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授 拳
原来这击退文牧山的正是锁云锋的清忧老者。他将五老一一抱入宫里，安顿在正殿内，替他们检视伤口，发现五位长老受的都是内伤，便赶紧拿出随身携带的秘制丹药罐子，不料倒在手心，仅有三粒，只好先给奚、许、卓、三位受伤较重的长老服下。余下两位长老容后再行补服。不拉在旁边端茶递水，打着帮手。他看到五位长老为他受伤，又是难受又是痛心，除了小心伺候，再也想不到其他可以为五位长老尽孝的事情。
“多得你老驾到，不然今晚，我们这五张老脸可就丢尽了。”奚长老笑着对清忧老者说。
“咳，十年来，你可没有一次失约过，我在峰上苦等了三个时辰。茶叶都换了三次，还是没见你们的人影，我就急了，后来一想，今儿是正月二十九，这个月没有三十这一天，你们怕是忘了往年可都是提前在二十九上山的。本来今天还想叫孙女骑着鹤儿来问问，偏偏她又在“幽鸣谷”寻兰草时被一条金丝竹蛇咬伤了脚。阿诗这孩子，虽然只是轻伤，总归行为不便。我便只好自己寻了来，看是什么缘故。没想到，竟还能帮上一点小忙。”
“您老是帮了大忙了。说起来，每年都是由我带领他们上山拜谒。今年由于新收了三个徒弟，一心在他们身上忙活。满以为明天才是聚会的好日子。不曾想，竟是错有错着。话说回来，也是怪我太过托大，以为摆个五行阵，不管来的是什么人，总归能够对付。没想到这后生如此厉害，攻我阵法之未竟。以他的武功和机变看来，就算我们的五行阵发出最大的威力，恐怕也只能勉强打个平手，而其他人却怎么也拦截不住的了。说来也巧，这个后生要是查证起来，恐怕还是我锁云峰的人。想我祖师膝下并无徒弟，他的武功大半传给了惠武，小半传了给我。我和惠武作为仙师的伺者，一人得其武功，一人得其文学。我负责为祖师起居的“栖云轩”的扫榻、焚香、培兰事宜。他则负责打猎、辟柴、护院。本来追随仙师门下，静修勤练，是许多人求之不得的好事。然而山上毕竟清苦，有一天惠武突然跑到石屋对我说，他要下山去，不愿一辈子困在山上。这本来也是人性所然。我便和他说，你要走也行，走之前总该和祖师好好说说，征得他老人家同意吧。他听了也觉得有理，第二天一早便到祖师跟前禀明苦衷。祖师自然明白个中缘由。年青人血气方刚，加之常年练武，难免枯燥，如何奈得住空山寂寞。当时便答应了，但希望他再留半年，把所有功夫学全了再走。这其中更有个缘故，祖师常说世间万物，人性最恶，他宁愿与花草动物做伴，修身养性，也不愿与人为邻，涉足尘寰。他本计划再有个三五年，将文武分别传予我两人，也算是一生所学所得不致于百年之后随肉身湮灭。之后便遣我们下山。他也不收徒弟，我们两人也不用称他师名。这样就落个干干净净，了无牵挂。先师学究天人，他的所悟所得，我们知之甚少。在我看来觉得古怪的事情，在于他却自有一番道理。可是，惠武他十分执拗，一旦起念，竟丝毫不肯耽搁。对着仙师时口中唯唯喏喏，连声说好，可还没捱到晌午，便焦急着收拾细软私自下山去了。
我以为祖师得知后必定大为震怒，自己教出来的人，拿他的话不当回事。没想到，祖师只是淡淡说道‘来去随缘。从今天开始，除了原本教给你防身的一套长拳外，你再学一套新的吧。免得以后遇到惠武的传人反受其害，那便是我的罪过了。惠武人本聪明，奈何心浮气燥，不能守终。我本有意在半年里再传些道理给他，磨磨他的脾性，这样他到了山下，就不会轻易为利欲所蛊，做出一些伤天害理的事情来。如今他既走了，今后是福是祸也就难说。我这套拳法尚未成形，只有边想边教你。又或者你此刻也想下山，也可以步其后尘，下山而去，我同样不来怪你。祖师说完，便转身步入轩内。直到三天之后，见我仍和往常一样，进轩去扫榻、焚香、培兰，一点也没有离去之意。才和我说，‘从今往后，你也不必天天进轩来了。以后每逢初一、十五我会出来教你武功。’
