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喜欢
“我……”俞音张了张嘴，“不回。”
叶辞很深地皱起眉，脚步停在原地：“我以为国庆节你爸妈会回来。”
“嗨。”俞音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脑子有坑，怎么老默认叶辞会跟他一起，明明人家妈妈就在这边，当然应该回家住。他的表情很快恢复正常，若无其事地摆手说：“你是不知道我爸妈有多忙，春节都回不来一趟，现在哪儿来的时间？再说我倒觉得这样挺好的，一个人多自由啊，他们回来又要折腾我。”
叶辞仍然站着没动，看起来不太放心。
“还等什么？赶紧回去呀。”
“你一个人真没事儿么？”叶辞问。
“你觉得我能有啥事儿？”俞音语气信誓旦旦，“我这早就一个人呆习惯了，难道还生活不能自理吗？”
叶辞眉心微蹙，凝眸看着他，眼里划过一抹浓重的情绪。但他最终还是没多说什么，动了动嘴唇，移开视线说：“说不准。”
俞音：“……”
俞小少爷恼羞成怒，推着叶辞的书包把人赶回了家。
——然而他在教室里说得笃定，独自回到寝室过了半个国庆，才发现可能还真被叶辞说中了。
起初他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作为高三生，虽然拥有来之不易的三天假期，但一返校就是月考，各科老师显然不打算放过他们，布置起作业来毫不手软，光是试卷就发了二十来张。
俞音在知识的海洋里遨游了两天，游得那叫一个马不停蹄，写废了三支完整的笔芯，还剩下半份数学专题卷没做完。
桌上白花花的试卷堆得到处都是，俞音靠着椅背抻了个懒腰，发出一声长叹。
叹完他正想起身拿新笔芯，桌角的手机忽然连震几下。俞音捞来一看，就见聊天页面花花绿绿的，全是周豪逸发来的消息。
这人奉在场女生的旨意，拍了一堆聚餐唱k的照片过来，试图吸引俞音的注意。
周豪逸：[图片]
周豪逸：[图片]
周豪逸：[图片]
周豪逸：我可告诉你了啊，隔壁班班花在唱歌，好听到爆，不来错亿
俞音嗤笑一声，随手回：没兴趣
周豪逸：真不来？
周豪逸：看看那烧烤，你不馋吗？
俞音一手支着下巴，一手慢悠悠地往上划拉屏幕，看他拍来的照片。其中有一张是到场的人合照，俞音指尖停了停，点开大图。
去的人确实挺多的，也确实没有叶辞。
绕梁：不来
绕梁：这么早就吃上了？
周豪逸回复得飞快。
周豪逸：早什么呀
周豪逸：都八点多了，这地方上菜太磨叽，饿死我了
俞音愣了一下，视线移向屏幕右上角，这才看见显示的时间是20：13。他把手机搁在桌上，到窗边拉开窗帘，才发现外面的天已经全黑了，只有半轮月亮不知何时悄悄挂上了树梢，洒下一片淡淡的白。
他对着窗户呆了一会儿，心说真特么见鬼——
一整天忘了开窗帘也就算了，居然写作业写到忘记吃饭？？
简直开天辟地头一回。
话又说回来，其实以前放国庆，他也不是那种着急把作业写完的人，少说也得先在寝室躺尸半天，刷刷手机养一养精神，或者被周豪逸他们拖去参加各种出游活动。唯独这次特殊，除了不停刷卷子竟然也找不出其他事想干，连饭都不记得吃。
还真是生活不能自理了。
俞音咕哝着挠了挠头，趿拉着拖鞋又回到桌边。
看到时间之后，他罢工半天的消化系统反倒产生了点儿饥饿感，但想也知道这个点食堂必然已经关门了。俞音垂着眼站在桌边沉思片刻，最后弯腰拉开书包拉链，掏出一本a4大小的笔记本。
饭是吃不上了，干脆歇会儿再学吧。
笔记本封面上是一排硕大的字，洋洋洒洒写着“语文大师宝典2”。俞音嘴角不自觉带了点儿笑容，盘腿窝回座椅里，打开本子翻到某一页，一张默写纸就轻轻飘落下来。
纸上是叶辞默写的某篇文言文，同时也有他的画像。
这才是他想送给叶辞的礼物。
画像经过若干天的修修改改，比初稿精致了很多，细节也已经非常完善，勾勒得惟妙惟肖。俞音对着画里叶辞那张生人勿近的帅脸端详了一会儿，又忍不住笑起来。
等明天叶辞一回来，就把东西送给他。
翻开笔记却看到这张画，会是什么反应呢？
吓一跳？惊讶？惊喜？
