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运动会如期举行，王鹭真的没来，江垦甚至连运动会开幕式都没去，原本班主任是想叫他代表班级上台发表讲话，但一看江垦板着个脸估计讲话就跟机器人念稿似的，瞬间就没了兴趣。而且说实话，要不是看他成绩好，老师也不大待见这个学生，毕竟谁会喜欢一张臭脸对着自己呢。
还不如叫成绩也很优秀的沈瑜，沈瑜这小姑娘开朗活泼，在班里人缘也好，遇到老师都笑眯眯的，还会主动帮老师分担批改作业，老师私下聊天都对这个女孩印象不错。
沈瑜知道自己被班主任点名代表高三（3）班发表讲话，心里别提多高兴了，她激动地睡不着觉，为了避免不让自己失态，她选择第二天中午去校外的小卖部打公用电话给爸爸妈妈，希望他们也能为自己高兴。
“喂，爸妈，你们能听见吗？”
“喂？啊，能听见能听见。”妈妈许久未听见女儿的声音，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妈，最近身体怎样？我爸呢，我都好久没听见他的声音了。”
“挺好的，你爸他在地里，我这就叫他上来。”
说完妈妈便喊着丈夫的名字。
不一会儿，沈瑜爸爸接起电话，“喂，我的乖女儿，想不想爸爸呀？”
“想，我很想你们，”一段时间的寒暄后，沈瑜瞄了一眼小卖部老板，老板指了指手表，示意时间快到了，再打就要加钱了。
沈瑜道：“爸妈，这次学校运动会我被选上当代表上台发言，我激动得一晚上没睡着。”
“是吗？！我家瑜瑜这么厉害！妈妈为你高兴！再接再厉！加油！”
沈瑜立马信心大增，她已经想好到时候万众瞩目下大家崇拜的眼神。
然而，爸爸的一通话却浇灭了沈瑜的信心：“不要得意忘形，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学习，不要为了发表讲话落下功课，我之前就跟你说过的，学习才是你唯一的出路。咱们家不富裕，以前你在村子里的学校成绩是好，那是因为咱们村就那么些孩子，你看你中考，一出去跟外面那些孩子比，你成绩就远不如他们，然后考了个最差的高中。虽然是差高中，但你人不能差，爸爸妈妈供你读书就是为了让你知道外面的世界和咱们村差距有多大，以后说什么都不要回来。瑜瑜，咱们把学习搞上去，不要攀比，不，不是不要攀比，是学习要和好的比，吃穿能饿不死冷不着就行了，还有啊，要和同学打好关系，千万不要让他们觉得你家里穷小家子气，本来这些孩子就对咱们穷人没好印象，老说我们穷凶极恶穷凶极恶，你可千万不要和他们有矛盾，面子上过得去就行了。”
又是这一套，爸爸似乎每次打电话都要和她说这些，原本只是想分享喜悦的沈瑜开始后悔了，就不应该和父母说的，爸爸说的她都懂，她也知道爸爸是为了她好，可是，可是
可是她原本只是想和父母一起高兴的。
沈瑜爸爸说到最后才想起来问女儿最近生活费够不够用，沈瑜攥紧拳头，轻声道：“嗯，够用。”
“够用就好，要是不够了就直接说，爸爸昨天去村长家摘棉花得了一些钱，瑜瑜现在是长个子的时候，营养千万不能落下，营养跟上了学习才能跟得上，买学习资料更要直接说，你知道的，爸爸从来不吝惜学习上的钱。”
“嗯，谢谢爸，”眼看时间快到了，沈瑜早就想撂下电话，于是她道：“爸爸妈妈注意身体，学校铃声响了我先挂了，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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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场的运动会进行曲响彻整座校园，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难以言喻的喜悦，平时被压抑久了这回犹如脱缰的野马撒了欢地到处跑，就连以学习为重的沈瑜都有点受影响，忍不住跟同学逛了一会儿。
然而，有一个人却不这么想，音乐声传入教室，一个少年却伏在桌上，似乎是睡着了。
江垦往王鹭课桌的方向看去，一截校服袖子露出桌肚，王鹭的校服很大，应该是当初报码数的时候随便说的，不过这也方便他上课做小动作，总是看见他把零食塞进校服口袋里，塞得鼓鼓囊囊，嘴馋了就偷摸吃一口，从上课吃到下课，口袋里的零食都没吃完。要么就是塞几本漫画、小说，上课闷头看，一看到老师过来就塞进衣服里，根本发现不了里头藏了东西，简直是天衣无缝。
音乐声传入教室，换了一曲又一曲，江垦也不知盯了王鹭座位多久。
尤其是那件校服。
或许，那上面有他的味道吧。
