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陌上花开
南城,某家私人诊所。
倾盆大雨将整个城市掩盖住了,夜色沉沉,风声和雨声夹杂在一起拍打着诊所的玻璃窗。
宁屿睡在病床里,脸色苍白,手背上插着一根细细的针管输液。手机响了一遍又一遍,硬生生的将她从昏睡中吵醒。
“你在哪里?生病不在家里呆着,到底跑哪里去了?”电话接通的那一刻,宁屿听到顾辞弈严厉焦躁的声音。
“诊所。脑袋疼,就来诊所了。”刚睡醒的宁屿总是迷迷瞪瞪的,说的话都仿佛是含在嘴巴里,软绵绵的。
“怎么?是不是病得厉害?”
宁屿很久没有说话,脑袋慢慢清醒过来,她凝视着有些发黄的天花板,慢慢露出一个笑容,“顾辞弈,我很想你。”
顾辞弈心神一荡,难以名状的喜悦在心里渐渐流淌而过。他和这世上所有恋爱中的男人一样,恋人说的每一句都足以影响他的心情。
“顾辞弈,我很难受。”
宁屿的声音有些哑,这种委屈又可怜的语气,刹那就让人心软得无以复加。然而,宁屿挂了电话,没有等顾辞弈说话,就把电话挂断了,然后直接关机。闭上眼,半晌,她的唇边挑起仿佛是厌弃的、冷淡的笑意。
她知道,顾辞弈喜欢她,但这种喜欢太单薄了,甚至不是爱。她那样的肯定,在沈从儒和她之间,即使会犹豫,他也会选择沈从儒。
他对她的喜欢就好像园子里蔷薇,娇嫩鲜明,但稍重一点的风雨也无法承受。
就仿佛,她是他打发时间的小玩意。
是他先来招惹她的,是他强迫她的喜欢,这一切的一切是他起了头。既然如此,她便要他,爱她十分,完完全全的爱着她。
虽然顾辞弈的喜欢并不在她的预料之中,但没关系,她注重的是结果,而不是这个过程。他喜欢她,那么她就让自己也“喜欢”他好了。
于是,她忍不住试探他的底线,小心翼翼的试探他对她的喜欢到底有多少。
宁屿蜷在病床上睡过去了,只露出了一双细长白皙的手指,肤色透明得可以看见底下的青筋。长长的头发柔软的落在枕头上,衬得那张秀丽的脸容格外的苍白,赢弱。顾辞弈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画面。
那一刹那间,他的心里缓慢的流动着什么,轻轻暖暖的,充斥着身体每一个细胞。他想,这种感觉大概就是爱情吧。为了某个人而喜悦,担忧,看到她苍白的面容的,心脏会忍不住慢慢蜷缩起来。
顾辞弈,我很想你。
顾辞弈,我很难受。
仅仅因为宁屿这两句简单的话,顾辞弈抛下几亿的合同回国了。
飞机到南城的时候,都已经是凌晨两点多,因为打不通宁屿的手机,他只能在她家附近的诊所一家家的找过去。幸好这附近的诊所不多,才问了三家就找到人。
他已过少年意气的年龄,可是她的手机忽然中断的那一瞬间,他几乎没有任何考虑的,冲动的定了机票回来。
“真是个小坏蛋,竟然睡得这么香。”顾辞弈捏住她的鼻子。
大概是觉得难受,宁屿无意识的挥手,想把吵她睡觉的东西赶走。顾辞弈顺势握住她的手,然后亲了一口。
“宁宁,不要装睡了,再不睁开眼,我就换个地方亲。”顾辞弈流氓威胁道。
宁屿哼了一声,马上睁开眼睛,把自己的手抽回来,“你怎么知道我醒了?”声音带着很浓的鼻音,翁声翁气的,拖着调子,有些孩子气。
“你见过有谁睡着了,眼珠子还能一直转着吗?”
宁屿皱皱鼻子,这才问,“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和杜纯去香港了吗?”貌似吃醋和质问的话,让顾辞弈乐了起来。
“我不放心你,回来看看。”顾辞弈用手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不烫手了,于是微微放下心中沉重的石头。
“输液完了也不知道回家,竟然躲在这里睡着了。”
宁屿眨眼道:“头疼,不想走路。”
“起来,我送你回去。”
顾辞弈想了想,把外套脱下来,裹到宁屿的身上,说话的语气不由得轻柔了几分,“还难受吗?”
宁屿定定的看他一会,忽然喊他,“顾辞弈。”
“我现在很高兴,真的。”
宁屿看着他,眼眸亮如星辰,脸上甚至带着温软的笑意,“你能回来,我很高兴。
没有人这样爱过我,因为我生病而担忧,我曾发誓,若谁肯这般爱我,我便把命给他。”
她的声音渐渐轻了,苍白的脸容泛起淡淡的粉红。仿佛是害羞一般,她垂下了眼帘,不去看他。睫毛颤抖得很厉害,不安和羞涩是那样的明显,让人看了心脏都忍不住停掉一拍。
“傻瓜,我要你的命做什么。”
顾辞弈的神情温柔,见宁屿整个脑袋都害羞的躲到被子里,索性伸手将她抱了起来,圈在怀里。宁屿呆呆的看他半响,想要挣扎又不敢动的模样,看起来有些可怜兮兮的,却又说不出的可爱,让顾辞弈看得上火,想也不想的就亲了下去。
宁屿乖乖的,不敢动,可怜巴巴的瞅着他,等他好心放开她的时候,整个人都软在他的怀里,眼泪汪汪,整一副被欺负惨的模样。
“宁宁。”他忽然正色,声音微哑。宁屿轻轻应了一声,困惑的看他,等了许久,才听见他继续说:“你记不记得你之前在会场说的话,你说,你爱了一个人五年,那个人是谁?”
