摘蘑菇青菜，一会儿见他在外面，一会儿见他在灶房里。
看着月涧礼忙来忙去，申轻淼的心情有些复杂，现在的她已经冷静下来，发现想要除掉肚子里的孩子是不可能，这里没有堕胎药，唯一的方法估计是物理堕胎。
但是她怕疼，无论是堕胎还是生娃都疼，都很遭罪。
申轻淼扶额头疼，她真的要好好想想到底是把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还是进行物理性流产。
她思前想后，之所以如此抗拒自己怀孕，一是太过于突然，一时间接受不了；二是她没想过要在这个世界生下一儿半女，她的未来中没有想过要有孩子这一项；三是这个孩子是她与月涧礼的孩子，但现在的她很难再算得上憎恶月涧礼了，再者她并非是个讨厌孩子的人，只是没想到自己会有孩子。
申轻淼想了一会，余光发现申正坐在饭桌前默默地照看她。
看到申正，申轻淼突然想问一个问题，她抬头望过去：“爹，娘亲怀上我的时候是什么反应？”
申轻淼突然问这个问题，申正有点措手不及，他轻咳了一下，开始回想从前种种。
然后，申正的神情像是在记忆中扒拉到一件美好的往事，他轻轻道：“你娘刚怀上你的时候也很惊慌，但她用了一天的时间便接受了你的存在，养胎的日子里总是给你做小衣服小裙子，她说你一定是个女孩。”
听着申正嘴里说出的素未谋面的娘亲，申轻淼下意识摸了摸肚子，像感受到肚子里的生命，仿佛有共情：“娘亲一定是很幸福。”
“是，她很幸福。”申正幽幽长叹一声。
回忆里的温情，背后是伤痛，他的妻子难产而死，差一点他就把妻子的死怪罪在自己女儿身上。
如今回想起来都心惊，妻子死后他当时有过一段时间的神志不清，分不清现实，好在有好友的帮助他才及时醒过来。
……
在他们聊天当中，月涧礼已经做好一碗蘑菇青菜汤端过来，端在申轻淼面前，碗里冒着热气。
申轻淼看着碗里的蘑菇青菜汤，用勺子搅拌搅拌，升腾起来的水汽氤氲她的眼。
“小心烫。”月涧礼在旁叮嘱。
申轻淼舀了一勺，吹了吹，望嘴里送。
是清新的口感，不会油腻，不会腥臭，汤水滑入胃里暖了胃。胃里有东西，申轻淼就好受多了，她渐渐露出笑容。
“好喝。”
月涧礼眉头舒展，眼含笑意，整个人因申轻淼笑了而笑逐颜开。
……
自从申轻淼怀孕，月涧礼每日都询问她想要吃什么，大多时候申轻淼都说要喝蘑菇青菜汤。
月涧礼毫不厌烦地给她煮蘑菇青菜汤。
直到有一天，申正叫住他，跟他说淼儿有身子应该吃些补身子的食物，蘑菇青菜汤都是素菜，不及肉能补身子。
月涧礼就去打猎回来，煲了鸡汤给申轻淼。
他特地在鸡汤里放了蘑菇和青菜，在煲鸡汤的过程仔细去掉汤上面一层鸡油，保证鸡汤不油腻，保证申轻淼喝了后不恶心呕吐。
月涧礼把鸡汤端到申轻淼面前，申轻淼见这次不是蘑菇青菜汤，而是鸡汤，眼睛瞟向月涧礼，想生气来着。
结果月涧礼蹲到她面前，抬头看她，一双凤眸求着她，“轻淼，岳父大人说你整天吃蘑菇青菜汤补不了身子，所以我去捉了一只鸡回来煲汤给你喝，你别生气好不好？”
他的凤眸向上看人就差变成了狗狗眼。
好吧，申轻淼原谅他。
话说，申轻淼觉得自己怀孕了脾气变得好差，只有月涧礼能受得了她的坏脾气，申正一般不敢掺和。
月涧礼坐在对面看着申轻淼一勺一勺喝完鸡汤，这次的鸡汤他做得很清甜，申轻淼没有喝不下去，他暗暗记在心里本子上。