“你们先逛，我还有事，先走了哈。”沈瑜对同学们说道。
“这才逛多久就走啊，沈瑜，不要告诉我你要回教室做题不是吧我的大学霸，运动会耶，反正都最后一次了，还不好好珍惜一下？”
见被同学戳破沈瑜也不再找借口，于是她揽住同学的胳膊，半撒娇半讨好道：“唉呀，我这不是想着赶紧把题做完好让你们抄嘛，你们又不是不知道物理老师的脾气，他那么凶，要是发现有人作业没写肯定没好果子吃，难道你们都忘了吗？”
“嘶——”一想起那个老头的手段大家都不禁打个哆嗦，“你说的对，惹谁都不能惹那个老头，沈瑜，还是你好，为我们着想，是我们考虑不周，那行吧，你快回去吧，千万不能耽误咱们学霸学习。”
“嗯！还是你好~”沈瑜抱了一下同学，“晚上我请你吃辣条！”
和同学道别后，沈瑜回了教室，途中她想到江垦，这家伙开幕式都没来，指定是在教室学习，唉，这人真是不浪费一分一秒。自己跟他的差距还很大，虽然不清楚他当初怎么进的六中，但沈瑜总觉得，江垦和她一样，都想逃离这个地方，只有用学习才能打破这一切。
沈瑜讨厌江垦不假，但他的那股学习劲却也值得她借鉴。
不出所料，双眼视力50的沈瑜大老远就看见教室晃着一个人影，江垦果真在学习，不知道学多久了，沈瑜暗暗咬牙，别人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拼命用功，自己居然还和那帮人一块瞎逛，这么想着，心里的罪恶感又多了几分。
沈瑜脚步加快，要赶紧学习！突然，她停了下来。
她躲在墙后，难以置信地看着教室里的那个人，只见江垦从自己座位上起身，一步一步来到王鹭座位，指尖略过他的书本，稍微翻了几页，的确如他所想，书里干干净净，跟刚发下来的没什么两样。江垦拿起王鹭的一支笔，那是一支自动铅笔，江垦将那笔芯按了又推推了又按，继而在纸上写了什么，不过距离太远，沈瑜自然是看不到什么，不过很快江垦就将自己写的东西擦掉了。
看到这儿沈瑜倒也没觉得什么，还想着要不直接进教室杀他个措手不及，但接下来的事情，就有点脱离她的认识范围了。
她看见江垦从王鹭桌肚抽出校服，先是闻了闻，神情痴迷，像是上面喷了绝世香水，他从衣领一直嗅到衣摆，一路闻下来，每一处都不放过，甚至还舔/了几口。
变态。这是沈瑜第一时间想到的，江垦居然在闻男同学的校服，而且，这表情怎么觉着有点崩坏
不知怎的，她有点不敢进去了，此时的江垦像是变了一个人，要是此刻进去说不定会有危险。
这时江垦将自己校服脱下穿上王鹭校服，眉宇间有种说不出的情愫，似乎得到了纾解，他深深吸了几口校服的味道，闭上眼睛，想象王鹭此刻就在自己怀里，两只胳膊环上自己脖子，小鹿般的眼睛抬头看他，而自己也将手抚上他的腰，顺着腰线一路向下。王鹭皱起眉头，似乎是痛苦的又似乎是欢愉的，他不安地扭动身体，像一尾鱼儿在名为江垦的河里游来游去，河水越来越急促，可怜的鱼儿有点喘不上气，他想向河水讨饶，但水势凶猛，残忍地拒绝了他的恳求。终于，鱼儿鼓起勇气跃出水面，水面上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鱼儿再次落入水中，水势也平缓下来，原本水势汹汹此刻却在安抚，王鹭眼角沁出眼泪，他的声音很轻，却一字一句砸在江垦心上：“哥哥，我喜欢你。”
“我也是。”江垦回答他，正当他要进行下一步时却发现怀里的人不见了。
他的梦也结束了。
“腾”的一下江垦从座位上站起，他清清楚楚记得刚才想的什么，身上还穿着王鹭的校服，教室空无一人，静得落针可闻，只有窗帘被风吹起的簌簌声。
一股莫名的羞耻感和罪恶感涌上心头。我是个混蛋，江垦想。
王鹭不会喜欢一个意/淫他校服的人。
他看着自己身上的校服，许久，他脱下校服叠好重新塞进桌肚，江垦回到自己座位，他觉得自己见不得人，要是王鹭知道自己做了这种事，一定会用厌恶的眼光看他。
江垦，你真贱。
喜欢一个你不该喜欢的人。
他没有秦深帅，没有秦深嘴甜，没有秦深那样的人缘，他只是一个人，一个只会学习的却不受待见的人，他成了学习机器，就连喜欢都是奢侈。他胆子不够大，他不敢靠近，不敢告白，只能眼睁睁看着喜欢的人和另一个人抱在一起而自己却无能为力，只能撒腿跑开。
突然，一行泪水划过他的脸，连他自己都没感觉，江垦立刻抹去那行泪，生怕被人发现，赶忙起身去了洗手间。
门外的沈瑜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她突然觉得江垦其实也有苦衷，而且，还是跟王鹭有关。
许多年后，她才反应过来，这是爱而不得的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