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二把刀仓促上阵
拼好的长案上，先垫了一层薄衾，再铺上了一层墨绿色的手术罩布。
手术台上，钱公子还是昏迷不醒，不过阿莫西林和盐酸曲马多看来起了一定效果了，病人目前状态稳定。
还因为病人的四肢都被绢带捆缚着，四向系在了案子腿上，真正四仰八叉，盖上手术罩布之前样子很不雅观。
没敢用麻醉药，就是麻烦，担心病人无意识挣扎。
长案的边上，三个人头顶手术帽，脸佩手术口罩，反身穿着手术服，手戴乳胶手套，全身上下一体墨绿色，让整个场面展现出这个世界从未有过的一种肃穆庄严的感觉。
房间的窗户都关上了，显得有些昏暗。除了边上点了两支蜡烛，孙姝娘还让管家拿了一只手电筒在远处打泛光，杨小大夫在近处拿了一只手电筒充当无影灯。
两个大汉一头一尾待命着，准备随时按住待宰羔羊的挣扎。
一整套精致独特的不锈钢材质手术器械整整齐齐地摆在白瓷盘里，放在长案一角。
剪开原来的纱布，暴露患处。
碘伏涂擦患处周边进行消毒。
揭开原来的金创药，仔细清理伤口，用纱布蘸着生理盐水擦拭。
一掐多长的伤口，最深的地方已到肋骨，确认没有侵入腹腔，全部红肿，局部有脓液，生理盐水冲洗。
然后，孙姝娘开始了自己的第一次外科缝合手术，略显笨拙的钳合伤口，操作着持针钳，用1/2缝合针从伤口一端开始一步一步地打上单纯间断结节缝合。
“纱布，擦一下这里”。“取下那只钳合器”。“灯光跟上”。“帮我擦一下汗”。
孙姝娘嘴中发出一句句短促简明的命令，手中的缝合针穿行地愈发娴熟，与杨大夫的配合也渐渐默契。
最后一针缝毕，盖上消炎纱布，用绷带绕体缠好，时间已经过了将近一个时辰。
钱公子除了手术刚开始的时候有点疼痛反应之外，后面都没有出异常，这时候已经明显看出状态好转了。
孙姝娘已经累得腰酸背痛，身上被汗水浸湿了，随手掏出两瓶葡萄糖水递给杨大夫一瓶，自己揭开一瓶咕嘟咕嘟的就灌入腹中，解开了手术服，找了张门边的靠椅坐下喘气。
钱夫人一直在门边远远看着，这时候也放松了下来，不由自主地跪伏在孙姝娘面前，语无伦次，泣不成声。
“夫人请起，我也没力气拽你起来了”，孙姝娘无奈地笑着，“会好起来的”。
钱维正扶起娘子，眼中也是湿润湿润的，这救命的大恩前，什么言语都太单薄，嘴中也只是说了：
“让二小姐好好休息一下”。
孙姝娘缓了几口气，让管家安排开窗透气，洒湿地面，留人给病人打扇。
话音刚落，钱夫人就拿过来一把扇子，亲自给孙姝娘扇凉了。
孙姝娘抢过扇子自己来，继续给杨大夫安排医嘱，检查体温，吃药间隔，伤口渗液，中药方子也可以开一些简单的滋补药物。
待孙姝娘说完，钱夫人小心翼翼地问道：
“二姑娘可是要回去了？”
是哦，孙姝娘想着，要是回石门坊的话，来回一趟费时不少，甚是麻烦。钱公子这边还需要持续观察病况，至少晚间前和明天早晨还要留意一下。
孙姝娘望向师父，李清照想了想，说道：
“俞家的庄子离这不远，可以去那边歇息，让人回府取了换洗衣衫过来。也顺便看看杜官人他们安顿得如何了”。
钱夫人这时扯着钱维正的衣角到边上耳语了几句，复又过来郑重地说道：
“易安居士，二小姐，我有个不情之请，想高攀一下李府和孙府，和二小姐认下个干闺女”。
嗯？还有这种操作？帮看个病就要喊人家做干妈的
李清照看着孙姝娘，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看到自己的弟子能被别人认同很开心，不过没说话，意思是你自己定。
从孙姝娘看来，这次和钱家的接触也感受到了他们的家风和素质，从派人回帖到诊治过程的信赖，还有钱家一向以来的良好名声，后世钱家的历位名人，更别说自己本是有求于钱家了。
而认了干亲了，自己住在钱府里也就顺理成章了，不用担心看护重病病人的问题了。
思及此处，孙姝娘站了起来，也微笑着看向师父和钱夫人。
李清照明白了她的意思，说道：
“钱先生，钱夫人，我这徒儿虽然不成器，不过倒是善良率真。能与钱家认个干亲，倒是这小姑娘高攀了。我这儿替我徒儿应下来了，至于姝娘父母亲那边，还需要择日向他们提告一下，有个正式的礼数”。
孙姝娘也不含糊，给两位福了一礼，干脆利落地叫到：
“干爹，干娘”。
这一下把钱氏夫妻俩喜得乐开了怀，连声应下：
“姝娘，你看这突如其来的，干娘都没准备什么随手礼”，钱夫人在身上掏了一会，确实是之前忧心儿子的病情，身上没带什么好东西，尴尬地搓着手。
“干娘，不在这些虚礼的，我不缺东西”。
钱维正是更大气一些，口中改了称呼：
“姝娘，今天救治的是你二哥钱喻清，大哥钱喻瀚尚在外面走一单生意，需得月余方能返回”。至于族中的叔伯族人，也大致说了一下。
李清照细细说了一下孙姝娘家里的状况，收徒的来龙去脉，还有前日里去姨表叔叔陆游家里一行的情况。
孙姝娘把今天拿出来的各色用品，包括手术器械和手电筒什么的，都分赠了杨大夫和钱家，另外多兑取了一些西药和用品给杨大夫，让他也能应付几场类似今天的场景了。
杨大夫不想这一次出诊，竟然是一场大造化，见识了神奇的西药和外科手术，自是感激不已，直让杨小大夫尊称她为孙先生，令人汗颜。
午后，李清照留在钱府困午觉，钱维正照着干闺女的意思先是让人前去通报，稍后就一起去了俞家的庄子，连带着好事的杨小大夫，这个算是干闺女不记名的门徒了。
到了那边庄子，钱维正就看出不寻常来了。
按说这边的俞家，说起来与孙家并无亲眷关联，只是孙姝娘的姨表叔叔的东阳乡党的一处种田桑渔的所在。
不过，孙姝娘之前应是未曾去过，却是毫不见生闯上门去。
到了那儿，有不少文文武武的男儿在门口相迎，听出来都是东阳的子弟，对孙姝娘执礼甚恭，唯孙姝娘马首是瞻的样子。
自己新认的这个干闺女，可不是个平凡人物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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