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35后路
抛下所有客人的行为确实不是个合格主人该做的事情，但很符合戚蔓语一贯的行事作风。
她不预备追问周之辞的回答，只是与他交换了一个亲吻。
她仰面吻上来时，精致小巧的鼻尖撞到眼镜，周之辞原本要拿开，戚蔓语却摁住他的手。
前几次擦枪走火，她都不曾那么温柔。
听着窗外密匝暴雨，戚蔓语享受这一刻难得的温情。
周之辞从背后拥着她，两人挤在长椅上，他低下头，正巧抵进她的肩窝，于是声音从极近的距离传来，像是一种契合的共鸣：“你想要什么礼物？”
戚蔓语随口答：“明锐府正在规划的顶奢豪华临海公寓。”
周之辞：“”
他认真地想了想，三十来万一平米，也不是买不起。
“行。”
戚蔓语轻点下颌，似笑非笑地睨他一眼。
“小孩儿，不要那么败家。”
周之辞摸了摸她的脸，又低头吻她：“哄你开心的事情，哪里是败家。”
“我开玩笑。”
“我认真的。”
闹了两句，夏荞的视讯打进来，周之辞下意识要避开，戚蔓语不拦，手指划过接听键。
夏荞的脸色看着苍白，声音听着兴致不高：“都解决好了。”
戚蔓语“哦”了声，闲闲道：“那群人呢？”
“请出去了。”夏荞言简意赅，不欲对那场意外多出声。
戚蔓语懒散摇着高脚杯，澄透的酒液在灯光下仿佛一块顶好的琥珀。
夏荞烦躁地掐着眉心，桌上的烟灰缸已经堆了一小簇烧到底的烟头。
“老戚，我真的很抱歉——真的，我知道你不介意，但我还是”
夏荞沉默下来，不知该怎么解释，只好低声又说了句“抱歉”。
戚蔓语没应她，前置摄像头照不到她正被周之辞捏着的右手，她扫看一眼后者，小狗乖乖垂着浓黑眼睫，很幼稚地扣上她的五指。
她不想听夏荞一直道歉，而且，今夜这事儿归根结底，也怪不到她身上。
“夏荞。”戚蔓语轻飘飘地截断她：“我有个疑问，不知道你方不方便替我解答。”
夏荞盯着她的眼睛，好半天，她垂眸长出一口气：“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为什么陈今白会选择陆嘉雪？”
戚蔓语微微一笑，果然是好友。
陆嘉雪算不上什么大家族的出生，听说她父亲早些年是靠实业发家，后来走了运道，与陆家唯一的女儿联姻，也就是陆嘉雪为什么跟母姓的原因。
若放在几十年前，陆家还算有些底气，不过时过境迁，早已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陆家现在所住的西山别墅还是靠陆嘉雪父亲供着。
陆嘉雪父亲为人忠厚老实，甚至可以说有些保守，这样性子的人守着一点儿小财没问题，如果想要大富大贵，实在难于登天。
但不管怎么说，陆嘉雪也算南城的名媛之一，可陈今白都能选择陆家，为何不选择夏家？
戚蔓语不觉得陈今白和陆嘉雪是所谓的真爱，只是在这么明显的二选一当中，他还能给出六十分的答案，确实让戚蔓语叹为观止。
夏荞平复下心情，她撑着额角，指尖在太阳穴缓缓揉动：“这些话也是我听别人说的。陆嘉雪父亲对陈今白有恩，陈今白为了报恩，才娶了陆嘉雪。”
“报恩？”戚蔓语一顿，语气嘲讽：“我是活在上个世纪吗？”
“我听来的消息就是这样，你要问我更多的，我也不知道了。”
戚蔓语不关心别人家事，她饮空贵腐，高脚杯磕在圆钝的桌角边缘。
“不说这些不高兴的事情了。”夏荞勉强提着唇角，生硬地转移话题：“你看新闻了吗？成洛受伤入院了。”
“”戚蔓语微微皱眉，哼笑一声：“搞什么？一个两个，都来和我说成洛。”
“一个两个？”夏荞敏锐地捕捉她的字眼，那点坏透了的心情骤消，立即八卦道：“看来不止我关心你和成洛啊。”
感觉到对方的动作一僵，戚蔓语偏了偏头，对上他的目光。
周之辞将她压在不算宽敞的单人沙发，一手撑在真皮边缘，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戚蔓语毫无所感地弯出个妩媚笑意，愣是把视讯内的夏荞看愣了。
“对呀。你再继续说下去，我又得去哄小朋友了。”
小朋友耳根一红，掩饰性地咳了一声。
只可惜透过巴掌大的屏幕，夏荞难以窥见对面全貌，她不由得遗憾地叹了口气：“那我不打扰你的好事了。”
挂了电话，戚蔓语把手机随手一扔，她抬手勾住周之辞脖子，将他整个人往下带。
他没抗拒，近乎乖驯。
戚蔓语微凉的手指碰了碰他的脸，散漫着笑：“别这么严肃。”
