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章 天上真会掉馅饼儿
方欣怡小时候在茅花镇是没有幼儿园的，五六岁时才上过大队里的“育红班”，也就是一间空荡荡的大屋子里摆着二三十把小竹椅子，玩具都是各自从家里带过来的，小朋友们相互交换着玩。“育红班”的老师是两个四十多岁的家庭妇女，她们从来不教什么课，不叫“老师”而是叫“阿姨”。“育红班”里没有午睡也不管饭，平日里，方欣怡、马艳她们这一群小朋友玩得最多的就是“排排座” “过家家” “骑竹马”，有时候也会因为交换玩具不如意而扯皮吵架。看到欢欢的幼儿园这么好，想起自己小时候的情景，真有点儿触景生情的感概，“什么时候在茅花镇也有这样的幼儿园就好了……”不过在她看来，那简直是可望而不可即的梦想罢了。
幼儿园的家长会过后，便是家长和孩子一起做游戏的亲子活动。恰逢开学没有多久，幼儿园组织的这次亲子活动恰恰是“排排座，吃果果”，每组孩子和家长面前的桌子上摆着一个盘子和塑料餐刀，家长带着孩子到教室中间桌子上的水果堆里挑选最喜欢的水果，用餐刀把不同的水果切成各自喜爱的形状，共同在盘子里拼出美丽的图案。
“欢欢，咱们在盘子里拼出什么样的画来？”
“小姨，我不知道。”欢欢歪着小脑袋想了好一会儿，坦诚地回答说。
方欣恰心里有些数，对欢欢说:“你不是最喜欢小动物么，咱们就用水果拼出一个‘金鸡报晓’吧，就是大公鸡冲着早晨升起来的太阳打鸣……”
欢欢拍着小手笑道：“好哇好哇！小姨，我可不会拼，你来吧。”
方欣恰领着欢欢到教室中央的水果摊上，想了一下，选了一个火龙果、一个芒果和一个苹果，还有一个橙子和几根胡萝卜的绿油油的缨子。她对欢欢说：“咱们一起来做大公鸡喔喔叫吧。”
欢欢双手托腮，胳膊肘子撑在桌子上，眨巴眨巴眼睛看着小姨咋用水果拼出大公鸡来。只见方欣怡不慌不忙地先把剥掉皮的芒果切成两半，用餐刀在一半的芒果上横竖划出小槽来，放在果盘的右下边。“瞧，大公鸡的身子躺在这儿了。”
接着，她把苹果和火龙果的皮左削右雕，做成了鸡头鸡脖和鸡爪，火龙果皮雕成鸡冠子，仔细地安在鸡身上，“欢欢，大公鸡还缺什么呢？”
欢欢偏着小脑袋左看右看。“小姨，大公鸡没有尾巴不好看。”
“欢欢真聪明！”方欣怡夸奨说道，随手把那几根胡萝卜缨子略加整理，摆放在芒果做成的鸡身后部。一只活灵活现色彩斑烂的大公鸡便跃然立在果盘里。接着，她用火龙果和苹果的果肉果皮堆雕成树叶树干小山和草丛。又把橙子切出一个薄片，小心地摆放在果盘的左上方。她端详了一番，面露喜色地擦干净手，“好了，我们的‘金鸡报晓’果盘拼好了！”
欢欢高兴地拍着小手说：“小姨我太爱你了，做出来的大公鸡迎着太阳喔喔打鳴，真漂亮真好看！”说罢，他偏过脑袋怯怯地问：“小姨，那些剩下的水果怎么办？丢掉会很浪费的哦！”
方欣怡轻轻地拍了拍欢欢的脑壳，笑着说：“就晓得你的嘴巴馋鬼心思多，哪能浪费掉呢，就由你清理干净呗！”
欢欢的嘴巴裂得大大的，立马做了一个立正敬礼的姿势。“是！我保证完成任务！”说着，他就两只小手忙活着，把拼果盘后剩下的各种水果一古脑地往嘴巴里塞个痛快。
方欣怡在聚精会神做水果拼盘时，不曾想到有一个人在暗中观察着她。待她把拼盘端到前面的展示台上时，不少家长凑上前来欣赏，顿时搏得众多家长和老师们的赞扬，“真是太漂亮了！了不起哦！”
