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冬至
市联赛二中最后获得亚军，学校在周一的校会上表扬了参赛的队员和带队老师，王立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缝，站在一旁搂着徐浩发表感言。
江泠难得站在队伍第一排，看王立伸手想抓人的时候，一队队员心有灵犀的把“一时是队长，一世是队长”的徐浩推出去接受老王的热情。
下手最重的就是怀阳，他站在徐浩旁边，一使劲推出去，上一秒还在笑着的徐浩，下一秒队友离他而去，让他一个人面对红光满面，过分热情的教导主任。
学生群里的调侃和爆笑更胜，本来就是一场不正经的校会，都来看个热闹。这会笑起来也更加肆无忌惮。
众人欢笑，怀阳使完黑手的下一个动作就是扭头看向江泠的方向。
又是一年秋了，又是一年好光景，万物金黄光阴寂静，秋季的风吹在人脸上不冷不热，不轻不重，自然而然地舒服和自在。
一双安静带笑的黑眼睛就这样看过来，隔着人群和欢笑，遥遥相望，江泠弯唇，笑意更甚。
学校结束了长篇大论的煽情，最后还给每人发了一份证书，站成一排照了张照片。那场比赛多多少少弥补了没办成运动会的遗憾，热闹的氛围持续两天，很快开始中秋、国庆放假。
放完假回来又紧接着期中考试，等到期中考试成绩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十月末。
六班今年新的语文老师名叫谢安然，二十多岁的年轻女老师，高挑美人。课下平和，课上严肃，教学能力很强，行事利落果断，从不拖泥带水，脾气也大。
怀阳和杨宇挨了她很多骂。
冬天快到了，学校里的打球风又刮起来，只要不下雨，小课间的十分钟就有一楼的人在打羽毛球。更别说大课间，整栋楼都是旁观者，楼下空地“砰砰砰”的声音就没停过。
最后一排门口的位置没坐人，因此杨宇和怀阳是离后门口最近的人，快下课时已经准备好了羽毛球拍，隔着老远还要在老师的眼皮子底下无声比划着，让对方明白。
下课铃一响，每层楼总有几个人拿着球拍飞奔出去的，跑着下楼占据好的地理位置，这速度比吃饭的时候都快。
上午第二节，正上着课，谢安然突然拿书点了点最后一排的位置。
“杨宇你站起来，来。”
“这首诗它”
杨宇站起来的瞬间，“啪嗒”两声，有东西相继掉在地上。
谢安然不开口，杨宇也不敢去捡，硬着头皮磕磕巴巴的说：“这首诗它表达了诗人的，诗人的思乡之情，啊，近乡情更怯。”
他一面假装看黑板上的那首题目，一面拿起了书开始假装思考。江泠和颜欢在前面憋笑，不敢发出更大的声音。
谢安然“啧”了一声，杨宇立马噤声，求救的踢踢怀阳的脚，怀阳小幅度的摇了摇头。
气氛沉默了两秒，杨宇受不了这个煎熬，主动抬头跟谢安然对视：“老师我错了，上课不该说话。”
谢安然这才开口：“我就想看看你这朵交际花能伸多长，跟怀阳聊，行，你俩臭味相投，跟前桌聊，行，我当你问题呢。这还不够，越过颜欢和江泠，你还要凑到走廊那边的翟向东那去聊，怎么着，左右逢源八面玲珑都不够形容你了是不是。”
句子是问句，说出的话是肯定句，谢安然拿着书一下一下敲着桌子，等杨宇的解释。
杨宇抬头妄想蒙混过关，“老师我——”
“你怎么了，你球拍掉了，脑子也掉了，所以没空听课是吧。”
杨宇凳子底下，两杆白色的羽毛球拍静静躺在地上，球网上的开口笑标志，似乎在肯定谢安然的话：“啊，对，就是这样。”
怀阳低头看了两眼，没忍住笑，肩膀颤着猛不丁被谢安然叫中名字。
“怀阳。”
“在。”
“——砰”
桌兜里的球筒掉在地上。
“噗，哈哈哈——”
班里不知道谁先笑起来，接着就是一阵猖獗的笑声，江泠笑的大声，回头瞥了一眼怀阳，却不想与他对视。
怀阳低着头，一副“你看我干嘛看旁边那个二百五加嘚瑟鬼啊”的表情，江泠眨眼，朝他吐舌头，挑了挑眉又快速转回去。
最后两个人站了半节课，还被罚以后一周的语文早自习都站着背书。
下课后，这两个被罚的人跑得比谁都快，谢安然还没出门就被后面的声响停住了脚步，有些无奈且好笑道：“罚的还是轻。”
--
江泠对球类运动完全没天分，春夏秋的乒乓球她是观众，冬天的羽毛球她也是观众。
还是个热情但不指点的观众，打得不好她换个人看，打的难舍难分她看的专注，谁接不上球她都紧张，很是难得。
她和万朝云站在走廊上闲聊，趴着栏杆往下看：“看，这个，那个，都是我们班的，是这一大片当中，”江泠大范围的画了个圈，乐滋滋道：“打的最好的！”