俞音满意地咂着嘴，又提笔改了几处线条，这才重新看向手机屏幕。
对面那人还不死心，仍然在锲而不舍地转播聚餐现况。这会儿俞音心情还行，粗粗扫了一眼，敷衍着逗他玩儿。
周豪逸：[图片]
周豪逸：三国杀，不玩？
绕梁：不
周豪逸：[图片]
周豪逸：真心话大冒险
绕梁：不
周豪逸：还有桌球
绕梁：不
周豪逸：……
周豪逸：干嘛呀俞哥！！要当菩萨？？
周豪逸：咱这次找得轰趴馆可好了，你看看这个麦克风，你不想唱它吗？你不想来高歌一曲吗？
绕梁：我高歌？
整个高三一班都知道，俞音唱歌那活脱脱就是车祸现场，真、绕梁不散的那种，听过的都说快跑。
然而对面这人大概是挫败得不行了，已经开始胡言乱语。
周豪逸：对！你高歌！你不是俞音嘛！你叫音你还不唱歌？
俞音硬生生看乐了，终于从单手打字改成了双手，想也不想地回道：叶辞还叫辞呢，你看他说话吗？
周豪逸：……………
他发了一长串省略号以示无语，隔了好久才发来新的消息，透着一股悻悻的气息。
周豪逸：好吧！
周豪逸：败给你了
周豪逸：我说叶哥是不是偷摸给你下蛊了
周豪逸：你最近怎么天天叶辞叶辞的
俞音看着屏幕，指尖倏地一顿。
周豪逸：他不在你连聚会都不来，人家小情侣都没你俩这么腻歪
周豪逸：算了算了
周豪逸：唱歌去了，拜拜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俞音看着这几行字，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消失了。
他下意识想回点什么吐槽的话，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法儿反驳——
他真的一直在想叶辞。
不仅如此，这几天他情绪忽高忽低，每一次变化，好像……也都是因为叶辞。
正出神间，身后忽然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俞音回头看去，就见几米之外的地方，刚刚还在他思绪里的人单肩背着书包，拎着一只小塑料袋，出现在寝室门口。
四目相对，叶辞回身关上门，举了举手里的东西：“酒酿圆子羹，要吃么？”
……
俞音愣愣地看着叶辞。
他的大脑好像宕机了，嗓子也有点发哑。嘴边涌上很多话想说，却又都说不出来，最后只答了句“吃”，答完才问：“你怎么今天回来了？”
叶辞卸下书包，把塑料袋放在自己桌上，从袋子里取出一个玻璃餐盒，连同一只小勺一起递给俞音，说：“家里没什么事，就先回来。”
俞音点了点头，隔了很久才回过神。他忙将桌面上堆积如山的东西扫向旁边，腾出放餐盒的地方，又出于某种莫名的心虚，鬼使神差地把那张画像压在了书堆底下，只把笔记本交给叶辞。
“什么？”
“……礼物。”俞音移开视线，摸了摸鼻尖。
叶辞挑起半边眉毛，接过看了一眼，露出一点无奈的神色。他把笔记本插进书架里，说：“明天学。”
俞音“唔”了一声。
他思绪还非常混乱，一边喝汤一边听叶辞说这是他妈妈做了硬要让他带来分给室友的，说让他喝不完就剩着。他没过脑子地应了句“没吃晚饭喝得完”，于是又挨了几句批评。
最后他隐约听见叶辞说去洗澡。等卫生间的门关上，俞音喝完最后一口圆子羹，慢慢放下小勺。
玻璃盒还透着一点余温，俞音的指尖轻轻搭在上面，很暖和。
他垂着眼，记起半个多月之前的某一天，叶辞生病回寝室休息。他一个人窝在昏暗的午休教室，正在犹豫要不要给对方发消息，打开手机却看见聊天框里叶辞发来的那句“在午睡么”。
一片寂静里，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得飞快，和现在一模一样。
当时的俞音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现在他知道了，连同那种种反常都有了解释。
完蛋了，他想。
他喜欢叶辞。
很喜欢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