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十二年前，王鹭高考结束后第一时间就拖着行李箱奔赴机场，头也不回地离开了k市。
终于离开这伤心地了，终于可以和深哥在一起了。
满腔抱负的青年初入社会，完全不懂社会险恶，a市对于他们而言是充满诱惑又危险的，秦深和王鹭既没背景又没条件，走哪都是最容易被忽视和看不起的。
被骗过被骂过被赶过被打过，不过短短几个月，王鹭似乎把人生所有苦都尝了一遍，渐渐地，他开始怀疑，a市真的有他们说的那么好吗。
可秦深坚持认为，只有a市才能给他想要的，在小地方永远都出不了头，只要熬过去，他和王鹭就能在这里扎稳脚跟。眼下，只有忍气吞声，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是谁的爷还说不定呢。
因为王鹭爱深哥，所以他信了，再苦再难都不是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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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深又一次被辞退了，因为和上司不和，加上他觉得那个公司前景不好，给不了他想要上升的机会，于是他故意和上司唱反调，果不其然，第二天上班人事就叫他办手续离职，他一扯工牌，当着全公司的面把工牌扔垃圾桶里，大摇大摆地走了。
这天王鹭从师傅那回来，一回来就看到躺在客厅的秦深，心下纳闷深哥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他那公司不是很晚才下班吗。
刚到a市的王鹭立马就去找工作，不然他和深哥的生活都维持不下去，可找工作哪有那么容易，本身学历又低，只有高中学历，谁要？好几次面试碰壁，有的面试官直接就说你学历不够，现在大学生都遍地开花了，你这个高中学历能干什么。王鹭觉得羞耻，赶忙替自己挽尊，说自己可以吃苦，什么苦都能吃，什么脏活累活都能干，只要让他有份工作，就算工资低他也可以，但是人家还是摇摇头，拒绝了他。
其实他们也没错，既然是招人，谁不想找个学历高有能力的呢，吃苦，试问现在谁不能吃苦，而且那些名校出来的人当年不就是吃苦吃过来的吗，他们在最应该吃苦的年纪吃了比一般人更多的苦，所以他们熬过来了。而你一个高中学历的人，高中三年宝贵的时光不珍惜，三年的苦都不愿意吃，早早进了社会，现在说自己能吃苦，那些面试官见过的人数不胜数，千人千面，你说的话又有多少权重呢，不用他也在情理之中。
痛定思痛，王鹭知道自己水平就那样了，于是他从基层做起，进厂打螺丝，去工地搬砖，做夜班服务生……在做过那么多工作后，一个汽修老师傅看中了他，觉得这个年轻人能吃苦，还没有怨言，哪怕有的时候工资没那么多，明眼人一看就是故意被扣了，他也没说什么，继续闷头干。
见终于有人肯带自己了，王鹭心里别提多高兴了，虚心诚恳地跟着师傅学汽修，或许是真的有天赋，明明之前没有任何基础，但只要跟着做过一遍他就知道怎么操作了，跟着师傅学习的其他人纷纷感叹，原来努力在天赋面前根本不值一提啊。
王鹭等不及把心中的喜悦告诉深哥，他甚至都预见了以后学出头了就开一家汽修店，到时候深哥在前面收银，自己就在后面修车，夫夫两个一起把生意做大做强。
可现实给了他闷头一棒，秦深一通话似一盆冷水浇下来：“学汽修能有什么出息？一辈子给人修车，天天躺在车底下一点尊严都没有。”
王鹭心一凉，但很快就不去想了，他就当深哥说的气话，毕竟他那边也不容易，工作也是磕磕碰碰的，换工作是经常有的事，据秦深说他所谓的上司还是同事都是一群傻逼，自己不想跟傻逼待在一块，所以要么就是被辞退，要么就是自己主动辞职。反正找来找去至今都没有找到一个超过三个月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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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鹭见秦深躺在客厅沙发上，正要问他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就听得秦深说道：“宝贝，你有钱吗，我想抽烟。”
“……”王鹭看了看他，慢慢从兜里掏出今天刚挣的一百五十块，他犹豫了一会儿，问道：“深哥，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秦深接过钱，漫不经心道：“哦，我离职了，准备过两天再去找。”
……王鹭皱眉，又是离职，而且大概率还是被辞退的，深哥这是第几次了，当初壮志凌云地说要在a市打下江山，可现在都过去这么久了，居然连一个正经工作都没找到，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这要猴年马月才能安稳。
饶是他再爱深哥，再怎么理解深哥，可是这样循环往复，恶性循环，这般折磨他，王鹭终究是有点受不了了。
正当秦深准备出门买烟时，王鹭道：“你还要这样继续多久？”
“？”秦深回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王鹭这个语气是他从未听过的。