话音刚落，又指了一处地方：“那个是颜欢，打的最菜。”
颜欢似乎是听到了，回头冲站在二楼的江泠吼了一声，“有本事自己下来，你连球都不会发！”
万朝云偏过头去，喉咙里发出几声压抑过但不管用的笑声，很快又转移话题：“怀阳打的也一般啊。”
怀阳在一众乒乓的声音里吼：“又说我坏话呢，就你俩最菜最能说！”
江泠和万朝云同时一副“不是我你别看我”的表情转头。
总之冬日里的羽毛球活动就没停过，打的狠的不仅费胳膊，还费球。教室后面扔着一小箱子羽毛球球，怀阳的篮球在他凳子下卡着已经落了一层灰了。
“噼里啪啦”的球飞来飞去，学生从穿薄卫衣的季节打到了厚卫衣，又打到了棉衣外套。
秋天的雨下了几场，很快入冬，江泠最爱的冬天来了。
冬至那天中午，大门口、后门口都有很多家长来送饭，每个餐盒一打开都是热腾腾的香气。江泠和颜欢一面感叹，一面走进餐厅，五分钟后一人端一碗炸酱面挑了个空位子坐下了。
“你说咱们学校的饺子平时这么多，一到冬至还搞什么饥饿营销，供不应求？”江泠把面条搅和散，微微抱怨。
颜欢同样无奈：“打饭的阿姨说了，要一锅一锅的下，大家都能吃热乎的。我是没这个耐心排队。”
江泠把面和酱汁搅匀，安慰到：“没事，虽然没有吃上饺子，但我吃点面条也差不多，我就把它当做饺子，不都是面食吗？再吃两口菜就当做馅了。”
颜欢无语的看着江泠，旁边忽然传来一声轻笑。
笑什么，我就不信人人都有饺子吃。江泠在心里暗暗的想，嘴上咬断了面条。
下一秒一个元宝形的饺子轻轻放在她碗里，江泠顺着筷子往上看，那人手腕处还戴着一根黑绳，上面有金色的平安福。
江泠手上戴着的，和他一模一样。
怀阳端了一盘放她面前：“不是特别想吃饺子？尝尝好不好吃，怕你冻耳朵。”
“噢，好。”
江泠道谢的话都没说，直接夹起来吃掉，然后一脸满足的说好吃，手上给颜欢也夹了一个。
怀阳被她逗笑，又夹了几个放在她碗里，江泠问：“都给我了你够吃吗？”
“我们几个就是遵循一下传统习俗，合买了一份，向东和杨宇又去排黄焖鸡那个队了。”
“哟，我看这是谁偷我饺子。”杨宇端着两份黄焖鸡过来了，江泠正高兴呢，不搭理嘴欠的他。
杨宇坐下先夹了一个，嘴里含糊不清：“那可不，一下课我就冲过来了，谁跟你们似的，细条慢理，哪哪都慢，现代林黛玉似的，活该抢不到饺子。”
颜欢&江泠：“”吃人嘴短吃人嘴短！
最后一盘饺子三个男生一人只吃了两个，剩下全部被江泠和颜欢吃掉了。
冬至过了之后，天气肉眼可见的冷了下来，跟冬至要吃饺子一样，圣诞节的苹果花花绿绿，人人手上都拿有，桌兜里还都塞着几个。
过节过的还是平安夜，24号晚上天刚擦黑，江泠就收到了颜欢画的画，这是她前几天不知道哪里找来的一本动画书，上课偷偷比对着上面的人物临摹着画的。
江泠收到的是一张大的，海绵宝宝全家福。下面还有一句话：“海绵欢欢会永远陪着江宝。”
江泠失笑，嘴上说着矫情，手上细心把这张画夹在书里，然后给颜欢拿了只梨。
她是和去年一样，买了一袋梨放在桌子里，谁来就顺手送一个。只不过第一个先拿给了怀阳，两个人晚上吃饭时间不去吃饭，站在班级后门口吃梨，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有女生想来给怀阳送祝福的，胆小的看见他俩就不上前了，胆大的面不改色在怀阳的注目下往他桌子里放。
怀阳神态自如，一抬下巴笑着指指江泠桌子上的梨：“谢了，有来有往，拿个梨走。”
杨宇不知道去哪送苹果了，回来刚好目睹怀阳对一个女生这样说话，女生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怀阳加了一句：“你都送我苹果了，拿个梨是应该的，挺甜的，吃吧。”
最后女生拿着梨扭捏的走了，脸上还带着失落，他连连感叹：“高啊！”
颜欢在后面推他让他别挡路，一面把一张画纸递给了翟向东，笑道：“圣诞礼物。”
“哎，我的呢？”杨宇“嗷”一声，颜欢是受不了他这一惊一乍的性格，站的离翟向东更近了些，指指刚回来的赵妍：“你和赵妍我都画的皮卡丘，赵妍两个都喜欢，我就全送她了，你去找她要吧。”
江泠一直在看他们两个斗嘴，听到颜欢说赵妍，不出所料杨宇就不说话了，随后在他脸上看到一种，柔软，又夹杂着不好意思的笑容，说话都变轻了：“那她喜欢就给她吧。”
怀阳笑道：“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