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仙乡往事
罪恶坑荒郊的夜晚漫长且无趣。
不能点燃火堆，因为光亮会招来野兽的窥伺，不能到处闲逛，因为哪里都危机四伏。
三女因不适应黑暗，所以相较于广阔的林间，她们更乐意窝在并不是很舒适的树洞之内。
狭小的空间总是更容易给人带来安全感。
凝尘斜靠在一颗歪脖子树下闭目养神，十数年反复相同的生活，让少年早已习惯了这枯燥的等待。
在日出之前他什么也不会做，也什么都做不了。
但对于三女来说，这样的长夜实在是过于煎熬了。
降果天宫乃为永昼之地，物华天宝，人杰地灵，她们又生在王城之中，每日里只管寻欢作乐，哪有忧虑可言。
可如今呢，即便是蜷缩在这阴暗潮湿的树洞里，三人亦是要小心谨慎。
巨大的心理落差伴随着冰冷刺骨的黑暗，无时无刻不在侵蚀着三女的心神，直叫她们渐渐喘不过气来。
“呼”
锤女最先受不了，她从树洞中探出头来，大口呼吸着林间算不上新鲜的空气，锤女不自觉的看向对面树下的凝尘，少年那于孤寂中毫无波动的淡然神色，总是让她不由好奇，“这么多年，他是怎么能挺过来的。”
而锤女不知道的是，仅是像这样平静的夜晚，对于凝尘来说也是奢侈的。
因为在凝尘还不具备独自在城外过夜的能力时，更多的夜晚少年是夜不能寐的。
他会被不停的驱赶、嘲弄，哪怕是在偏僻无人的巷角之中，也不会有能容他蹲下的地方，只有在那些欺凌者没有闲暇或者感到无趣的时候，少年才能短暂的小憩一会儿。
好在那些年凝尘的运气还算不错，每当他发病的时候，总会有“福星”出现殴打他一顿，所以生性冷漠只顾取乐的罪恶坑人也从未对少年过分的痛苦多做联想，否则这样一个有趣的玩具又哪里真能活到今日。
锤女轻声呼喊了一下，凝尘马上就睁开了眼睛。
凝尘以为锤女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当即就一瘸一拐的走上了近前，却不料锤女只是笑着向他挥了挥手，示意他坐到树洞边上。
锤女双手撑着脑袋，轻声温柔道：“兵妹说你喜欢听故事？”
凝尘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
锤女看向林间无边无际的黑暗，笑道：“那你想听什么？”
闻言瞬间，少年就瞪大了眼睛，仅有的那只能视物的右眼闪烁着别样的兴奋，不可置信的看向了一直与他少有交流的锤女。
锤女见状，露出了与兵女如出一辙的莞尔一笑，锤女柔声道：“再不说就没机会了哦”
凝尘连忙开口说道：“我我见过那只怪鸟没受伤的样子，兵女小姐也见过，而且她还说那只怪鸟很强很强”
锤女笑着应了一声，“恩，是的。”
“可是后来，我们在遇到那只怪鸟的时候，它已经死了。”凝尘拨弄着地上的石子，低声呢喃道：“那般强大的生命，居然也会转瞬即逝”
“杀死它的人是什么样的？”
“又得是什么样的人才能杀死这样的怪物？”
即便凝尘这样务实的人，也忍不住会一次次的幻想那人神勇的英姿。呵，那可不就是梦中的自己么？
锤女看着凝尘略显憧憬的面容，柔声道：“是个小道士。”
凝尘挑起了眉毛，疑惑道：“小道士？”
这与他的预期有些不同，在凝尘的想法里能胜过黑翼怪鸟的，怎么也得是个身高十尺、三头六臂的肌肉壮汉才对呀。
锤女笑着用手比划了一下，“比你还要矮不少哟。”
凝尘的眼神更加期待了，而接下来锤女就为凝尘大致的讲述了下，她所见到的小道士。
“等下，你再说一遍，他叫什么？”
忽然，一个高昂的女声打断了锤女的描述。
兵女不知何时也趴到了树洞的边上，只是这个故事她在凝尘昏迷的时候已经听过一遍了，所以此刻她正仰躺在姐姐的腿上，百无聊赖的数着星星。
只是当锤女第一次提及小道士的名姓时，兵女突然就坐了起来，她居然对这个名字有一点印象，就好像她在哪里听过一样。
锤女的胆子很小，她被兵女这毫无征兆的一惊一乍吓的不轻，双峰剧烈抖动，宛若汹涌的波涛，凝尘仅是无意中瞥了一眼，少年的脸瞬间就红得像个苹果一样。
凝尘赶忙扭过头去，这要是在罪东城里被其他女子发现了他这不安定的眼神，那肯定就是一顿毒打，说不定还得给他打残。
咦，好像他本身就是残的。
锤女拍了好一会儿胸脯，才重新平静道：“丹浮生”
“莲华璨碧——丹浮生，反正老板娘是这么说的。”
兵女眯着眼，努力回忆道：“小道士？”
“莲华璨碧？丹浮生？”
“没错，就是这个名字。”兵女突然一拍大腿，信誓旦旦的说道：“我想起来了，肯定是的。”
兵女的惊呼果不其然的再一次得惊吓到了锤女。
这一次，锤女干脆直接钻出了树洞，她可不想再待在兵女的身边了。
兵女转身看向树洞外的锤女和凝尘，笃定的说道：“绝对没错，我以前听王姐提过这个人。”
锤女想了一会儿，然后摇头道：“我还真没听武宁王说过。”
兵女说道：“那是我很小的时候，不过是几岁我记不清了”
“是几岁呢”兵女忽然陷入了沉思。
许久，见妹妹还是没有动静，锤女不得不大声的开口提醒道：“这不是重点吧”
锤女的声音虽大，但语气总是格外的软弱。
兵女闻声回过神来，知道是自己又跑题了，含糊不清的哼唧了两句，掩饰了下自己的尴尬后，才继续开口说道：“有一次我偷听王姐和别人谈话，因为看见了很少动怒的王姐，居然指着来人的鼻子在骂，所以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当时王姐喊的就是这个名字。”
“只不过过去太久，忘记了很多细节，刚刚听姐姐你重新这么描述一遍，我就想起了，当时王姐对面的好像就是一个小道士。”
锤女吃惊道：“你是说武宁王见过小道长？小道长还真就是哪一界都能去呗。”
可能是因为和兵女在一起的时间待久了，凝尘的思想也开始有一些跑偏，在二女正在讨论正题的时候，凝尘却关注起了另一件不起眼的小事。
凝尘自语道：“王姐？武宁王？为什么会用不一样的称呼呢？”
要说兵女的耳朵那是真的好，对于这种话题外的声音，她总是听得格外得清楚，而且还特别乐意回答：“因为关系不一样啊，我和王姐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而这两位姐姐是”
不待兵女说完，锤女就红着脸敲了一下凝尘的脑袋，锤女嘟嘴道：“女孩家的家事，你问这么清楚干嘛。”
兵女闻声也附和道：“对呀，小姐家的事情，你一个当下人的问这么清楚干嘛。”
说着，兵女也够着身子，伸出手敲了凝尘一下。
凝尘被这突如其来的两记爆栗敲的有些发昏，少年心中可以说是相当委屈了。
“我没有问啊，是她抢答的呀。”
当然，这句话，凝尘是万万不敢说出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