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砰!”结结实实的撞击声打在王鹭后脑勺上,篮球飞过来的速度很快,带着惯性将王鹭往前推,王鹭脚下不稳眼看就要栽下去,江垦长臂一伸一把抱住他。
王鹭只觉眼前一黑,下意识抱住江垦,不等他反应就听见江垦对篮球场的那些人吼道:“谁?!滚出来!”
声音中气十足,与平日温和平缓的语气完全不同,这是完完全全来自胸腔的声音。
王鹭这是第一次听见江垦这个音量。连他自己都有被震慑到。
篮球场的那些男生一个个跟缩头乌龟似的,谁都不敢站出来,有些还遛了,原本闹热的篮球场一瞬间变得安静如鸡。
王鹭有些窘迫,拽拽江垦衣服,说道:“没事,走吧。”
“”
江垦没有回应,只是捡起脚边的篮球,二话不说拉开篮球场大门,上来就是把球往地上一摔,说道:“我再说最后一遍,滚出来。”
王鹭跟在身后,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今晚江垦火气特别大。
“走吧。”王鹭试图拽走江垦。
但是江垦没有丝毫反应,对面的那群男生也不说话,时间过去了很久,直到一个男生被从人群中出来:“对不起啊,刚才是我不小心把球扔出去的,真的不是故意的,”说着他看向王鹭,嘴角带笑,双手合十道:“刚才是我对不住,sorry啊。”
\"没事没事。\"王鹭笑得勉强,心道这回终于有人站出来了,江垦应该消气了吧。
谁知他扭头看去,只见江垦额头上的青筋全都显现出来了。
不好!王鹭心道:“这哪是消气,简直火上浇油!”
于是赶紧牵过江垦的手,对他说道:“那个,家里有急事,赶紧回家帮忙。”
说完手上暗暗用劲,胳膊一拽把人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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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回事?”俩人走到远处王鹭松了手,张口第一句就是问江垦。
沉默许久后,江垦终于开口道:“应该是我问你。”
“”
江垦重复他的问话:“你怎么回事?”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江垦靠近了些。
王鹭没明白他的意思,又听见江垦说:“以前的你被这样对待了肯定会跟他们打一架。”
“呵。”王鹭有些被逗笑了,“谁跟你说的,我以前有这么二吗?”
说的这么笃定。
不过细想一下,王鹭高中时可不就是又浑又二吗,要是那时候有谁敢动他一下说不定真的会拼命。
王鹭有点心虚了,江垦有这样的猜想也不是没有一点根据。
不对!自己刚才可是一直想息事宁人,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明明就是江垦脾气一下子上来非要向那些男生要说法,怎么成了他在质疑自己。
“那刚才你怎么还气势汹汹地叫那些人滚出来,我都说了没事了你还不肯走,搞得我都害怕。”王鹭觉得自己又占了上风,继续道:“以前的你绝对不会这样说话。”
“是吗?”江垦莫名其妙来了一句。
王鹭来不及细想就听见他说道:“我说过了,我吃醋了。”
“噗!”王鹭扶额,说道:“不是吧你你别开玩笑了。”不就是看了几眼帅哥,至于记仇到现在吗。
“我没有。”
江垦的脸色很是严肃,眉宇间泛着淡淡的忧郁,他的声音听不出起伏,却又带着一丝委屈:“王鹭,你从来没有那样看过我。”
你的眼神从来不会在我身上停留那么久时间。
一直都是。
“我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觉得稀奇。”王鹭挠头,他是真的没想到江垦竟会因为他多看了别人几眼就会吃醋,而且醋得不轻。
“抱歉,今晚是我失态了,以后不会这样了。”江垦笑得勉强,说道:“时候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王鹭点点头,正要转身离开时听见江垦叫他,紧接着额头上就印上一吻,江垦将唇抵在他额头上,声音很轻很轻:“晚安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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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富强最近可是高兴得很,见谁都乐呵呵的,员工们不禁好奇老板啥事这么高兴。郝富强可谓是相当自豪,说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儿子可算给自己挣了一回脸,期中考试拿了全班第十,要知道他儿子平日可是班里出了名的吊车尾,能进班里前三十都要怀疑是不是老师打错分了。但就是这么一个老师父母眼里底子差已经没救的孩子这次却成了一匹黑马,一下子从班级最末到了前十,来了一个质的飞跃。
