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交公粮
昨天休息了一整天，今天大伙都起得怪早，打谷场上堆了几座小山样的谷堆。
就连山下茅草屋的老小也被叫来，几个老人和一个高大的青年站在角落里，村里没有人上去和他们搭腔。
村西头的苗家一大家子人，姗姗来迟。
苗老太太一过来，就把宋爷爷挤开，目不斜视地继续往里挤，“有些人怎么就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呢，不找你麻烦得算得了便宜，还站在中间惹人嫌。”
被她牵着的苗蜜皱着包子脸，仰着头糯糯地说：“奶奶，我们不能骂人，这样不好。”
苗老太太皱巴巴的老脸，笑成一张被揉乱的废纸，低头哄道：“行，听咱家小福蜜蜜的，我不说了，有些人有自知之明，就应该知道好歹。”
苗家其他人脸上都有些麻木，苗大哥自从来了以后，就一直在找某人的身影。
宋元洲狠狠盯着这家人，身体呈起跑姿势。
宋爷爷板着脸，布满老茧的手，紧紧捂住孙子的手腕，“干什么，还和二愣子一样，要忍。”
“好，总有一天。”
宋元洲攥紧拳头，面色僵硬地盯着苗老太太。
这时候，村里人都快到齐了，天还没亮，知青们还在赶来的路上。
“都怪你们，怎么书记一天不上门，就不知道起床上工了。”
夏晨急的像个逃窜的兔子，一路数落其他人。
花镜陪着他们小跑，小脸白里透红的好看，粉润的嘴唇轻轻抿着。
村长扫了一圈，没看到花镜那张无法忽视的存在，问了身旁的王书记：“知青人呢，你今天没去叫，不得日上三竿才起。”
书记抬眼一看，好家伙，一个都没来。
转身要去叫，就看到一群累得喘不上气的知青，提高嗓门大喊一声：“还不赶紧的，跑快点的。”
钟鸣冲刺跑过来，朝村干部敬礼，道：“报告各位干部，我们迟到了。”
村长拦着要开始打官腔的书记，抽搐几下嘴角道：“好了好了，赶紧干活。”
拿起从公社借来的喇叭，把音量调到最高喊道：“乡亲们，这两天是交公粮的日子，女人用鼓风机把杂物和瘪谷给筛出去，然后装袋送到一边。
眼睛都擦亮了，别漏了不好的粮进去，害男人多跑一趟。
男的用架子车把粮食架到粮站，尽量今天把粮都收上去，明天就可以分粮了。”
村长说完喝了一口茶，把喇叭递给书记，他二话没说，给乡亲们唱起了顺口溜：“推起小车迎风跑，汗水顺着脚脖淌。粮食饱满心欢喜，多交好粮脸有光。
推车小车地排车，浩浩荡荡奔粮仓。爱党爱国讲奉献，父老乡亲是榜样！
记住这个顺口溜，累了就喊，越累喊得声音就要越大，今年我们要圆满完成上面的任务，不给添负担，有没有信心。”
村里几百口人不停向上举手，大声轰动一场：“有。”
夏晨看到花镜还愣着，抓起她的手跟着大家做这个动作，没有回应花镜疑惑的小眼神。
随着发号施令声响，妇女们立即抢占鼓风机的位置，手脚麻溜的从鼓风机后面，装好几袋，替男人挂在车架上。
一个车架挂四袋满满的粮食，用车架推到十几公里以外的粮站，黄泥路坑坑洼洼的，去晚了可能就轮不上上午的。
刚装好一车，就被王书记和张会计推着走，他们得先去打头阵，到那占地统计，留着村长在村里坐阵。
“后面跟上，别掉队。”书记伸出手向大家示意，展开洪亮的嗓门跟大家吆喝。
激情饱满的大家齐声道：“知道了。”
打谷场上如火如荼的“打仗”，时间紧，任务重，村民们把晒得干的、比较好的挑出来，用袋子装好，到村长那称重，让张会计的儿子张峰登记好，就赶着去装下一袋。
刚称重完这堆着的粮食，就被村里的青年拉走装车，赶紧跟上队。
“小张，你在这登记好看着，我去转转。”村长看着远处，跟坐在小桌上的张峰说道。
“好勒，叔你忙去吧。”张峰把记上的数量仔细核对一遍，才抬头回应道。
第一个不放心的，就是知青那伙人，村长大摇大摆的往那边去，刚进去就看到自家媳妇在，手把手的教花镜怎么干。
“嘿，我不是让你看着小孩，准备大伙的饭吗？”村长板着脸问张婶子。
张婶子把手里的活还给花镜，没好气的看自家老头子一眼，“这才几点就吃饭，我再干一会也不晚。”
“随你。”村长见这有她在，也不用自己操心了，两手一背往苗家那糟心的一家子看过去了。
李青往村长去的那边瞧，幸灾乐祸道：“苗家要受教训咯，不知道是村长厉害，还是苗老太太厉害。”
听李青的话，张婶子眉头一皱，有些不放心，看着花镜清澈的眼睛，担忧道：“你自己干吧，就像我教你的，过一会来帮我蒸馒头。”
把手里拎着的袋口放到小姑娘滑嫩的手心，追着自家老头的方向走了。
架着粮食的车从村口蔓延到远处的山脚，小路弯曲又狭窄，只能供一辆车架走。
知青这边又装好一袋，花镜自告奋勇的提去称重，慢慢一麻袋的稻谷，少说二三百斤，男知青抢着帮忙干，别花镜固执的拒绝了。
“不用了，我得去帮张婶子蒸馒头，送到那我正好走。”花镜擦擦额头的汗，身体蒸发出香气，淡淡的茶香，清新淡雅。
夏晨站在她旁边，闻着这股好闻的味道，感觉仿佛身体的疲惫都少了几分。
她问：“你擦的什么香，我也想买。”
花镜一愣，小鼻子嗅嗅，灵动的眼珠一转，“是我从家里带来的山茶花香皂，我回头问问给你捎一个。”
“行，满了，我给你系上袋口，赶紧去找张婶子吧。”夏晨得到满意的回答，手上动作加快。
男知青和周围的小伙，都等着给花镜帮忙，好得她青眼相待呢。
只见花镜一点花架子没使，两个白山药似的胳膊轻松把麻袋提起，离地面得要两三厘米，晃晃悠悠地走到张峰面前。
“小张会计，快称称。”走了这段路，花镜脸不红气不喘的，盯着他的茶杯咽了咽嗓子。
太阳出来大半天了，花儿都快晒蔫了。
张峰把秤杆调好，“打320斤算，力气不少啊花知青，放这可以走了。”
花镜用手背遮住眼前的太阳，犹如晒干的花草一样，原本有些丰盈的脸庞都凹下去不少。
把一旁扛麻袋的宋元洲看得心疼，冷着脸跑过去放下麻袋，然后往外跑。
书记的儿子王亮看着他跑了，指着就骂：“你敢偷懒，回头让我爸收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