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夜晚，风六躺在床边上，离掉下床只差一口气，脑袋里循环播放着杨久安的那句“我不喜欢柔弱的男人”。
那她喜欢什么样的？健壮的？武功高强的？是许知秋那种？别人可能会看不起宦官，但风六了解杨久安，她向来不看重外在的东西，还是黎昌那种？黎昌性格不讨喜，十九不喜欢轻浮的男人，不过现在看来有所改变，是世子吗？世子虽病弱，人却极为刚硬坚韧，不是不可能，霍先生，她向来吃软不吃硬，却对霍思齐多有容忍……
他自己在她眼中又算什么样的……男人？
杨久安躺在里侧，在思考人生。她已经警告过风六，下次再借着为她好的名义伤害自己，她不会放过他的。自认很严肃地处理了问题的杨久安心安理得的躺着想事，万万没想到被她警告的人脑袋里只有她开场白的第一句话，脑袋里全是性别意识，早恋信息，根本没有把她的警告放在心上。
杨久安想到白天的事，开口打断了风六的胡思乱想，她道：“我第一次杀生，是什么时候？”
风六想了想道：“七年前。”
“七年前啊，按这个算应该是我七岁的时候，那还是要早些，惨还是我惨。”杨久安又问道：“我第一次打了个什么东西来着？”杨久安过去的日子里，脑子常常处于待机状态，有些细节不认真想是想不起来的，幸好风六还在旁边。
“是蛇，怎么了？突然问这个。”风六好奇到。
杨久安点了点头，把她今天在外遇到的事挑挑拣拣说了些。她道：“那丫头胆子真大。”她是真正生活所迫，以前在家里，逢年过节都是哥哥宰鸡，姐姐杀鱼，杨久安只负责洗个菜，杨长平还去看陆春雪玩小白鼠剖兔子，杨久安是要捂眼睛的。没想到来到这边，一箭一个小动物。
杨久安自觉不错，风六却不这么认为，他最担心的就是这一关，要知道，杨久安箭术是不错，可她基本不去看自己的猎物，和投入世子麾下之前就杀过人的风六不同，杨久安第一次杀生也是因为发现毒蛇攻击他人。
杨久安在风六眼里，是杀不了人的。
风六突然坐直身体，对里面的杨久安道：“要不我们还是跑吧？就算不闯荡江湖，归隐山林也可以。”
他举了许多例子，一些杨久安自己都记不清的事件，来证实她的性格会造就的坎坷未来，不如跑路。
越说越来劲了。杨久安逐渐意识到不对劲，现在的她是个积极面对生活的人，不像之前万事不过心，自然也能发现许多端倪。
虽说智者不入爱河，寡王一路硕博。但杨久安毕竟是个正经成年人，你的发小好朋友会对你事无巨细的观察那么多年吗？会想拉着你过二人世界吗？还把保命底线从身体里挖出来给你吗？
答案当然是不会，至少杨久安不会。
见杨久安也坐了起来，风六突然住了嘴，他目力过人，自然能看到杨久安黑暗中古怪的面色，往常这个时候，杨久安要么直接蒙耳朵睡觉，要不就是直接拒绝，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模样，风六心头有些诡异的振动。
两人就在黑暗中大眼瞪小眼。
还是风六最先受不了，道：“算了，晚了，这件事之后再……”
杨久安突然开口道：“你是不是喜欢我？”
空气突然寂静。
以杨久安的视力，能够看到风六的神情从呆愣，慌乱，最后恼羞成怒，脸皮直接从脖子红到脑袋顶，这还有什么不明白？
眼见风六掀被子就要跑，杨久安立刻扑上去按住了，他这要跑出去了，谁能逮得住他？
杨久安压在他身上，是使了全力的，她道：“你跑什么？”
风六微微偏头，不答。
月上中天，洒下一片清辉，杨久安第一次仔细观察身下这个人，眉长，眼挑，目黑，鼻挺，嘴唇不薄不厚，长相俊俏，目测身高一米九往上，偏瘦，但肌肉扎实，性格刚强，行事靠谱，虽然爱和她抬杠，对她却是独一份的温柔细致……
杨久安唤醒了过去多年种种记忆，她不可能下意识对一个人这么没防备，除非她也喜欢他，经过天人交战后，最终犹豫道：“你喜欢我，要不，我们在一起，先谈谈恋爱，试试？”
风六猛地转过头，说完，杨久安立刻后悔，补充道：“算了算了，当我没说。”说罢直接翻身滚回自己的位子。
这回到风六不乐意了，他虽然不懂什么谈恋爱，但在一起还是知道的，他把杨久安拉过来，道：“什么是算了？说出口的话怎么算？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杨久安往里面拱。
风六不依不饶地把她拉回来，道：“你改主意了？你有更好的人选？”语气中有他自己都没察觉的一丝偏执愤怒。
