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59章
自打从皇宫回来，杨久安就闭门在家休养，只偶尔接见自己那帮手下。
她和风六算着日子，带着阿凌一起去了庄子上，陪产。
杨久安在这里住了一段时间，每天都是愁眉不展的。
林素儿见她紧张兮兮的样子，道：“生孩子罢了，谁都要生的，别那么紧张。”
杨久安道：“你这肚子大得像个球儿似的，我听说，好多孕妇都是难产而死，”说到这里，她突然连呸三声，“大风吹去，童言无忌。”
林素儿见状笑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生了。”
杨久安道：“我才不会这么生呢。”
林素儿只当她小孩子气，杨久安就是在有些地方莫名的天真，一点也不像一个运筹帷幄，威名远扬的人。
风六在旁边看着，淡然道：“林姑娘说的对，大夫和产婆都是熟手，随时待命，她身体也好，不要太过担心了。”
但当天晚上，林素儿发动之时，风六就不这么说了。
他出过很多任务，可还没有见过妇人生产，林素儿是个极隐忍之人，此时，她的喊叫声却穿透房门，吓得人心里一震。
杨久安在里面赶紧安抚，“别叫了，待会儿再没了力气，来，先吃点东西补补劲儿。”
真要生了，杨久安反而没那么害怕，她淡定地指挥屋里的人，吹了吹热气，亲自喂林素儿吃东西。
血水一盆接一盆的往外倒，风六站在门外，脸色刷白，神情恍惚。
这时，产婆喊了一声，“不好了，孩子出不来，先生，保大还是保小。”她明显以为风六是主事人。
风六像是想到什么，立刻道：“保大。”
林素儿却喊道：“不行！我的孩子！两个都要保，不然我杀了你们！”
杨久安没有听他们几个说胡话，道：“是哪里有问题？”
产婆急道：“时间太长了，孩子出不来，羊水也快干了，再不做选择，怕是要憋死了。”
林素儿的声音细如蚊虫，还是坚持道：“保……小……都要保……”
杨久安不得不问道：“怎么保小？”
还能怎么保，自然是剪开。
风六在外面感觉自己已经要晕过去了，杨久安道：“保大，立刻。”
这时，另一个产婆惊慌道：“孩子倒着出来的！要出血了，怕是要难产了！！”大的都可能保不住了。
杨久安是那种越慌越平静的人，她推开产婆，仔细看了看，道：“还没出血呢，慌什么？！”
杨久安直接上手，一只手按在林素儿的肚子上，另一只手把孩子推了进去，倒了扶正就是了，此刻就像是在水中应用内力，精细而迅速地调整，杨久安的额头渗出薄汗。
产婆见状稳了下来，“头出来了！”
杨久安朝林素儿道：“还有力气吗？”
林素儿睁开眼睛，眼中突然冒出凌厉的光芒，咬牙道：“可以！”
在孩子出来那一瞬间，杨久安立刻将药端过来，道：“别睡，止血的，快喝。”
产婆朝杨久安道：“是个小子，哭声响亮。”
杨久安忙着喂药，抽空看了一眼，憋得青紫，难为还有那么响亮的嗓子，像个奇迹一样。
林素儿听见哭声，眉头微皱。
杨久安赶紧道：“抱下去吧，你们照顾着，让大夫和奶娘随时待命。”
杨久安留在这里观察了许久，丫鬟仆妇们伺候周到，见林素儿已经陷入沉睡，她才松了一口气。
这才开始紧张，她走到门外，来来回回的深呼吸，调整气息。
要命，太可怕了，差点一尸两命了。
调整了一会儿，才发现不对，风六呢？
杨久安是在湖边找到风六的，阿凌正坐在他身旁，二人背对着她，她靠近了才听到阿凌正在安慰风六。
杨久安走过去坐在他身旁道：“怎么了？又不是你在生，”见风六的面色憔悴，她惊道，“怎么脸白成这样？”
风六一把握住杨久安的手，道：“我们不生孩子好不好？你想要孩子我们可以领养。”
杨久安看了一眼阿凌，阿凌立刻道：“姑爷爷想象你在生孩子，人已经窒息三四遍了！”
杨久安满头疑惑，但还是劝慰道：“生孩子罢了，谁都要生的，别那么紧张。”
这句话林素儿讲出来，风六深以为然，杨久安讲出来就让人惊悚了，尤其是配合刚才的情景。
风六疯狂摇头，又喃喃道：“幸好你生不了孩子，反正对身体无害，最好永远也别好了，不然我就去吃药。”
杨久安道：“谁说我生不了孩子？”