周之辞偏头，贴上她柔嫩掌心，莫名其妙问了句：“我听苏医生说，你下雨天时，手腕会疼。”
戚蔓语轻轻眨眼，心中暗觉好笑。
看来是苏医生觉得劝说她无望，所以给自己找帮手来了。
戚蔓语被他捏住下颌，摇头不行，点头不是：“不算疼。怎么她连这种小事都要问你告状？”
“小事？”周之辞低下头，暗色中，眸光压的极紧：“在你眼里，什么算得上大事。”
“那很多啊。”戚蔓语明眸一动，故意逗他：“股价下跌，股东跑路——”她顿了顿，忽然在他唇上碰了下，继而稍远地退开，笑道：“还有你生气。”
周之辞说不上来自己是什么感觉，他知道这是戚蔓语惯常哄人的说辞，但就算是知道，心中却无法避免地冒出不甘心和酸涩。
世人都想寻找唯一，他也不能免俗。
“戚蔓语。”
他正色口吻，冷肃地叫她名字。
俊逸明亮的一双眼，此刻纳了光，又纳了她。
戚蔓语笑吟吟地“嗯”着，见他捧着自己手腕，轻柔有致地揉捏。
他半坐着沙发一角，手肘撑在膝上，一面慢慢地揉捏穴位，一面淡声说：“我认识一个不错的骨科医生，下次带你去看病。”
戚蔓语没应，璀璨眼底的聚了些笑意，等到骨子里不安分的痛意被他安抚得通顺，戚蔓语反手握拳，塞入他清瘦掌心，笑了笑：“我听说，你有意要往医药行业发展？”
这话当然不是听说，也不是试探，这些年周之辞跟她的事业鲜有重叠，除了学业外，他的人一般跟在戚老爷子身边。
“是。”经过上次的交心，周之辞不再有所隐瞒：“我在查我母亲的事情。”
有关周之辞的母亲，戚蔓语所知不多，缄默一瞬，她点了点头：“如果你有需要，尽管告诉我。”
周之辞抿了抿唇，把她从沙发上捞起，戚蔓语如一尾鱼滑进他怀中，捏了捏他透着薄红的耳廓，前额抵上他，垂下眼睫。
“我走到今天这一步，戚家是我的后路。”戚蔓语拇指擦过他唇角，慢慢道：“小辞，我也可以是你的后路。”
他喉间干涩，半晌，才闷闷道：“谢谢姐姐。”
回应他的是奖励性的亲吻。
戚蔓语想到什么，又从沙发夹缝中摸出自己手机，她滑亮解锁，屏幕挤挤挨挨一堆未读信息。
最顶是三条来自徐助的短信和电话。
徐助是她最得力的助手，平时没什么事，绝对不会给她打超过三通的电话。
戚蔓语推了下周之辞的肩骨，从他怀中轻盈落地。
客厅铺陈简约的银灰地毯，她赤脚走到一旁，回拨电话。
周之辞走到冰箱旁，他拿了一瓶冰镇的矿泉水，拧开瓶盖后，半倚着冰箱，目光疏落，听见她询问。
“王总？哪个王总？”
戚蔓语转玩着周之辞的火机，纯金的货色，她高高抛起又接住，听那边平声汇报：“曾经有过合作的常瑞王总。他希望能见您一面。”
“和常瑞终止合作是法务部的决定，找我有什么用。”
徐助多年跟在戚蔓语身边，知道她和戚总一样，说一不二，雷厉风行，一件事既然已经盖棺定论，那么未来决计翻不起风浪。
“我已经向王总转达戚总的意思，但王总”他停了下，又道：“还是执意要见戚总。”
戚蔓语眉心蹙起，她转过身，从吧台那儿拿过烟，点燃之后未动，淡白烟雾在指尖缠绵缭绕。
“他在酒店门口？”
“是。”徐助说：“我已经让人稳住王总了，看戚总意思？”
戚蔓语神情不虞，冷声道：“以后他的事情不必知会我了。若是有什么出格的举动，直接报警处理。”
徐助点头，表示明白了。
周之辞无意听他们对话，只不过她开的外放，声音虽不大，但响在空旷的夜里很有分量。
“常瑞的王总？”
他走过来，碰过冰冷瓶身的手指缓缓从背后环住戚蔓语，她偏着冷白色的后脖颈，又细又白的一截，羊脂玉一般通透。
周之辞用手拢过碎发，拨至她前肩，没忍住，俯身落下一记轻吻。
戚蔓语反手摸着他的脸，没因为方才的电话而不快：“你认识？”
周之辞轻笑：“早就想收拾他了。”
这话倒叫戚蔓语意外，这两年小孩的势头很猛，不过主要生意一直放在海外，和国内的人应该没多少利益纠葛才对。
“他得罪过你？”
“他阴了一把宋三，宋三找不到证据。”
宋三那样精明的人还能给别人阴？戚蔓语觉得好笑，她摇摇头，随口问：“宋三是你的人？”
周之辞收紧双臂，在她耳边呵气：“我们是合作关系。”
“宋三的主要版图是房地产，不怪你会选择宋三。说起来，宋三为人还可以，言而有信，出手大方，就是太大酒了些，你可别和他学啊。”
玻璃镜面映出两人重叠的身影，周之辞垂下头，掩去眸中一闪而过的暗光。
“姐姐，不要夸他。”
他顿了顿，强硬转过她的脸。
戚蔓语半侧着头，笑意未敛，跌进小狗那双深沉的眼底。
“我会不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