宁屿的脸是先是苍白了一下,随即又变得红通通的,连耳朵也是粉红的。她咬着嘴唇不说话,又想往被子里钻去,但被顾辞弈裹在怀里,躲也躲也不开。
又羞又恼,一句话也不肯说,偏生顾辞弈还在作弄似的追问不停。
宁屿恼羞成怒似的抓起他的手臂咬下去,一副快哭出来的模样,“你,你又捉弄我都说我喝醉的时候向你告白,还问个不停。”
顾辞弈将下巴靠在她的肩上,眉梢眼角都露出了笑意,“原来那个人就是我,那我岂不是白白吃了自己的醋。”仿佛是满足的亲亲她的脖颈一带,引得宁屿手足无措,又追问道,“宁宁,你五年前见过我?是在什么地方?”
“不知道。”她赌气道,“你无赖,老是戏弄我,明明之前不是这样的。”
顾辞弈把头埋在她的白皙脖颈里,呼吸交错,似乎笑了,“宁宁,如果你告诉我的话,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
宁屿微歪着脑袋,仿佛是在思考,迟疑了片刻,轻轻道,“我曾经在一家酒吧打工过,那时候你和朋友一道去玩,我找你说了话,不过你没理我。”
顾辞弈认真的回想了老半天,也没记起是什么的事情。他忽地一笑,把宁屿转过来身来,
“这么说,你五年前对我一见钟情?”
宁屿猛地一愣,脸又红了几分,一直从耳根到脖颈,垂着脑袋不肯再说话。
顾辞弈瞧她的脸越来越红,都快赶上红苹果了,看得有趣,凑到她脸颊边亲了一下,然后用衣服将她裹紧抱起来,笑道,“不说也罢,我们回家。”
顾辞弈没有办法扔下香港那边的事情,可是生病的宁屿很腻人,格外的娇纵、孩子气,于是他只好将她带在身边,一道去了香港。沈从儒知道后,差点开口大骂他昏君,事实上,
顾辞弈的行为和古代色令智昏的君王没区别了。
先不论宁屿的来历,这样见不得的光的合同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他倒是张扬又高调的带着人去香港。
不管其他人怎么想,顾辞弈是一心宠着宁屿,大概就算她说要天上的星星,他也会想法子给她摘下来。
杜纯看见宁屿的那一刻,好生精致的面容都要扭曲了。
“杜经理,好久不见。”宁屿愉快地和她打招呼,“我还是第一次来香港,这里真比南城还要繁华。”
杜纯冷哼了一声,踩着七寸高的凉鞋走出酒店。
“她好像不喜欢我。”宁屿侧过脸,看着顾辞弈抱怨道,“都是你的错,说,你到底招惹了多少女人?”
类似这样抱怨的话语,顾辞弈只觉得甜蜜,唇角轻扬了起来。顾辞弈很少和人解释什么,但送宁屿回房的时候,却和她说了吴伟康喜欢杜纯的事,宁屿听完他的解释,心情大好,大大亲了他一下,然后就把房门给关了。
顾辞弈在她的门口站了一会儿,脸上隐隐有了笑意。
晚上七点多,顾辞弈要去赴吴伟康的饭局,自然,也带了杜纯一起去。
宁屿还病着,顾辞弈本不想带她一道去,但她才听到说和杜纯一起去,连解释也不肯听,眼眶一红,仿佛随时会掉下眼泪。
于是最后,在杜纯的愤恨中,三人一起赴宴。
吃饭的地点是吴伟康的定的,是一家很出名的大饭店,门口百米处铺陈着红色地毯,整个外观金碧辉煌、富贵堂皇,一看就知道是用钱堆砌出来的豪华。三人才走到门口,就见一个穿着旗袍的美人走出来,姣好的面容带着笑,“顾先生您来了,吴总在三号包厢。”
顾辞弈和吴伟康来过这里几次,旗袍美人是大堂经理,除了长得漂亮,还有一个优点就是看人特别准,每次景词来这里,她都出来打招呼。
顾辞弈微微颔首。美人经理领着他们走过一条装潢富丽的走廊,每个包厢的门口都挂了一个文雅的名字,美人经理在“忆江南”这扇门前停了下来,帮他们打开了门,然后退了下去,服务周到,并且没有丝毫逾越的地方。
“顾总真是艳福不浅,每次见到顾总身边的美人都不同,羡煞我这个孤家寡人啊。”才一进门,吴伟康揶揄的声音就响起。他翘着腿,靠在沙发里抽烟,身边有两位美人在伺候,
他先是瞧了杜纯一眼,又盯着宁屿看。
宁屿忽地抬头看顾辞弈,被她这么一瞪,顾辞弈有些尴尬,“别听他胡说。”
宁屿跟着顾辞弈走进里面才注意到,包厢里除了吴伟康,还有一个年轻的男人,那个男人的美貌犹胜女子,眉目俊秀到了极至,凤眸狭长,肤色白皙,骨子里透着一种傲慢的优雅,他随意的靠在沙发里,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宁屿,神情说不出的古怪,看得人格外不舒服。
宁屿看清他们的模样后,脸色微微变了,不知道是被男人的美貌震慑,还是被吴伟康露骨的视线惊吓到,后退了一步,怯生生的躲到了顾辞弈的身后。
“顾总不介绍一下吗?这孩子的模样生得真好。”吴伟康出声。
“她怕生,开不得玩笑。”顾辞弈搂住宁屿的腰,让她做到檀木椅中,又吩咐服务员上了两道清淡的菜,才和吴伟康接着说话,“吴总的面子真大,竟然连司二少也请得动,不介绍一下吗?”
吴伟康笑笑,“都是熟人,哪里需要我介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