郝富强拿到成绩单的时候下巴都要掉到地上了,他第一反应不是夸奖孩子,而是怀疑儿子是不是用了什么小偷小摸的手段,虽然他郝富强头脑是没那么聪明,但他道德水平很高。从小就教训儿子要诚实,诚实是人的第一大美德,成绩不好可以努力,要是道德不高这辈子就完了。
于是他二话不说揪着儿子耳朵,问他是不是作弊了,儿子也倔,愤愤不平道:“就是我考出来的,长这么大什么时候作弊了,我连地上掉块橡皮都要捡起来交给老师,你说我作弊?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你是我爸都不信我?!”说着一把推开郝富强摔门而去。
郝富强一想也是,儿子这么大从来没骗过自己,他也不是那么看重成绩,总不能一次期中考试就明白成绩的重要性吧。
于是他打电话问老师,老师很高兴,说这次郝子安的表现出乎意料,而且她敢保证,这次的成绩是绝对真实的,因为学校在考场安了摄像头,郝子安从头至尾都在埋头写试卷。其实成绩出来后各科老师也很意外,郝子安成绩跨度太大了,一下子跨越了好几个阶层,但很快他们就理解了,郝子安最近学习很刻苦,一下课就跑去办公室问题目,上课也是踊跃发言,有时候答错了同学们在笑也丝毫不觉尴尬,题目也是成套成套刷,一天除了吃饭上厕所其余时间都是在做题。
学习态度一下子来了个大转变,郝子安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就连老师们都要认为他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
听完老师的话后,郝富强这才将心落下来,儿子这是开窍了?终于知道学习有多重要了,觉得以前的学习态度有问题痛定思痛决定好好学习重新来过。这么一看,我儿子的天赋还是有的嘛,只要肯好好学进步就那么大,一下赶超那么多人。
天哪!老天有眼,咱郝家终于要出个学霸了!
高兴归高兴,高兴过后,郝富强又纳闷了:“不对啊,郝子安那么犟的一个人,以前苦口婆心地劝都没用,从小就告诉他好好学习,他有听过一次吗,怎么这次就知道了。”
知子莫若父,以郝富强对郝子安的了解,现在他肯这么用功大概率不是他自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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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王啊。”郝富强今晚喝得有点多,摇摇晃晃地走到王鹭跟前,一只手搭在他肩上。因为儿子考得好,他决定请店里所有人吃大餐,叫上儿子一起。
他们去的是k市排名第一的大饭店,因为是提前预约,所以在旁人艳羡的目光下他们等都没等就进去了。
白的啤的直接一箱箱端上来,“喝!敞开喝!”郝富强用开瓶器一连开了好几排酒,说道:“今天我高兴,你们随意!子安,你喝橙汁就行,酒你不能沾。”
“叫我喝我还不喝。”郝子安喝了一口橙汁,转头对王鹭说:“小王哥,你喝橙汁吗?”
王鹭挠挠头,其实他想喝酒来着,毕竟这是他第一次来这么高档的饭店,不喝点这里的酒都有点白来的意思。
“你小王哥喝酒。”郝富强给他倒了一杯白酒,王鹭赶忙起身去迎,郝富强示意他坐下,并说道:“出来了就别这么拘束,你现在可是我店里的得力大将,我得把你照顾好了,免得你被别的对家挖走了。”
王鹭笑道:“哪能啊,如果不是老板我现在早喝西北风了,我还打算一辈子在您店里干下去呢。”
酒过三巡,大家都喝得鬼迷日眼的,一个两个胡言乱语不知道在说什么,还有两个人手牵手跳舞,更有甚者已经倒在沙发上睡着了。王鹭还算酒量好,虽然白酒啤酒一个劲地灌,竟也没有出洋相,只是坐在椅子上发呆,不知道还以为他灵魂出窍了。
“小王,小王。”郝富强晃晃他,王鹭这才反应过来——“嗯?”
