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鸟飞绝
十块勋石开启秘境,正好阿酌得了五好弟子称号,也可进秘境,掌教问他们是分开还是一起,两人不约而同答一起,掌教没再说什么。
掌教立于映霞峰后殿庭院之中,闭目静静站着,从清晨站到日暮,肩上落了不少花瓣还有枯叶。
他轻轻一吹,那花瓣枯叶飘落,唯一片变黄的叶子未被吹落,他将那叶子拈起,往空中一抛,烟云叠绕,徐徐卷出层层阶梯。
“进去之后寻个舒适位置安心打坐,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睁眼,七天后修为就会有大幅度提升,记住,不要碰任何东西。”掌教叮咛一番,待二人踏上阶梯,他手中叶子一抛,那入口消散不见。
阶梯两旁都是烟雾,抬眼看上面一片虚空,阿酌回头望望:“原来‘鸟飞绝’藏在那片黄叶子里?”
“不,它每次都是变幻的,掌教也不能确定藏在哪里,一切看机缘,他在院子里站一天,落在身上无数花叶,吹不掉的那片叶子是秘境入口,然而下一次,就一定不是同一片叶子。”景樽伸手拉着他,“待会儿你安心打坐,我就不陪你了。”
“你来秘境是另有目的?”阿酌已看得出来。
“对,我要找太极阴阳鱼。”他思量须臾,告诉阿酌一半真相,“前任魔尊的灵器识途戟,是不可多得的宝物,我想要。”
书中的确有讲过,魔尊景半盏的灵器叫识途戟,原来那识途戟是前任魔尊的,不过师兄之前不是让胡一青制作灵器了么,是胡堂主做的不顺手?阿酌暗想,又道,“我能帮上什么忙么?”
“不用,你在身边我会分心。”两人已经上了阶梯,走过的路慢慢消失,原本的虚空幻化成繁花盛开的青草地,旁边有溪流汩汩,天边悬挂一弯彩虹。
景樽携着他至一阔叶树下,这儿遮风避雨,扑鼻而来花香袭人,泉水铮鸣,他把人一按:“你就在这里,闭上眼睛,让灵力不断游走成小周天,七天后出去,你应当可以达到金丹期,运气好的话,直接到元婴期也有可能。”
阿酌听话坐下,看了看他,欲言又止。
景樽叹道:“你的族人……还有你的家人,他们失去自由身,却无性命之忧,出来后,可就不一定了。”
“我知道了。”阿酌挤出一个笑意。
景樽想了一想,又道:“虽然我不愿干涉你的自由,但……还是希望你不要去做徒劳的事。”
阿酌没有回应,盘腿而坐闭目运转灵气。
这边方一闭眼,景樽眼中所见之景开始变幻,风和日丽的青草地若时光摧残渐渐枯黄凹陷,又有秋风扫落叶,不一会儿后风雪连天,大雪沾满了他的发。
四季之景不断变幻,发上的雪才落,见烈日高悬,他抬袖挡了挡阳光,才放下衣袖,又是大雪飘落。
而那打坐的人睁开了眼。
一双眼睛疑惑地四处看:“怎么一眨眼功夫变成这样了?”
景樽瞧他抹着额头的样子,问道:“你看见了什么?”
“太阳啊,这么毒辣的太阳,热死了。”师弟解开外衫,拿手扇着风,往他身上瞥,“你不热吗?”
景樽眼中所见却还是大雪漫天的模样。
师弟又甩了一把汗,再松一松里衣的衣领:“方才的树呢,花呢,草呢,怎么一点遮挡的地方都没有了?”
景樽看着他的神情,这是没有非要伪装着什么人设的师弟,他本来没有城府,内心所想就是口中之话。
也因此,他听不到师弟的内心话了,因为他想到什么都已经说了出来。
他往四周看,在他眼中还是风雪飞舞,好在身着鲛绡也不觉得冷,大雪阻碍视线,前方雪落有什么东西崩塌,崩塌之后,出现了一个小小阁楼。
“那儿有个屋子。”身边人道。
他二人既然都看得见,便是真的有了,景樽牵着他一步一步往前走,风吹得凛冽,而身边人只道太阳照得太厉害。
推门进屋,内里黑暗,隐约可见光,门边放着长明灯和夜明珠,都还没启用,也不亮,好似等着他们来选择。
在照砚山用惯了长明灯,阿酌顺手去拿,然又一顿,想及在魔族都是用夜明珠照明的,他浑然不知自己心有所偏,挪过手取了夜明珠,轻轻一拂,薄如轻烟的柔光慢慢铺开。
光亮照透阁楼,楼内虽分上下两层,但中间没有隔层,一层大厅内红色纱幔轻微拂动,摆着桌椅,后面是阶梯,两人看了一番,慢慢走上阶梯。
上了二层,入目几间屋子,他们打着夜明珠在门口一一看了,有一间是储物室,放了一堆杂物,竟还有一间里面放着摇摇床,小小铜铃在床上的摇杆上晃来晃去。
剩下一间里面便是普通配置,很像照砚山所住的屋舍,桌椅床帷,那床边帷幔跟一楼一样,都是大红色。
阿酌好奇推开这间房,把外衫丢到被褥上:“还是热,我家住的地方堪称火炉城,也没有这里这么热,而且好歹有空调,这里可是什么都没有。”
何况他们还穿得里三层外三层,实在遭罪。
他还想解开里衣,想想不合适,只拿起桌上一本书扇风,扇到一半竟看见那书封上是春宫图,骇然一惊连忙丢掉。
这里只有他二人,那床边帷幔轻拂,一下一下撩拨心扉,他道:“这秘境可真奇怪。”
景樽问:“怎的奇怪?”
