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呕吐
赵三死了，死相极为凄惨。
就连匆忙赶到的秦垣看见了，也是一阵干呕。
赵三的尸体，横七竖八的散落在猪圈里，残肢，内脏，混合着血水和猪的屎尿，零零散散，洒了一地。
两只肥硕的母猪，浑身是血的趴在猪圈里，一边发出哼哼的声音，一边低头啃噬着赵三的脊骨。
“呕！”不少人侧过脸，呕吐了起来。
“快！把猪毙了！把赵三尸体弄出来。”
老村长也呕吐半天，招呼起了孙老大。
孙老大也是实在，不知道从哪找来铁锤，冲进猪圈，三两下子就把两头猪砸的脑浆迸裂，死的不能再死。
“老村长！我爹，我爹被猪吃了。”赵毅看着赵三的尸体，哭的都变调了。
据赵三的儿子赵毅讲，他爸爸赵三和老村长上山之后，就没有回家。原以为他们是办完事之后，去老村长家喝酒了，所以就没去找。
没想到第二天赵毅去喂猪，竟发现了惨死的父亲。
“怪哉，怎么没有邪气呢……”
秦垣眯着眼睛，四下环顾。
“嗯？”
蓦地，秦垣发现了赵三衣服上的血手印。
“赵三和老高头的事有关系？”秦垣从血手印上，察觉到了一丝怪异的气息。
这丝气息，秦垣在李端公身上也发现过。
老村长点点头：“当初，李端公告诉我怎么给老高头下葬，赵三，是提灯人之一。”
未了，老村长又小声问道：“秦娃子，赵三，怎么无缘无故会被猪吃了？”
秦垣看着村民搬出赵三的尸体，随后没好气说道：“谁告诉你赵三是无缘无故的？他的死，应该和高老头一样，被那鬼娘们迷惑了心智。”
高老头吃活鸡，活鸡垂死挣扎，所以啄死了老高头。
而猪的身上有人的牙印，显然是赵三咬猪，猪被激怒咬死了赵三。
“怎么办……”老村长没了分寸。
清源村虽然不富裕，但是一直和和气气。
可惜这才几天，就已经死了三个人，弄得全村人心惶惶。
“先去看看老高头那口抬不起的棺吧，也许顺藤摸瓜，可以找到那个抱着死孩子的女人。”
……
秦垣一行赶到清源村后山的时候，已经临近正午。
此时，阳光普照，但是满地的冥纸却让人不寒而栗。
“李端公，也算了不起了。起码这冥纸铺路，竹声镇魂，再辅以煤油灯奉请二十八宿镇压邪煞的本事，一般的端公还真不会。”秦垣看了一眼铺满地面的冥纸，眼里闪过一抹赞赏。
这一路，老村长一直在讲着出殡时候的事，和李端公当时所布的阵法。
秦垣听个七七八八，也算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他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老高头出殡的时候，那个邪祟就已经跟来了。它畏惧二十八宿大阵，所以一直没有作怪。不过它也是聪明，先是让你们鬼打墙，把时间拖到丑时。丑时一到，阳气下降，阴气升腾，届时二十八宿大阵的作用会短暂的衰弱。然后再施法，迫使老高头的棺材抬不起来。”
“嗯……还真是这样！”
老村长想了想，当时的情况的确如此。
“诶？那它既然出来作怪，为什么没有害我们？”老村长疑惑的说道。
“很简单……”秦垣脸上出现悲伤的神色：“对于它来说，你们无关紧要，所以它去害更有威胁的李端公了。”
正说着，众人在一处满是煤油灯碎片的地方停了下来。
“棺……棺材呢？我们昨晚下山的时候，棺材明明停在这的。”老村长看着空地，声音颤抖的说道。
孙老大挠了挠头：“老村长，您不会老糊涂，记错位置了吧。”
“不会有错的，这条山路我走了无数次了。”老村长摇头说道。
秦垣蹲下身，看了看地面：“没错，应该是这里了，你看这个坑里，还有棺材上的红漆。”
“那……那棺材跑哪去了？”老村长声音颤抖的问道。
经过了李端公和赵三的事，老村长已经快被吓破胆了。所以现在看见任何怪事，都有些草木皆兵。
