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014/相助(1)
高楼环护,甬路相衔,山石树植不知几何,这个齐府还真不是一般的大,要在这里寻个人还当真有些复杂。
我躲在一块假山石口头,忍不住叹了口气,心底也不知怎么想的,居然生出了给宇文盼探探齐府的心思。
大概是少见宇文盼如此神伤,等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借口给她买换洗衣裳,就这么一路寻来了齐府。
细想想,真不像自己的作风。
又叹了口气,就当是做个人情给她了。
一刻钟后,终于到了齐玮住处。那几个白日刚被打的男子正跪在地上被他指着头嚷骂:“一个个酒囊饭桶,竟让人欺负到我们头上了了,说,是谁,哪来儿的!”
一人回道:“禀公子,小的真的不知,小的只是在巡街时刚巧遇见了她,说是要为那赵淑儿讨公道,就被她打成这样了,听她说她叫绵绵,也不知姓什么。”
“好一个赵淑儿,还请了帮手。”齐玮怒道,“爷定要卸了他们的胳膊!”
“那个叫赵淑儿的怎么了?”齐玮又问。
“公子,听说她投河自尽不成,被那绵绵救了,至于她那个瘸腿父亲,那天公子在她家行事的时候,被被打死了。“
齐玮哼声道:“你怕什么,打死了自有爷罩着!”
“是,是!”
“你们说那绵绵是武功高强?去把尹烽叫来,明日叫上人,把那什么绵绵的统统给我捆了!”
那人领命,却又听齐玮道:“对了,找点人,把那陈何跟赵淑儿带上,我看那绵绵还敢不敢动作!”
先前听余大叔所言,有个江湖人为齐家撑腰,想来就是这个尹烽了,但齐玮话中的陈何与赵淑儿又让我心生忧虑,他那话中意思大约是想将那两人绑了作人质的。
心下迟疑一瞬,还是跟着后头的家仆去了赵家,那少女功夫不知如何,但若少分威胁,总是好事。
只是没想到一直追寻到那陈何与赵淑儿处,都不见其二人踪影,那齐家家仆显然也十分慌乱。
我估摸着是有人把赵淑儿和陈何转走了,便只有先行回了客栈,途中倒还记得给宇文盼买了换洗的衣物,等再回到客栈时,月出头,已是入夜。
宇文盼点烛坐在我房中,面上神色随火光明明灭灭,见我推门进来,面有忧色:“周姑娘,你又擅自行动了。”
我便知道又被她猜中自己行踪,却有意调侃她:“怎么了,担心我出了事?”
她静静看着我,道:“是。”
没料到她答得这么快,倒让我有些不好意思了:“不过是去探查一下,你瞧,我不是好端端的。”
宇文盼走近审视我几周,才叹道:“周姑娘,你不知其底细,怎能贸然行事?”
我笑道:“他什么底细,那个齐家再攀附郑王弄得势力这般大,难道还能大过你长公主这个身份?”
宇文盼皱眉:“若我说,刺杀我的正是我的这位郑王叔,而这齐玮我也并不知道他底细呢?周姑娘可还觉得不危险?”
我愣了愣,虽然不是没有想过刺杀她的人,但确是也没有料到从她口中会蹦出郑王这个人,那分明是她的皇叔,竟会想要杀她么?
默了默,我说道:“我的确有心想要帮你,但我去查探齐府,也并非只为了你,虽然小心些总归没有错处,但那齐玮也实在可恶了些。”
“周姑娘是想告诉我,江湖中人该是正义凌然,誓要讨个说法的么?”宇文盼语中不知是何情绪,却隐隐觉得她似乎生气了。
我脱口而出:“即便不是誓要讨个说法,我也不想见你如此神伤。”
惊觉这话似乎分外亲密,宇文盼也一瞬怔愣,我慌忙解释:“你……你是我的朋友,自然该帮你。”
然而这份解释稍显无力,宇文盼垂眸轻叹:“周姑娘不知缘由,却总能助我至此,这是什么道理?”
“没有什么道理,”我说道,“想做便做了,我虽不知缘由,却也有自己的思量,我只是不想你死了。“
宇文盼目光直盯着我,道:“那周姑娘可能答应我,决不会让自己身陷囹圄?”