两个人都是聪明人，就在刚才交锋的瞬间，很快就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如果没有开始也就算了，到了这一步，他怎么可能会算了，这一刹那，风六脑子里闪过许多东西，开窍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
风六追问道：“这次见面我就发现你变了很多，是因为黎昌？许知秋？宋德谦？还是……”
见他越说越离谱，磨的没办法，杨久安打断他道：“谁也不是，因为你才十七岁！”
风六冷静下来，道：“你觉得我年纪太大？其实三岁的差距并不算大。”
杨久安：我是嫌你年纪太小。
十七岁还是未成年呢，杨久安心头多少还是有点罪恶感的。
她道：“不是，我觉得还得等明年。”
风六想了想，心下稍定，道：“也是，明年你及笄，时间正好。”
杨久安察觉不对，她道：“我只是打算和你谈恋爱，谈恋爱懂吗？不是成亲。”
风六摇头，但应该是未婚夫妻之类的，以他们现在的情况，短时间内成亲确实不太现实。
杨久安一看就知道他想远了，解释道：“谈恋爱就是以成亲为目的的提前交流认识，不合适就分开，合适才会成亲。”
“可是我们已经提前交流认识那么多年了，我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吗？”风六道。
杨久安挑眉：“但我们没有以成亲为目的交流认识，照你这么说，我和很多人都提前交流认识了许久，那么都在谈恋爱了？”
风六非常不喜欢这种说法，只能妥协道：“当然不成。那我们如今算什么情况？”
“暧昧期。是你对我的试探期，也是我对你的试探期。等明年合适我们才能谈恋爱，谈恋爱就是婚前对彼此最后的考核期。懂了吗？”
风六点头，他不需要知道这些了，因为从现在起他就自动把自己代入了未婚夫的角色。杨久安是个想走程序的人，但也没有否认风六的认知。毕竟思维认知不同。
如果顺利，她这一套试探暧昧，恋爱相处，见家长，求婚，订婚，办酒迎亲那是一套都不能少的。
家长是不能见了，杨久安呼了一口气，猛地坐直了身体，摆出了谈正事专用坐姿。
风六知道她要说事，也提起了精神，二人相对而坐。
杨久安道：“接下来，我要说一些事情，也许在你看来，有些离奇，无论你信不信，我只是考虑到咱们未来可能的关系，觉得有必要跟你交代一下。这也是你一直好奇的我为什么突然变化了的根本原因。”
风六点头，表示洗耳恭听。
“从前，有一个文明世界，那里法制健全，人人平等，有位姑娘，出生在一个温暖幸福的家庭，她父母双全，有一对兄姐，由于那里人人都有受教育的权利，姑娘一直读书到二十三岁，她从小没有恋爱的对象，有两个要好的朋友，很多同学。突然有一天，她去海边玩耍，莫名其妙就到了另外一个世界，成为一个婴儿。她迷糊且厌世地艰难长大，在见到这辈子的父母前，她梦到了自己的前世，觉得应该接受这个世界，积极快乐的活下去，做一个成熟的人，不让爱她的父母亲人担心。从此，才真正接受生活，重新开始。”
杨久安一口气把前世今生的事儿大致吐了个干净，话音才落，心里痛快极了。她道：“这个故事，怎么样？”
风六沉默了一会儿，道：“我也给你讲个故事。”
杨久安：“？”
“从前，有一个野蛮的世界，那里没有法制，没有财富与力量的人只能苟延残喘，被人欺压，有个男孩，他出生在青楼暗巷，不知父母，天生有些蛮力在身上，胡乱地长到四岁，被一个老乞丐收留，老乞丐对他很好，希望男孩能给他养老收尸，男孩也十分感激，用心照顾他，二人相依为命，不过最后老乞丐却把他给卖了，卖给了南风馆，得了一袋银子做养老钱，原来再深的感情也比不过一些银两。”
说到这，风六见杨久安听得认真，并无异色，继续道：“那个地方遍地的畜牲，男孩天生一股凶性，他假装懵懂，随后用一根腰带勒死客人逃了出来，那时，他才五岁。”
杨久安整个人都是听故事的状态，她道：“然后呢？”
风六道：“你不觉得那个男孩很凶狠吗？”
杨久安道：“我什么情况你再清楚不过，三岁时我就产生过放火烧了那个庵堂的想法，只是还没把我逼到那个地步罢了，你继续吧。”
和杨久安说话其实是非常轻松的，风六继续道：“那地方的人自然不是吃素的，男孩很快被逮住了，不过他运气不错，遇到了一个大户人家的老爷，那老爷救了他，花钱帮他消罪，替他赎身，给他请师傅教他练武，还让他陪府上的两位少爷读书，待他如亲子，男孩着实过了一段好日子，他对老爷十分感激。”
杨久安察觉到这个老爷似乎和许勤平有些关系。
风六继续道：“不过在一次走商中，发生了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