秦垣四下看了看，随后说道：“你问我？我上哪知道去！不过这山上的山神应该知道，况且村子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山神也必须出来给我个说法。”
“让山神给你个说法？”老村长瞪大了眼睛，一脸得不可置信。
民间有句谚语，叫做：
一村一土地，一山一山神。
土地不常在，山神不离村。
意思很简单，就是说，每个村子，都有一个土地公，每个村子附近的山上，也都有一个山神。
土地有神仙正职，所以非大事不下界。
而山神，只是名义上为神。
实际只是有了道行的山精野怪所化，所以从不离开村子。
这些山神修的大多是正道，依附在群山之上，造福一方。
虽然没有神职，但也具有神格。
所以即便是端公，对他们也是无比敬重。
“那，我让赵三去置备点寿金和瓜果。”
当年大旱，老村长有幸目睹过楚端公开坛做法，奉请山神。
当时的程序无比复杂，又是上疏表文，又是三跪九叩，其中一项，就是置办寿金和瓜果。
“不用。”秦垣摆摆手，冷哼一声说道：“哼，区区山神而已，我即便敢送上寿金，他也不敢来拿！”
说罢，秦垣左手掐起剑指，直指大山深处，喝到：“我乃水中庙秦垣，此处山神，速来见我！”
“秦娃子，你！”
老村长听罢，惊得一个趔趄。
这可是山神啊，秦垣怎么敢如此无礼！
忽地，一阵狂风席卷而来。
四周的草木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别和我耀武扬威，我只给你三个数的时间，否则，别怪我打入你的洞府！”
“一”
“二……”
就在秦垣马上数到三的时候，天上忽然出现一片乌云，将烈日遮住。
山神，虽有神格，但本体终究是山精野怪所化，依然属于阴物。
烈日当空，阳气正盛，他们不敢露面，所以只得借助乌云蔽日之后才能显化出来。
“来了！”秦垣皱着眉头。
话刚说完，一阵寒气扑面而来。
除却秦垣，老村长和孙老大同时打了个寒颤。
不远处的丛林中忽然沙沙作响，紧接着，一条近十米长的柳枝如小蛇一样，顺着地面蜿蜒而来。
老村长和孙老大哪见过这种局面？
他们吓了一跳，连忙跑到秦垣身后。
“你便是此山山神？”秦垣冷着脸出口问道。
老村长壮着胆看了看柳枝，随后小声说道：“不对啊，我记得楚端公当时请来的山神是一只老龟啊。”
秦垣没有搭腔，上下打量着柳枝，说道：“百年修行，也算不易，我给你一个和我对话的权利。”
柳枝顿了顿，随后竟然在地面上写起字来。
这些字，奇形怪状，又像符号又像乱写的篆书。
“这写的是什么东西？”孙老大小声问道。
秦垣眉头紧锁，没有答话。
这种文字，其实叫做殄文，传闻仓颉造字的时候，天降谷雨，百鬼夜哭。而后鬼怪也效仿，创下殄文，供阴灵和阳人交流。
秦垣看了一眼地面，随后厉喝：“放肆！你们山神好大胆啊，清源村出了这么大的事，我还没追究他失职之罪，他居然敢派你一个小小的文书来和我对话？”
柳枝好似极其畏惧秦垣一般，左右摇晃了起来，随后它伏在地上，又写起了怪异的殄文。
“哦？你们山神受伤之后失踪了？”秦垣眉头一皱，暗叹事情有些不妙。
山神土地这样的存在，不管法力如何，终究还是个神。即便修为再高的山精野怪，也要给山神七分面子。
“伤你们山神的，是不是一个抱着死孩子的女人？还有，凌晨时候停在这的棺材在哪？”秦垣连珠炮的继续发问。
柳枝顿了顿，似乎因为恐惧而犹豫了起来。
“有我在，没人敢伤你，你尽管大胆的说！”
有了秦垣这句话，柳枝重新伏在地上，写起了字。
只是才写了一个字，天上的滚滚乌云骤然消失，烈日重新出现。
“啊！”
柳条退避不及，发出一声如孩童般的惨叫，顷刻间枯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