“我想做的事情,都不能控。”他轻拉眼前人的衣带,“你热吗?”
景樽缓缓摇头。
他笑道:“师兄,你为何对我这般好?”
景樽道:“因为你是我师弟。”
他又笑:“除了这个原因,还有么?”
景樽道:“还有。”
师弟带着那丝丝浅笑,伸手去拉他的衣带,眉目微微凛了一下,他身上的鲛绡又不见了。
景樽也淡淡而笑,随着他走进帷幔之中。
帷幔轻摇,风雪亦或艳阳,都成窗外风景。
待风停雪歇,那炙热也慢慢退散,景樽伸手轻轻覆上阿酌的双目。
周遭又闻花香,阿酌再睁开眼,见自己还在青草离离的树下。
没有烈日,乃至于也没有师兄。
他起身走过草地,听得刀剑乱舞之声,溪水那边师兄刀剑流光法器轮番上阵,在与……在与空气打斗。
打得还很激烈。
他不好意思打扰,静立在旁,看那时而飞起时而落下的身影,待又一甩袖,各种法器忽然消失不见,师兄终于落地站稳,向他走来。
他回过神:“师兄你看到的和我看到的不一样?”
景樽四处望望,也见青草地,他的气息还有些不稳:“现在一样了。”顿了须臾,目光撇到一旁,“你方才睁眼了?”
阿酌疑惑:“我是在睁着眼啊,但好像不是我要睁的,数遍周天走完,我就自然而然睁开眼睛了。”
“嗯,你的修为已有进阶提升,此时是间歇时刻。”景樽有些不好意思,“我是说,你刚刚坐下,便睁过一次眼,是吗?”
阿酌思量须臾,渐渐脸红:“好像是,所以……碰见了幻境。”
“当时我还未走,与你所见幻境一样。”
“什么?”阿酌陡然抬眼看一看他,又连忙低下,脸上更红。
所以那阁楼里红纱帐暖,几度痴缠,虽为幻境,却是两人同时看到感受到的场景。
他见面前人只觉羞怯,即便什么都没发生却又好似已肌肤相亲,那些感觉真真切切,叫人没有办法视若无睹。
可是他又十足羞愧,按照师兄所言,这些幻境是他睁眼所至,那大抵都是他心中所想。
师兄会怎样看他?
他将头垂得更低,手紧紧攥着衣襟。
而一只手被拉住,景樽道:“是我有私心,我本来……应该在第一时间捂住你的眼睛。”
那被拉住的手微微一颤,阿酌的眉眼之中有一丝雀跃,方方抬眼,却忽一惊:“那阁楼……”
那幻境中的阁楼竟又出现,在溪水对面,竹子搭建的两层小楼,打开的门边拂出红色帷幔,一模一样。
“这秘境容易困人心扉,所以掌教特地强调在内修行不可睁眼,因为睁眼便易见幻境。”景樽牵着他往前走,“但没关系,你已知晓它为幻境,就不会再被其迷惑,走,咱们再进去看看,里面有什么。”
两人又向阁楼走去,还是没有隔断的两层,楼上的房间门在开着,阿酌想起刚刚所经历的场景,双颊又红透。
他随手要拿夜明珠,景樽抬臂一挡:“再拿夜明珠,所见之景应该与方才一样,换一个试试?”
阿酌点头,举起长明灯,拂袖点燃。
那帷幔从眼前拂过,一片大红,慢慢飘落,房间、溪流、青草都不在,只有荒芜之境,有两人在打架。
便是他们二人,周身皆是血,他的挽风箭已快将景樽刺穿,而景樽手中那一把长戟正向他刺下。
他的手一紧,身边人立即牵住他:“幻境。”
他不愿再看,速速将那长明灯放下。
一切恢复正常,眼前还是红拂飘动的阁楼,他大口地喘着气:“我绝没有这种想法,我怎么可能会与你互相残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