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又一夏 年来岁去如雨
新年伊始，远遥少不了和牧童儿、秀秀还有村里的孩子疯玩一通，或在小溪里钓大虾、摸鱼儿，或上山上打兔子、捉雉鸡，还有一次不小心惹到了一头山熊，张牙舞爪地把孩子们撵到古村，因为看见人太多，才悻悻地爬回了山里，也幸好小孩子跑的挺快，没被山熊伤着，除了被树枝刮破点皮，吓得心儿怦怦直跳之外，也少不了村里大人们一个个耳提面命的教训，严令禁止再跑到极深的山里去玩！
远遥因为怕大熊伤到伙伴们，所以放慢脚步，落到最后面，牧童儿虽然害怕，可还是一个劲儿地拽着远遥跑，不忍心不管远遥，直到跑回村里大熊被大人们吓跑，牧童儿才一屁股拍倒在地，嚷着埋怨道：“远遥，你该锻炼了，我们六七个小孩就你跑的慢，连秀秀你都跑不过，慢的跟个蜗牛似地。”
远遥咧嘴一笑，道：“是啊童儿哥哥，这回多亏了你了，要不我就变成大狗熊的粪便了。”
牧童儿累地呼呼直喘气：“嗯嗯，是多亏了我，可累死我了！”
这一次狗熊风波之后，大人们便把小孩子圈养了起来，三令五申地告诫：“只能在村子里玩，再出去打烂屁股！”于是一伙小麻雀便乖乖的呆在村子里，三五成群的叽叽喳喳。
日月瞬逝，犹如星火，转眼又春去夏至，新年的喜庆悠闲的气氛早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村人们忙着家里的农活，日子虽然过得清寒，但也无比的惬意，闲来喂桑蚕，吐丝踩床织，今年剿一尺，明年剿一尺，后年与儿做新衣。
远遥今年便十一岁了，酒爷爷老是有事没事的拉远遥过来比量：“哟，遥儿有老姥肚子高喽，有四尺了吧，快点长大啊。”
每当这时候远遥总是翻着白眼道：“老姥，您就放心吧，我肯定会长高的，您却是越长越矮喽，您瞧着，我没几天就追上你了。”
酒爷爷笑呵呵地咂巴着小酒听着，拍拍远遥的头，一脸追忆的模样，心里喃喃道：那时候你才刚一岁，咿咿呀呀到处乱爬，像条刚扒开眼的小狗似地，满眼好奇的观察着这个世界，赫赫……真是太可爱了，尤其是第一声叫我老姥的时候。
酒爷爷想到这里，鼻尖倏忽一酸，眼睛透过皂角树叶的罅隙，定定地看着天上：“萧老鬼啊萧老鬼……你在天上的云朵里，可曾听到咱们的小遥儿，第一次稚嫩的发出老姥这声称呼麽？”
远遥看着酒爷爷呆呆地躺在摇椅上的样子，心里也喃喃道：老姥年纪这么大了，大的都开始痴呆了，我以后可不能再惹老姥生气了。
于是，远遥摇着酒爷爷问道：“老姥，您想什麽呢？！”
酒爷爷被远遥打断了思绪，眼睛依旧望着天空，叹道：“云彩好白啊，像白面馒头…！”说罢咽了口唾沫，舔了舔发干的嘴唇。
“原来是想吃馒头啊，那我给您蒸去……”远遥说完，就麻利地进屋和面、发面、揉面、团面去了。
酒爷爷又开始发呆了，看着小远遥忙活的身影，心里又是欣慰又是酸涩，不免咕嘟嘟地猛灌着美酒。
日子一天天过去，从初夏不经意间踱至盛夏，几场暴雨后，溪水漫过石桥，知了声声不休，青蛙咕呱不止，村里小池里的荷花也开的比往常几年更加的清丽大气，池中放养的五色锦鲤悠哉游哉的曳尾在荷叶之下，偶尔露出头，看看没有池水隔着的天空是什么样子，然后一个水花又潜入了水中，似乎感觉还是水里的天空比较好看一些。
这一天早晨还是阳光烈烈，到了中午忽然就乌云四合，知了不鸣了，青蛙不叫了，虽然没有水隔着的天空不大好看，但是那些鲤鱼也还是被闷地露出水面呼吸空气了。
忽然清风袭来，一扫几天来闷热的气息，远遥站在院子里不安分地跳脚大叫：“哇哇，好凉快啊老姥！”
大黑蹲在远遥脚边，也舒服地直摇尾巴，难得有了一些快活的模样，汪汪地连叫了两声，而后蹭了蹭远遥的腿。
远遥嘿嘿一笑，拍拍大黑，忽然闪电骤明，雷声从南边轰隆传来，揭开了盛夏以来又一场暴雨的序幕。
远遥望着漫天雨帘自南面袭来，大叫一声，赶忙和大黑躲回屋里，雨水就哗啦啦泼了下来，敲打的满院子的物事叮叮当当乱响，远遥听着这首天之籁音，瞧着屋外溅起的灰尘又被雨水砸回在了地上，继而雨水在青石板路上流成了小溪，忽然大吼一声：“哎呀，屋里进水啦，老姥…！”
酒爷爷这会儿正心神不宁，酒也不喝了，又听到远遥大吼大叫，一惊一乍的，也亏的酒爷爷身体硬朗，若换成别的老人，不被远遥折腾成神经衰弱才怪。
酒爷爷也是习惯远遥这个样子了，但还是气哼哼道：“叫有啥用，叫水就不进来了嘛，这点小事还用喊老姥，自己解决不就好了。”依旧坐在搬回了屋的摇椅上，揉了揉脑门上一个劲儿猛跳的青筋。
远遥被酒爷爷泼了一盆冷水，浇灭了不安分的大条神经，悻悻地拿起门栏阻住了雨水流入，偷眼瞥了下酒爷爷道：“老姥，您不舒服吗？”
酒爷爷皱着眉毛，白胡子颤抖着，掐着手指头一阵猛算，忽然一甩手，叹了口气站起来，扒开酒葫芦喝了口酒，这才觉得舒服了一点，咧嘴笑道：“刚才心神不宁，原来是好久没喝酒，肚里酒虫造反的缘故。”
远遥白眼道：“好久没喝酒了，就十个呼吸那么点儿的时间也叫好久？”
酒爷爷哼哼道：“小遥儿不懂了吧，你听说过闭上眼是桑田，睁开眼就变成沧海的故事麽？”
远遥一看又有故事听，喜道：“没听过啊，老姥快讲给我听吧。”
酒爷爷咧嘴一笑，道：“料你也没听说过，这是老姥我刚编出来的话儿！哈哈！”
远遥以手扶额，白眼乱飞，忽然咦道：“啊！外面怎么一个浑身冒火的小猴子在到处乱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