杨久安是个很传统的人，她很早以前就决定要生三个孩子，最好是一个男孩，两个女孩，和她的家庭一样。
她原来的世界很自由，她不反对别人不要孩子，但她自己是要的，她是一个被爱与温暖浇灌长大的人，她也会把她父母给她的爱再次传承给她的孩子。杨久安是一个有勇气接受和承担新生命的人。
尤其是遇到风六，她更加想要让二人的血脉得以延续，指引他们找到自己的道路。在她看来，这是一种伟大，也是一种浪漫。
听到杨久安的设想，风六还是摇头，“不，我怕你……孩子可以没有，我不能没有你，反正我也不在乎什么香火，以后让阿凌多生几个给你就行了。”
阿凌：？？？
阿凌默默道：“那不从肚子里生不就好了嘛。”
风六看他就像在看傻子。
杨久安却接到：“是啊，可以选择种嘛，就是土难找，要多等些时候。”
风六转头看她，温柔道：“也行。”他觉得杨久安在跟他开玩笑。
杨久安道：“我说真的，我知道孩子大部分都是从肚子里孕育出来的，生物书教过，可我妈说凡事都有特殊性，我就是从树上摘的。”
风六像是在看一个天真的孩子，道：“那真是太好了，如果是这样，我们可以要三个孩子。”
阿凌在旁边插嘴道：“原来姑奶奶是树上摘的呀，我是从水里长出来的，我母亲为了生我驯服了一条河流，可惜我还是那么弱，才不得不送到我奶奶那里养。”
杨久安道：“我们三兄妹都是树上摘的，本来是没有我的，后来我姐姐的花茎分裂了，才有的我。”
风六听他们胡扯，并没有放在心上。
杨久安却突然道：“很少有人知道还有别的孕育生命的方法，皇帝是不是知道我不来癸水，以为我生不出孩子，才敢让我辅佐君王啊？”如果有了自己的孩子，那所有人都得为那个孩子开路，包括太子，难道皇帝只想找个管家吗？
这个问题没有答案。
这一个月，杨久安照顾产妇，看管孩子，非常认真细致。而风六见到哇哇大哭的娃，更加不想要孩子了。林素儿这个母亲，虽也细心，但却不是很耐心，她对个奶娃子都要求甚高。
阿凌和杨久安都挺喜欢孩子的，每日都会逗他玩耍。
这小儿子蛮厉害的，一个月内不知生了多少次病，可把人折腾坏了，弱唧唧的，还是满月了。
刚刚出了月子，林素儿便打算启程去皇陵。
杨久安劝道：“孩子还小呢，你再多留会儿又能怎样，你与穆王每日书信从不断绝，没什么的。”
林素儿道：“他正是患难之时，我要陪他，而且，药材都齐全，在哪儿都一样。”
杨久安道：“环境不一样，那边多阴冷？成人还好，孩子怎么受的住？”
林素儿沉默以对，最终还是杨久安败下阵来，毕竟是人家的孩子，无奈道：“要入冬了，我派人陪你过去，悄悄在附近的村子修一间带地龙的房子，每日别可惜炭火，保养好身体，他披麻，孝他自己的，别苦了孩子。”
林素儿点头，她道：“谢谢你，十九，我和孩子的命都是你救的，我永远也不会忘了你的恩德。”
杨久安道：“你还是忘了吧，我就怕被人惦记。”
林素儿笑了笑，没再纠结，道：“他父亲还在想他的大名，难以抉择的，一直这么叫宝宝也不合适，你为他取个乳名吧。”
杨久安道：“我不擅长取男孩的名字。”
林素儿道：“随意起一个吧，我会让他记住你的，让他也沾沾你的健康，能够平安长大。”
杨久安这才仔细想了想，总不能叫无病吧，无病呻吟，她取男孩名的水平也就这样了，半晌，才道：“就叫阿霁，他生得不容易，也希望你守得云开见月明。”
“阿霁，好名字。”
送林素儿上了马车，杨久安万般不放心，道：“我翻过年就要去江南了，那时我会和你们彻底断开联系，告诉穆王，耐心等待。”
“你多保重身体，三年之内不要怀孩子了，身体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多读书，多思考，人在封闭的环境下，会变得阴郁，多和穆王聊聊天，不然会变傻的。”
“真的遇到困难，就去找世子，毕竟……你也是王府出去的。”
“我会的。”林素儿看着杨久安，突然下车抱住了她，轻声道：“谢谢你，我不会后悔的。”随后毅然踏上了她的路程。
杨久安见马车遥遥而去，默默地叹了一口气，不后悔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