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宁屿不想继续待在梨花古镇继续玩,所以翌日一早就来敲顾辞弈的门,将他喊起来开车回南城。顾辞弈去退房,宁屿耷拉着脑袋站在大堂里等他,因为昨天晚上没有睡好的关系,她的精神看上去不是很好,频频打着呵欠,懒洋洋的模样。
一个相貌平庸的男人冲到宁屿的面前,“小宁,我终于找到你了!”
宁屿冷淡的抬起眼,睫毛微微扇动,一言不发的看他。自称阿越的男人在她的注视下却也坦然,兴奋地说,“我就猜到你是住在酒店,所以从昨天晚上就守在这里等你了。小宁,你看起来过得很好,比以前好很多。”
宁屿冷冷看他,也不说话。
男人喋喋不休的一直回忆着莫虚有的事情,退房完的顾辞弈回身看到他们,大步走了过来,一手将宁屿搂在怀里,“怎么了?”
“没事,我们走吧。”宁屿反手握住顾辞弈,拉着他走出酒店。
男人却追了上来,愤恨不平地喊,“小宁,你不能这么绝情!我为你杀人,为你坐牢,你却连认都不肯认我?!你竟这般轻辱阿越的感情,真叫人寒心啊!”
宁屿的身体一僵,她在顾辞弈的怀里转回身,松开了他的手。在一瞬间,她的眼底迸出无数的怨意,她走到男人的面前,抬手重重甩了他一巴掌,声音森冷,“你连他的名字都不配叫,回去告诉你身后的人,惹急了我,做出什么玉石俱焚的事情来,大家都不好收场。”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除了面前的男人,就无第三人听见了。
语罢,不等男人回过神,宁屿就拉着顾辞弈上车离开。车子开出梨花古镇后,顾辞弈忽然说,“昨天晚上你做噩梦了。”
“……你怎么知道?”
“你叫得很大声,我在门口听见了。”顾辞弈的声音听不出异样,他转过冷淡眸子看她,“你在喊一个人名字。”
宁屿垂下眼睫,安静的坐在他的身边,一声不吭。
她的确不认识刚才那个男人,阿越是罕见的美男,风华绝代,怎会是那种不入流的小混混。每个人都有逆鳞,她不例外,她不允许有人用阿越的名字做坏事。司清说得很对,宁屿记仇,一点点的仇怨都能令她惦记上许久,何况此事完全是对方故意挑起的,她有足够的理由报复回去。
“阿越是谁?”顾辞弈淡淡问。
宁屿将头靠在他的胸口,闷声道,“恩人、朋友、亲人,你自己选一个喜欢的答案。”她好像是倦了一般,嘟喃了几声就睡过去了。
顾辞弈抱着她,冷沉的目光落在车窗外。
从梨花古镇回来后,一切如常,沈从儒还是防着宁屿,两人经常因为小事争论不休,不过小白兔长得太无害了,所以沈从儒常常落败。转眼到了七月份,天气渐渐炎热起来,街上多了许多穿着吊带短裤的美人。
顾辞弈与宁屿的恋情似乎越来越甜蜜,人前人后,顾辞弈完全不掩饰自己对宁屿的宠爱,被人问起婚期,含蓄的表示只等女友点头。顾辞弈位高、年少、貌美、专情,在他身上似乎根本找不出缺点,有这样一个完美的男友,的确是会羡煞旁人。每每被人问起恋爱的经过,宁屿却笑而不语,神色之间带着几分羞涩。
然而,宁屿心底很不安。
每过去一天,她心里就越不安。她总是忍不住揣测顾辞弈的心理,这个阴冷强大的男人,对她所表露的温情脉脉是真的吗?他真的爱她吗?他为什么不再追问阿越的事情了?他是不是知道从周晴哪里知道她与司辞镜的关系?……这些疑惑反复的在她脑子里打结,像深海里的海草一样纠缠成一团了。
宁屿最近的精神很差,猜疑和噩梦让她经常失眠。她梦见阿越,那个绝代风华的美貌男人,经常冒出一句粗话,刀子嘴豆腐心的阿越。人生若只初相见,尤记当年对男人的惊艳,还有男人掌心的温度……
七月末的一天,一群不速之客闯进顾氏。做证券这行的,台面上看没有哪家公司是干干净净的,他们都不喜欢和证监会人的人打交道。所以如果一群穿着制服,带着证件的检查官来到公司,想来都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骤然,风雨欲来,吹满楼。
证监会接到密告,派出专员来查帐,作为负责人的顾辞弈被带回去问话。
宁屿听到消息的时候正在上班,她慢慢垂下眼睫,唇角挑起厌弃的笑。——终于来了啊,步步为营,步步惊心,她布的局终于要开始了。
宁屿坐电梯下楼,在大堂等了几分钟,顾辞弈和两个检查官从电梯走出来。他的神情从容而淡定,看不出丝毫的慌张。他看到宁屿的时候,眸光微微一闪,从她身边经过的时候,他轻轻说了两个字,“等我。”
宁屿垂着眼,并不看他,也没回应。
顾辞弈被带走后,公司的骚扰只持续了十多分钟。沈从儒接替了顾辞弈的工作,公司依旧有条不紊的运做着。宁屿接到沈从儒的电话并不太惊讶,去三十二层之前,她先将辞职书交给经理。经理的神情很是古怪,仿佛是在指责她,也是,男友遇上麻烦的事情,作为恋人的自己却最先离开。
“沈总,您找我?”宁屿敲开了沈从儒的办公室。
“行了,别用敬语,一听你这种语气,我只觉得毛骨悚然。”
沈从儒看着她,讽刺一笑,“东西是你交给证监会吧,你接下来是打算怎么做?出庭指证吗?”暗里的帐本只有他和辞弈知道,辞弈素来不防宁屿,何况托盘的过程她也知晓。如今公司出事,想不怀疑到她身上都难。
宁屿笑了,声音甚至有些温软羞怯的意味,“啊,沈总的意思是我出卖了顾辞弈,是我害了他?”