“想什么呢,喊你几声了。”郝富强酒量那是没话说,他可以说从头到尾一直在喝酒,目前看来只是有那么一点上头,走路有点扭七扭八外,说话倒是一点不含糊,非常清楚。
“怎么了老板?”
郝富强道:“我家子安都跟我说了,他这次考试考这么好,你的功劳功不可没啊。”
王鹭莫名,“我吗?”
“是啊。”郝富强道:“子安说你跟他讲了你的亲身故事,你跟他说要是不好好学习长大就得跟你一样,你还把你以前在别的城市拼搏的经历跟他讲,说你以前是怎么被欺负的。要我说,千劝万却不如一句真实经历来得猛,你跟子安讲后他当晚就睡不着了,想了整整一晚,然后就下定决心要好好学习。”说到这儿,郝富强顿了顿,继续道:“小王啊,我记得你不是很不乐意提你的过去吗,我都没怎么听你提起过,怎么突然乐意跟子安讲了。”
王鹭想了想,其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一时兴起,或许是蓄谋已久。他就是觉得在看到郝子安因为成绩不好想自暴自弃时,他想到了过去的自己,他自己就是一个鲜明的例子。就是因为经历太惨痛,他才明白学习对于一个人的重要性,郝子安现在才初二,一切都还没成型,要是觉得自己现在就不行了,以后就很难重拾信心了。所以他就在想,要是把我的经历跟他讲,他会不会从中吸取教训,明白道理,虽然不知道自己的故事能不能给他一点启发,但起码能告诉他自己现在的状况就是当年不好好学习造成的,起个震慑作用也是好的。
王鹭道:“觉得自己是个反面教材想告诉子安不要成为我这样的人,子安其实一点都不笨,在听到我的故事后立马就做出反应要好好学习,可见他内心还是很想提升成绩的,只是没找到一个合适的出发点。”
说实话,王鹭现在释然了,以前的经历是不好,是不光彩,是不值得拿出来说,那也是他人生的一部分,是切切实实发生过的,后悔也好,埋怨也好,时光不能倒流,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的经历能作为一个反面例子给某些人一个警醒,那我很乐意跟别人诉说,毕竟这条路走得多艰难只有他自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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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局过后,郝富强又十分豪爽地给大家叫了车,在问道王鹭要不要叫车时他拒绝了,他说自己想再走走,自己待会儿一个人坐车回去。
于是王鹭跟众人分开,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王鹭走得漫无目的,东晃晃西晃晃,就是不知道要往哪个方向去。他今天喝得上头,感觉整个人都是浮在半空中的,脚底下软绵绵的,像踩在棉花上,但偏偏脑子又是清醒的,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感觉大脑跟身体分开一般,这种感觉很痛苦,处于一种半醉不醉的崩溃状态。
不知走了多久,等他环顾四周,竟觉得周围事物有些熟悉——我去,这不是江垦公寓吗?!
我怎么逛到这来了!
王鹭第一时间就想跑,此时一个遛狗的女人从他身边经过,女人朝着远处的身影说道:“江老师,你又在夜跑啊。”
“!!”怕什么来什么。
江垦的身影渐渐清晰,眼看他就要过来了,王鹭情急之下躲到一棵大树后,周围植物很密,很好地遮住了他的身形。
江垦气喘地均匀,耳机里还放着歌,额头覆着一层薄薄的汗,他停了下来,对女人说道:“这么晚出来遛狗啊。”
女人笑道:“这孩子闲不住,一直在家里扒窗户叫唤,我都快被它烦死了。”
狗似乎听懂了主人的话,开始拽着绳子拖主人走。
“我先走了江老师。”不等女人说完就被狗拽走了。
王鹭轻舒一口气,心道终于可以离开了。
然而江垦却没再继续跑了,停在那儿不动了。
王鹭屏住呼吸,江垦没走之前他是不敢动的。
过了一会儿,只听得那人轻笑了一声,然后对树后的王鹭说:“你打算在那待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