在溪水旁洗碗时，月涧礼转头看了一眼吃饱喝足在空旷的草地上走路消食的申轻淼。
半个月过去了，申轻淼没有再提起不要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就代表着她已经接受了？
月涧礼手里洗着碗，回头看到水面上自己的模样随着波纹一圈圈散开，她真的接受了吗？
晚上，月涧礼敲响申轻淼的房间，申轻淼正在床上掀开衣服去看自己的肚子，才两个多月的孕期，肚皮上看不出明显的变化。
她听到有敲门声，月涧礼的声音响在门外，“轻淼，你要睡了吗？我有话想与你说。”
大晚上他过来想说什么？
申轻淼放下衣服整理好，“你进来吧。”
月涧礼推门进来，看到申轻淼就坐在床上看他，看来刚刚是准备睡了。
他关上门，沉稳地走进来，走到申轻淼面前。
申轻淼好奇地看他，“你有什么想说的？”
月涧礼看她的目光沉沉，“轻淼，你是打算要这个孩子吗？”
申轻淼听到这句，眼神躲闪，回避了他的视线，“我还没想好。”
她补充道：“这里没有堕胎药，我没有办法堕胎。”
原来她真的想不要这个孩子，她真的有想过怎么去掉这个孩子……残酷的现实血淋淋剖在面前，月涧礼心口一揪，呼吸起来都抽痛。
半响，月涧礼艰难道：“你不想要这个孩子，想要用堕胎药，我可以给你寻来。”
申轻淼吃惊抬头，下意识问出：“这里你怎么找到堕胎药？”
月涧礼眼神已经很悲伤，他每说出一个字心都在痛，“我可以去妖霖，去这里的任何一个地方，去帮你找出可以堕胎的草药。”
堕胎的草药？申轻淼转念一想，妖道遗址有绿洲，还可以去妖霖，堕胎的草药恐怕轻而易举就能找到。
申轻淼兴奋说道：“你明天去寻些堕胎的草药回来。”
“……好。”月涧礼垂下头，“时候不早了，轻淼，你早些歇息。”话毕，直接转身离开。
申轻淼一时太过于兴奋没有留意到。
当关上房门那一刻，月涧礼身子滑落颓废地坐在地上，他抱头无声的呜咽。
方才申轻淼的样子，好似要把他们所有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关系都斩断一般，她不想要他们的孩子就是最好的证明。
地上落下一滴又一滴的水渍。
……
月涧礼一大早就外出，申正问申轻淼他要去哪儿，申轻淼便说：“他出去找可以堕胎的草药。”
申正双目震惊，“淼儿，你不是决定要孩子了吗？”这些天他都没见申轻淼再说不要孩子了。
申轻淼淡淡笑着说：“我还没有考虑好。”
“还没有考虑好？那你叫涧礼去找堕胎的草药做什么？”申正不理解。
申轻淼挠挠头：“先把堕胎的草药找回来，我再做决定。”
申正无奈道：“你呀——”
但因为是自己的女儿，申正只能选择站在女儿这一边包容她，可怜的是女婿了。
晚上深夜，月涧礼才回来，申轻淼在房间里等他已经等到趴桌子上睡着了。
月涧礼推开申轻淼房间的门，看到的便是申轻淼面朝门口趴在桌子上睡着的样子。
他披着满身清冷，沉重的步伐走过来轻轻抱起她，抱她去床榻上，俯身给她脱了鞋盖好皮毛被子。
月涧礼坐在床榻边上目光深邃地看着她的睡颜，那双幽深黑沉的凤眸像滩浓得化不开墨。
呆呆看了一会，随即他低下头凑到申轻淼的唇边，深深地亲吻了一口，这个吻是复杂的、沉痛的，分开时她的唇瓣上水泽分明，朱唇红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