“难道不是?喂,我说,你真该去做演员。”
宁屿耸肩,“真没意思,既然被沈总猜到了,我就不好再隐瞒什么了。
对,你所说对一切以及公司的流水帐本,还有的举报信,全部是我寄到证监会的,我收集了这么久的资料,终于可以收网了,我应该感到欣慰。难道不是吗?”
这一天我等了很久了。
虽然猜到是宁屿做的,但她这样毫不犹豫的承认,倒让沈从儒一愣。
“沈从儒,你不是号称是顾氏的军师吗?你不是很聪明吗?那就让我瞧瞧你有什么办法救出顾辞弈,用什么法子保住公司?宁屿弯起唇角微笑,黑眸深深,映着冷沉的怨恨,尤如刀锋利仞。
沈从儒从桌子后面走出来,他面含怒意,沉声问,“你当真狠得下心毁了辞弈的心血?当真对他没有丝毫情意?”
“为什么不狠心?我本来生活得好好的,有家有父母,偶尔闹闹脾气,最大的烦恼就是怎么向隔壁班的美少年告白。是你们害得我家无归,是你们害得我清明的时候需要向父母扫祭……我痛苦了这么多年,难熬得恨不得马上死去,凭什么你们如此快活,凭什么你们还能恣意享受……”宁屿一字一句地说着,带着无数冷冷的怨恨,“我要看着顾辞弈从云端跌下来,我要他和我一样经历我所经历的一切,我要他和我一样感同身受,我要他身败名裂!”
没人知道她到底有多么怨恨他,日日夜夜,每分没秒,她都想将他从高高的云端拉下来。她的心底住了一只怪物,随着时间的过去,它越长越大,它以怨恨为食,仇恨为骨血。她听到它的怨恨的咆哮声、不甘愤恨的咆哮声。她被这种怨恨折磨得痛苦不堪,只有报了仇,她才能恢复正常。不,它也是她的救命绳,她是靠着这一股怨恨才能万丈深渊之中爬出来。
“疯子!简直不可理喻!就事论事,当年顾辞弈做得并不过分,宁向初给公司带出的损失差一点就导致公司破产。”沈从儒怒道。
宁屿笑了,她的样子很可爱,“不是这件事情。”
“……”
“知道当年车祸是怎么发生的吗?”宁屿看着他,她说,“那天雨下得很大,我爸爸接到一个电话,很巧,电话是顾辞弈打来的。因为雨下得很大,本来他们是不会出门的,可是因为那个电话,妈妈陪爸爸一起去顾氏。
然后,他们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一直没有。
再也等不到他们回家。
她一直想,如果没有那个电话,所有的事情就都不会发生了。
这样的假设让她的怨恨的越来越深,让她陷到了古怪的圈子里。她也曾天真可爱过,她的性子也不是一开始就这么乖恹。当年父母双亡,她对那个素未蒙面的男人并未恨到骨子里,只是单纯的怨恨着,想着哪天可以见到他,一定要当面指责他,让他知道他的一个电话害死了两个人。
失去父母的庇护,她开始艰难的生活,必须打工养活自己。过早踏进社会,受得的苦楚,曾因为十几块的工钱被人辱骂过……然后是白朗昆的出现,阿越的死,周围异样的眼光,她每每想到,若是自己双亲具在,她哪会受这些屈辱。每一次这样想着,那股怨恨就越发深刻,最后刻进了她的骨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