我仔细看了看宇文盼,见她神色认真似非要我做这个承诺,便道:“那你我就做个约定,你不许死了,我也不会身陷囹圄。”
宇文盼神色稍松:“好。”
等到重新洗漱换了衣裳,才想起连日奔波,也没好好吃上一顿饭,于是敲了门想带着宇文盼下楼点些吃的,正好瞧见她打开了门,站在门边,穿着我给她挑的紫色罗裙,洗去一身浮尘,这紫便更衬她肌肤白皙,一身贵气。
我忍不住打趣她:“难怪总见你穿紫色,倒挺好看。”
宇文盼微微愣神,而后饶有兴致地看着我:“周姑娘也还是女子装束瞧着顺眼。”
我整了整衣襟,不用连日奔波,倒有了闲心与她侃话:“可你不是说我男装俊俏?”
宇文盼笑着摇了摇头:“可那不是周姑娘。”
这人又开始说迷语了,我要不是周姑娘,难不成是周公子。
却听她问道:“周姑娘缘何如此钟爱墨绿,我见你也常穿这色?”
我仔细想了想,道:“大概……像竹子。”
“这是何意?”宇文盼不解。
“因为我是竹子精。”我笑着打诨,甩去心头一丝失落,又把话锋转到她的身上,“那你呢?你不也很钟情紫色。”
像是问到了宇文盼心头秘处,彼时她眉眼微弯,眼中跃跃跳动着不知名的光彩,直直向我看来:“我钟情的不是紫色。”
“那是什么?”我疑惑。
她却没有再回答,只侧了头过去,轻声道:“不记得了。”
擦身时瞥见宇文盼一瞬的黯然,只觉得自己又说错了话,便不敢再侃,只跟上她的步伐。
下楼点完了菜,我们在大堂坐定,没说几句话,正巧见着医馆所遇的那两人从外头走了进来。
他们风尘仆仆,也不知是去哪儿了,那少女爽朗,大剌剌地坐在堂中,离我们有些距离,但仔细听却还是能听见他们的对话,倒并没有打算隐瞒什么。
“还好你聪明,知道齐家会去找赵姑娘的麻烦,把他们转移了,”红衣少女面有愠色,“这齐玮真不是东西,多好的一个姑娘,竟叫他糟蹋了!”
唤做应子夏的蓝衫男子轻摇了两下折扇,倒没有像少女那般生气:“你可有思量好如何处置?虽说那齐玮一时寻不到他们,可到底是齐翰的亲子,齐家人在郴州当这个铁王八,可没几个人撬得动,那赵姑娘同她相好再想待在郴州,怕是难矣。”
少女不以为然:“管他铁王八金王八,这是我爹爹的地盘,怎么能由他作威作福,不讲王法!等我将那齐玮打服了,再找那齐翰一并算个干净!”
应子夏无奈笑道:“你这动辄打打杀杀的性子倒不像你父亲,你父亲稳重,以德服人,你却如此……”
少女倏地抓了一把筷子指着他,皱眉似有不悦:“如此什么?”
应子夏话语堵在喉间,挤出一句:“……如此嫉恶如仇,令人敬佩。”
少女收回筷子,得意道:“算你识相,我就是我,天底下独一无二的绵绵,才不要像任何人!”
应子夏无奈摇头:“确是独一无二。”
少女却将这话当成了夸赞,耳根似染上绯红:“你也是独一无二的,就别老是皱着眉头啦,爹爹还让你护着我,你看看你老是愁眉苦脸的,怎么护着我?”
应子夏愣了愣,失笑:“你父亲只想让我看着你别闯祸,可你一来就惹事,激怒了那齐玮,再出个什么事儿,我怕是没法同他交代了。”
少女手掌在空中虚挥了两下:“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我才不管那些,总之那齐玮来了,我定要叫他好看!”
应子夏一脸无奈,唯有诺诺应声。
此后便都是一些杂言,听不出什么,宇文盼倒是一直静静听着他们叙家常,我疑惑她对此热衷,却也没细想,只是等到那少女和男子上了楼,宇文盼问我:“周姑娘探查到的尹烽,可知其身手?”
我道:“我没见着他人,不清楚。”
宇文盼点点头,不言语,我问道:“你问这做什么?”
她饮一口酒,面上浅笑:“倘若可以,想卖个人情。”
我不由噤声,想来她又有新的打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