王鹭这是在抱怨？他是后悔了？后悔跟自己来到a市了？
于是他又关上门，反问道：“你什么意思？”
秦深的语气一下子就不好了，王鹭心下一紧，自己貌似惹他不高兴了，于是他声音放低了些：“深哥，我，我的意思……我就是想问你为什么离职？”
“我不是说过了吗？我不想跟一群傻逼待一块儿，”秦深走近了些，问道：“王鹭，你是在抱怨我吗？”
“不是！我，我没有！”王鹭咬紧唇，咬咬牙，还是决定说出来：“深哥，你老这样下去不太好……不管怎么说先有份工作做做，我们不是说好五年内买房吗，这样下去什么时候能实现？”
秦深眼色一沉，脸一下拉下来，说道：“所以你就是在抱怨我喽，呵，好啊，王鹭，如果你觉得跟了我吃苦，觉得我没出息你现在就走，你去找合适你的人，我不拦你，你看谁要你就跟谁，反正我没本事，我找不到工作，跟着我就是一辈子抬不起头。”
“深哥你说什么呢！我怎么能这么想我？！”王鹭只觉心很痛，秦深怎么能这么想他，怎么这么能污蔑他，自己爱的只有他一个，要不然当初高考完就只身一人来到a市，来到一个陌生的城市，如果不是深哥在这里，他又是为了谁而来？！
而现在，深哥说要他去找别人，就好像是他的一件工具，想要就要，想扔就扔，完全曲解了他的意思，不顾及他的感受。
想到工具，王鹭脑海里闪过一个人，那个人曾经也提起过。
那是王鹭第一次对秦深有了别的看法，除了喜欢以外别的看法，他极力忍住哭意，心里不断自我安慰，没事没事，深哥只是被辞退了心情不好，自己就不应该问那句话，这不是火上浇油吗。
当然，这件事最后也就不了了之，秦深和王鹭第二天就和好了，和往常一样，情侣两个依旧为了梦想奋斗。
但，很多事情都是有迹可循的，有的事情一旦开了头，产生了裂痕，就再也修复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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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a市的第三年，秦深和王鹭的日子渐渐好转，王鹭已经学出了头，在一家规模比较大的汽修店工作，每个月好说歹说也能有个七八千，虽说在a市根本活不下去，但他一直省吃俭用，一个月竟然还能省下个两三千，在他心里，这些一点一点累积下来的钱以后可是要用于买他和深哥的房子的。
好几次路过刚开的楼盘，他都要看一眼，大大小小的楼盘他都有看过，甚至价格都记住了，心里还暗暗对比，哪家的便宜，哪家的风水好，哪家出行方便，只是想到他和深哥住进新房的场景，王鹭做梦都能笑醒。
而秦深，看上去是找个了个正经工作，在一家保险公司做销售，一年多了没有离职，但更多时候他是去蹭那些大佬的酒席，也不知道他哪来的门路，反正就是傍上了。经常夜不归宿，动不动就一身酒气地回来，好几次王鹭都睡了突然身后抱上一个人，秦深衣服都没脱甚至鞋还穿着就上了床，一边睡一边嘴里支支吾吾还在说着：“张总，喝！李总你来了！好久不见啊陈总！我来晚了，我自罚三杯！”
后来，秦深开始叫上王鹭跟他一起去酒席，王鹭不太喜欢那种氛围，烟熏缭绕的，大家都是有目的地去的，都说着虚伪的话，自己仿佛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但是深哥叫他去，他也不能拒绝。
“宝贝，待会儿到了笑一笑，态度一定要好，就和之前一样，我教过你的吧，不认识他们没关系，你只要一口一个‘老总好’就行，实在不认识的就点头哈腰，鞠个躬。我前几天认识一个大佬，他手头上有一个大项目，我低三下四打听了好久，要是成功了我就能到他手下干活，这可是我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呢。”在车上秦深一直跟他说自己怎么怎么认识的大佬，成功在此一举，过了这村没这店。
即使王鹭有很多问题，但看秦深一脸期待的样子，他又不忍说出去，只是点了点头。
“唉呀，这不是周总吗？！好久不见好久不见，我是秦深，这是我朋友，王鹭。王鹭这是周总。”秦深拍了拍王鹭的背，王鹭很快反应过来，立马鞠躬道：“周总好。”
周总大概有个四五十岁的样子，戴着个墨镜，王鹭第一眼就在想他这样能看清吗，不过脸上还是很谦恭的，秦深叫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在秦深嘴里，他是秦深的朋友或是助理，带他来就是让他来学习学习，见见世面。
秦深在酒席上如鱼得水，一路点头哈腰，诚恳的态度很快就收获了不少好感，有的老总就是爱吃这一套，还会故意捉弄他，让秦深把外套脱了站在桌上给他们唱歌，还会把他手绑在身后，让他只用嘴叼杯子喝酒。一旁的王鹭看不过去，试图上去拉他，但被秦深一个眼刀剐过来，他知道秦深这是不想让他过来，于是他只好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着秦深被当成一个跳梁小丑，心里似在滴血。
秦深这般豁的出去的态度自然是打动了周总，周总同意他到自己手下干，秦深别提有多高兴了，自己的地位又上升了好几级，这代表他可以见到更多大人物，终于不用再做苦逼的销售了。
可是，本该替他高兴的王鹭，此刻却是如何都高兴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