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金菊院
闵右之走到徐氏院子外头的时候，见金铃带着所有丫鬟都守在外头，知这是徐氏和大娘子在说悄悄话，便没有再继续往前走，还是金铃瞧见了闵右之，正要上前迎接，闵右之把手一挡：“母亲在里面多久了？”
金铃道：“您去陪姑爷逛园子时就和大娘子在说话了，一直到这会子。”
闵右之便不急了：“金铃姑姑不要麻烦了，我且在外头等一会子。”
金铃便去搬来小凳子，叫闵右之坐下用些茶，正要把茶泡来，却听里头大娘子压抑着的抽泣声传来，闵右之一惊，要侧耳去听，金铃已经带着小丫头们下去泡茶了，正在这时徐氏呼啦一声将门打开，见是闵右之，嗔道：“来了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金铃是怎么伺候的！”
闵右之忙上前去拉住徐氏的手：“母亲快别怪金铃姑姑啦，是儿要在这里等你和大姐姐聊完，好和大姐姐说说话来着，金铃姑姑带着人去给儿泡茶去了，”说着往徐氏的肩上蹭蹭，故作委屈道：“母亲不会是想独占大姐姐吧！”
徐氏点了点她的鼻子，方才有些紧绷的脸色也缓和下来：“小促狭鬼，你姐夫呢？”
闵右之淡淡的道：“姐夫舟车劳顿，又和儿子逛了一番院子，想来该是累了，儿已经安排他在竹意院住下了。”
徐氏就不再说话了，这会子大娘子也从里面走了出来，望着闵右之笑道：“小郎可是来了在外头罚站呢？还不进屋来。”
闵右之仔细看了大娘子一眼，见她眼眶还有些微红，想来方才确实是哭过了，不过既然徐氏和她都要瞒着自己，那就说明不好与她开口，便也顺着大娘子的话茬道：“才没有罚站呢，这不，金铃姑姑给我搬来了小凳子，还要给我泡茶呢，你们要是再不聊完的话，我就该叫金铃姑姑搬个躺椅来啦。”
大娘子就笑道：“就你贫嘴儿，方才正和母亲说呢，要叫二娘三娘一起过来，咱们上我院子里打打叶子牌。”
这就是话儿已经聊完了，要陪陪姐妹们了，闵右之故意眉头一皱：“这两个月花销大了些，只怕月银不够输给几位姐姐呀。”
大娘子就含笑点了点闵右之的鼻子：“你呀你呀，可是在说母亲给你的月银少了？”后半句却是揶揄着看向了徐氏。
闵右之连连求饶：“没有没有，我可没有这样说，这话可是大姐姐说的。”说着一溜烟往外头跑去，一面跑一面喊道：“我去叫二姐三姐过来。”
徐氏笑着摇了摇头，又拍了拍大娘子的头：“这位妇科圣手是城里出了名儿的，我现在与她去信，你快去和弟弟妹妹们玩儿吧，你院子里的菊花这会子开得正好，我的儿，你也要放宽些心，这孩子才能来不是？”
大娘子眼眶又红了红，到底还是含笑点了点头，带着丫头往自己出嫁前的院子里走去。
徐氏看着她的背影，对身边的金铃道：“待会子把卉丫头身边的檀香叫过来与我说说话，总觉得卉丫头有些话没和我这个当母亲的说尽。”说着揉了揉额角：“孩子大了，不似当年了。”
金铃站到徐氏后面，轻轻的给徐氏揉起了太阳穴，轻声安慰道：“想来是大娘子怕您担心，这才瞒着不说？”
徐氏叫这句话安抚了些许，却还是叹道：“我是个做母亲的，不为她们几个操心，又为谁操心呢？”
金铃就笑笑，没再接话，徐氏叹了一声，叫金铃不要忙活，自己缓缓的进屋去了。
却说闵右之这头已经叫上了二娘三娘，一同去到了大娘子的院子里，大娘子的院子叫金菊院，当年还是姑娘的大娘子极爱菊花，闵老爷就花了不少心思为她布置了这个院子，一到秋日里，院里的菊花争相开放，一进院就是暗香扑鼻，那会子秋日里姐妹们最喜欢到她的院子里摆上桌子，再来点糕点和果子汁，一坐就是一个傍晚，一直到院里的姑姑寻来叫她们休息了才回去。
现在出嫁三年的大娘子再次回到自己的院子，见院子里的陈设，自己出嫁前父亲扎的秋千架都还在，菊花也照顾得很好，开放的热闹无比，可见这些年家里的人依旧时时打扫自己的院子，一时感慨万千，一手握住檀香的手，眼里又落下泪来，檀香用自己的另一只手盖住她的，没有说话，只默默的陪着她站着。
闵右之打头跑来的时候瞧见的就是大娘子背对着她站着，一旁的檀香和她相互依偎着，她脚步赫然停下，嘴里轻松道：“大姐姐院子里的菊花今年开得可真好，叫大姐姐都看花了眼了。”
大娘子一下子反应过来，拭了拭眼角的泪花，回头对闵右之笑道：“可不是，母亲这些年没少操心我这院子吧。”
二娘三娘就在这个时候赶了过来，听到她们说菊花，二娘笑道：“母亲时时都来院子里瞧瞧，我也和三娘经常过来打秋千呢。”
说来秋千其实她们姐妹的院子里都有，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大娘子的院子里就是让人觉着安心一些，所以大娘子出嫁以后，不管是徐氏还是二娘三娘，皆时不时的都要过来转一转，遇到好的菊花，也会抱回来养在大娘子的院子里，想来就是盼着大娘子有朝一日回家来瞧见这花，能心里头高兴吧。
大娘子这会子就是心里一阵熨帖，她当然注意到自己的两个小妹妹在院子里为她费的心，自己当年一嫁，本以为再回来姐妹间要不如从前了，不曾想再回来瞧见这两个小妹妹，还是一如当年，当下拉着她们说话，姐妹几个就在院子里摆上点心和今年新酿的果子酒，吹起风聊起了起了这些年的事情，大娘子也捡了京中的事情来说，闵右之穿插其中，也说些书院的趣事儿，待说到偷蟹一事时，逗得大娘子笑得前仰后合。
本说要来打叶子牌，谁知这一说话，就有些收不住，一直聊到后半夜里，才着丫头去和周六郎说了一声大娘子今晚留两个妹妹在院子睡，就不去竹意院了，那周六郎冷哼一声，转头灭了烛火，合衣就躺了下去。
大娘子这边留了二娘三娘宿在院里，那边檀香正跪在徐氏面前，将大娘子这些年的日子一样一样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