我知道祖师是再一次对世事与众生感到失望。如今老人家说的话，果然应验了，若不是这套新拳，今晚难免不测。”
“多得有您将他击退，只是难保他改日再来。”奚长老黯然说道。作为云落村的带头长老，这一刻他颇感无力。
“不碍事，几天之内，料他不敢再来。你们几位先养好伤。其他事情再从长计议。你我皆是多年好友，我不会袖手旁观。就算是惠武亲来，除非他另有机缘，不然我当有三分胜他的把握。明天就是初一，正是祖师出轩的日子。他虽不再教我武功，文学却仍是要考的。祖师总说学问是一辈子的事，就是躺在棺木里也要手不释卷。我这就回去拿丹药来给方、福二位长老服食。明天我会见机将今晚发生的事情禀告祖师，恳求他将这套克胜惠武的拳术传于你们。至于我们的兰花之会，另择吉日可好？”
五位长老听了大喜过望，清忧老者此举不但解去众人心头之忧，还能学得一套燃灯祖师上乘的功夫。当下便齐声拜谢清忧老者。不拉更是连连磕头。他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礼仪。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
“起来、起来，你这孩子怪讨人疼的。我问你，刚才你在梁上拳打脚踢的做什么？”清忧老者扶起不拉细声问道。
不拉只好将自己羡慕的心情说将出来。
“那你学了多少啊？”清忧老者意含嘉许地说。
不拉这时倒害羞起来，微笑不答。
“来来，这里尚有空地，你将就比划一下。”清忧老者笑着说道。
不拉看了一眼奚长老，见他同样一脸嘉许。便走开两步，一一将适才在梁上模仿的招式使将出来。除了几招角度刁钻使得不甚正确之外，其他的竟然都练了个八九不离十。不但将清忧老者的十五招长拳一式不漏地打了出来，更把文牧山的拳路直打到四五十招方才停下。这让在场五位长老以及清忧老者看了个瞠目结舌。
这倒也不全归功于不拉头脑聪颖，皆因一来清忧老者与文牧山对打时，那些招数来来回回使了三五次之多，周而复返，有利不拉模仿。（这点清忧老者很快悟了出来。）二来，不拉是将学校里所教的图片记忆法用在了学拳上。所有有关动作的，只消看一眼，在脑中形成图片，几乎都能记住。这一层清忧老者就没能料到了。
清忧老者哈哈笑道：“难得你生就这般好眼力，竟能过目不忘。来，我再打一套，看看你能否记住。”不拉一愣，走到奚长老身旁，随即明白，清忧老者这是要再教他一套拳术呢。不拉的心扑扑直跳。
只见清忧老者缓缓走到空地，起手抬腿，将那套用于克制惠武老者的拳术从第一招开始慢慢施展出来。直看得不拉挠腮撧耳，喜不自胜。到了第二招便跟着有样学样，抬腿转身。待那清忧长老收拳立定。不拉便也堪堪打完站好，小脸热得通红，两只大眼热切地看着清忧老者。
“看来不用试演一遍了。”清忧老者哈哈笑道：“我也不用去请示仙师了。想来以仙师的脾气，就算我擅做主张，明着传授。皆因事出有因，他老人家也不会责怪我的。”
五位长老会心一笑，再次道谢。
不拉又说，愿意和清忧老者回锁云峰取丹药来给方、福两位长老疗伤。免得清忧老者深夜来回奔波，乏体劳神。大家都赞不拉懂事理，有孝心。奚长老便叫不拉将放在檐下那盆早前准备好的兰草拿来。笑说就算来日，也不用比了，不管是输赢，都是心意，兰草是要送予清忧老者的。清忧老者见奚长老意诚，也不推辞，欣然受纳。看那兰草叶片丰泽，淡雅高洁，竟比诗儿冒着被蛇咬伤的那株还要清幽雅致，想到仙师必定喜爱，当下十分欢喜。唤来白鹤，便与不拉一起乘鹤往锁云峰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