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钱家府上论大道
晚饭之后，钱维正陪着李清照和孙姝娘一起在正屋饮茶聊天。
钱维正拿出刚刚才写好的一张帖子，递给孙姝娘，说道：
“姝娘，你看看我抄录的可有遗漏之处？”
这是之前在俞家庄子孙姝娘诵读的少年中国说的一段，当时只抄录了一份留在庄子里了，却是钱维正默记了下来，回来就抓紧时间誊写了。
孙姝娘通览一遍，只说有三五个生僻的字没写对，一会帮着改好，就先把帖子递给好奇的师父看了。
李清照接过帖子，开始在心中默默诵读，后面不禁念出声来，反复几次，爱不释手，一连串的排比句式朗朗上口，末了问道：
“可是姝娘所作？必然是了。哎，姝娘，可惜你身为女子，少了许多便利，不然大可以立一番功业”。
孙姝娘却是拽着师父的胳膊摇了起来：
“先生，未必女子输于男子，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
钱维正也说道：
“易安先生，你这关门弟子，我的干闺女，不可寻常视之，我看当得起人杰二字。下午在俞家庄子所见，姝娘于东阳子弟处已是深得人心，令人叹服”。
“钱先生，你可知姝娘写过一阙卜算子·咏梅”。
“倒是听闻一二，未曾抄录下来”。
“也罢，今日我就把那阙卜算子·咏梅和这篇少年中国说一起誊写了，与钱先生一起体会姝娘的心境吧”。
“易安先生，如此甚好，容我去备下笔墨”。
于是，书法太平凡的孙姝娘被冷落在一边负责拿着手电筒打泛光，只能眼瞅着两个长辈一边抄录自己的诗文，一边还品评交流。
虽然是自己剽窃来的。
“好词，如此的胸怀气度，配得上我家闺女”。
李清照回了悠悠一句：
“也是我的弟子”。
两人相顾哈哈一笑，钱维正又问道：
“易安先生寻到我这里，可是还有其他的事情？”
李清照也不躲闪，故作玄虚地说道：
“若是昨日，还确有事情相求。今日没了”。
“这又是为何？”
“都是你家闺女的事情，昨日尚是相求，今日已是分内之事了”。
钱维正闻言哭笑不得，还真是正理，看向了孙姝娘。
孙姝娘也不含糊遮掩，把想要浏览古物增长神通，准备择日北上探查金国，寻找合适的地点建立根据地的事情，娓娓道来。
另说了，根据地多半会依托海边，无论是前期的物资支援还是后期的贸易往来都需要强有力的海上运输和战斗力量，这正是钱家的有优势的领域。
钱维正耐心听完，沉思了很久，才缓缓说道：
“此事关联甚多，相干事大，需要谨慎计议。官家和朝堂当下是否知道此事？今后会何时知道此事？”
“当下并未联络朝堂，不过我们也未做严密封锁，估计很快就会有风声传过去，甚至很快得到确切消息”。
“若如姝娘所想行事，且一切顺当，何时能有自保之力？”
回答这个问题，孙姝娘就要谨慎得多才行。因为她的神通的状况和潜力，只有她自己最清楚，而准确的实力预判会影响战略推进的节奏。
“当下可敌百人，三数月后可敌千人，一年内可敌万人，两年内可自守无忧”。
这个进度比钱维正想象的要快了，于是又问道：
“若能自守无忧后，姝娘欲自立为王，抑或听封于朝廷，抑或任调任宣？”
“听封亦可，自立亦可，只不愿任调任宣，受制于人。我所求无多，愿助大宋恢复中原，及至汉唐故土，其后再寻一处世外桃源安享田园之乐”。
这时候，钱维正换了一副令人陌生的冷扎扎的脸面，毫无情感地说道：
“姝娘，若以诛心而论，你愿安享田园之乐，可唐太宗在玄武门之时，尉迟敬德与长孙无忌可愿安享田园之乐，本朝太祖于陈桥之时，众将可愿安享田园之乐，你的麾下，你的子民，可愿安享田园之乐？”
“天家无亲情，若是你有了自守之力，再上一步的话，如何取信于官家，如何保护追随你的人留在大宋朝的族人，可曾想过我大宋国与金国联手先把你剿灭，灰飞烟灭”。
孙姝娘听到这，万分叹服，不愧姜是老的辣，不愧是祖辈做过吴越王的，这顶层的政治素养就是高，所思所谋就是深远，朝着钱维正恭恭敬敬地做了一个揖，说道：
“干爹所言极是，姝娘叹服。如干爹所思虑，姝娘有几点可论之”。
“一则，这神通得来也是轻松，失去也是匆匆，其间自有相守制衡之道。姝娘常日三省吾身，不可过于张狂跋扈，以免自取灭亡之道”。
“二则，这神通如干爹所见，可变换出灵丹圣药救人一命，可变换出杀人凶器致胜于敌。然则此是一时之利也，若无神通就不值一提。这神通还可变换出百工技艺，良种良畜，流芳百世，造福万民，窃以为这才是天道的本意，姝娘不敢违之”。
“三则，这神通变换出来的兵器，威力之大震慑敌方，目光之远料敌先机，千万步之外可取敌上将首级，实乃战力倍增器也。若我中原兵马犹如岳武穆般的劲旅，我只以数百人配合即可摧城拔寨，功利可以尽归朝廷，我不取之”。
“四则，天下之大何其广沃，世人未曾有闻者众多。南有海上诸国已为人知，西有大食大秦欧罗巴，汉唐时曾有往来贸易，北有大漠冰原直抵千年冻土。另外，万里之外的极东之地有大洲名曰美利坚，国土广沃数倍于大唐故土，森林草原物产丰富。数万里之外极东南之地还有一大洲名曰阿非利加，极南之地有大洲名曰澳斯醉，亦是数倍于大唐故土”。
“若是中原大业已成，我事了拂衣而去，造大舟万千，举族泛舟往之，将我中原文化传遍寰宇，把中原故土留与官家朝廷，方是大道”。
说到这里，孙姝娘停顿了一会，才又说道：
“不过干爹提点的极是，事成之前，为族人安危计，我等还需小心低调谨慎从事，是姝娘托大了。事成之后，我不欲取天下，却不可无防备之心、自保之力，还要谨慎一些”。
听罢这些，钱维正又向孙姝娘细细询问了关于神通的一些问题，面色才缓和了下来，说道：
“此事可以徐徐图之”。
孙姝娘得到了首肯，也是高兴，直说干爹是所见之人中最有谋略的，又使出卖萌的伎俩一番好夸，就差说出：“汝乃朕之张子房萧何”了。
世人言，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每一个躺平的人胸膛里，谁又知道不会是一颗骚动的心脏呢。
干爹虽然老于世故，也经不住现代职场万千段子手锤炼出来的溜须拍马技巧，说着说着也昂首抚须，几分自得起来。
“先生，干爹，我看宜早不宜迟，今晚就遣人再下东阳，请陆游叔叔再来临安议事”。
“临安这边，我们也不再寻访故友，谨守门户，只是蛰伏于府中备齐物资，等陆游叔叔来了商议妥当就尽快出发”。
两位长辈并无异议，由钱府这边备了快马，从俞家庄子那边定了人手，以白天海为队长，交代一二，在子时前后即刻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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