这时候，那个一直在旁观察的中年妇女走到她的面前，欣赏之余，仿佛不经意地问道：“请问你是学美术设计的吗？拼盘居然做得这么漂亮。”
方欣怡笑着说：“我只是一个高中毕业生，哪里学过什么美术专业哟。平日里为了逗我这个小外甥开心，喜欢在家里用糖纸画报纸和厨房里的菜皮啥的拼图玩。用这么好的水果来拼盘，还是头一次哩。”
“哦，说明你挺有这方面的才分嘛。”对方探问道：“冒昧地问一下，能告诉我你在哪里上班吗？”
“就在这里呀。”方欣怡嗬嗬地抿嘴笑起来，用嘴巴努努窗外，半开玩笑半认真地戏说道。
“嗯，你是这幼儿园的新老师？什么时候来的，在哪个班？我怎么不晓得呀？”对方有些愕然，在记忆中搜索着却全无印象，心中暗自纳闷，幼儿园进任何人都必须过我这道关，我怎么会一点儿也不知道呢？
看到对方瞥起眉头挺认真的模样，方欣怡晓得这玩笑开得有点儿过头了，腼腆地解释说：“我只是欢欢这孩子的小姨，源湖三中毕业的，没有考上大学，到省城投奔我姐就是欢欢他妈来了。每天到幼儿园接送他，虽说进不了幼儿园的大门，但是每天都要到大门口报到，不是和这里的半个员工差不离吗。”
“哦，敢情你目前还没有工作哇。”对方恍然大悟，舒缓一口气，稍加思索便单刀直入地问道：“如果请你到我们幼儿园来上班，你乐意么？嗯，忘了自我介绍了，我们先认识一下吧：我是这幼儿园的园长，叫徐雅琴……”
“啊？”方欣怡楞住了。她听说过天上掉下大馅饼这句俗话，好像后面还有一句歇后语：“想得美”，就是譬喻可想而不可及的事情。此时此刻，她感觉好像真地是天上掉馅饼了，而这个馅饼恰恰砸在自己的头上！她半信半疑，终于定下了神，双手握住面前这位大姐也是园长的手。“您好！我叫方欣怡，今年十八岁，高中毕业，喜欢唱歌跳舞画画拼图做手工，更喜欢和小孩子们玩耍打交道……”
“这么说，你同意到幼儿园来上班了。回去和你姐商量一下，也做些准备，下周一直接到幼儿园找我报到上班吧。”园长的嘴角浮出一丝微笑，叮嘱道：“当然，还有一些手续要办的哦。”
“就是做了一个水果拼盘，换来一份工作。欣怡，你的运气也太好了一点吧？”方欣梅将信将疑。但是不管怎么猜忖，妹妹能找到一个风吹不着雨淋不到晴天不遭日头晒的好差使，自然是一桩好事。凭着女老板的精明，她安排说：“你还是住在家里舒服些，每天早晨带欢欢到幼儿园，下班后带着欢欢一块儿回家，两不误呗。”
方欣怡点点头。就是这个极为偶然的机缘，让她从此与幼儿教育结下了不解之缘。
等到她在幼儿园上班后，才晓得这幼儿老师可不是哄哄孩子一起玩耍那么简单的事。半年前她刚送欢欢到幼儿园时，以为幼儿园的老师都是一回事；如今进了幼儿园上班，她才知道这老师还分成两类，一类是读过幼儿师范院校科班出身的幼儿教师，专门管着给孩子们上课做游戏教唱歌跳舞画画讲故事等，是名副其实的老师。另一类叫保育员，管着孩子们的吃饭睡午觉洗手洗脸等生活方面的一切琐碎杂事，有些像她小时候上育红班时的阿姨。她刚进幼儿园，自然是从保育员干起。不过，报到的第一天，徐园长就把翻箱倒柜找出的一大摞书交给她，亲切地说道：“小方，我看好你。这是我当年在华师大读学前教育专业时用过的课本教材，你有空时就认真看看，有吃不透的地方就来问我。等到把这堆书都读过了读透了，你就能够具备一名正儿八经的幼儿教师该有的本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