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层层叠叶
这是一处车站，那个梳着大辫子的秀丽姑娘，如今一脸憔悴，眼中神采比之往日少了光泽。
姑娘手里提着一个大背包，旁边站着两位中年妇人。
和姑娘面容有几分相似，穿着朴素的中年妇人，对着另一位穿着打扮较之时髦许多的妇人和声说道：“大姐，就麻烦你在市里多照顾小秋了。”
“没事，小秋的刺绣手艺这么好，那些城里的老板娘就喜欢这些手工艺品，到时候我多跑跑，小秋不用出门就能有钱赚。”看着自己妹妹担心的神色，穿着时髦的妇人，顿了顿再次宽慰道：“放心吧，我绝对把小秋保护的好好的，我租的房子大，到时候她就跟我住一起，没事的，你放心好了。”
“行，多谢大姐了。”
一旁的中年大叔脸上表情欲言又止，直到一旁的时髦妇人开始催促上车，这才对着憔悴的姑娘柔声说道：“出去别怕，有人欺负你就告诉爹。”
“嗯。”姑娘重重的点了点头。
很快，老旧的大巴驶离了视线，去往远方。
又过了好久好久。
还是这个车站，再回来的时候，姑娘的手牵着一个小小子，穿着也带上了城市里的风格，看起来知性温婉，原本眼中的光芒也再次亮了起来，不过她的身旁除了那位时髦的妇人，并没有其他男人。
来接姑娘的是面带关切的中年大叔，和那位穿着依旧朴素的中年妇人，二老对着姑娘和一旁的小子一阵嘘寒问暖。
画面定格。
翻页。
窗外，远处的天际被霓虹渲染的微红，屋内却是无力的显得昏黄，充斥着各种中药交织的怪异味道。
一位身材略显魁梧，脸上同时带着点点稚气和沧桑的小伙子，坐在一张简陋的木床旁边。
床上半躺半靠着一位‘老人’，她瘦骨嶙峋，面黄肌瘦，身上盖着一张厚厚的发黄的毛毯，与昔日那位秀丽姑娘无半点相似。
小伙子穿着一身浅灰色工地制服，上面带着水泥浆点和尘土，显然是刚回到家还没来得及换下，就急匆匆的熬出了手中正端着的，小白瓷碗里滚烫冒着刺鼻异味的黑药汤。
小伙子一勺一勺盛起滚烫的药汤放在嘴前吹凉，然后小心翼翼的喂到‘老人’嘴里，像是做了千百遍，动作熟练，没有半分的不耐。
吱嘎吱嘎作响的木椅，给这个安静的卧室带来了一阵令人恍惚的生机。
走出钨丝灯洒下的暗黄色范围，仅靠映进来的月光和飘进来的霓虹照明，巴掌大小的昏暗客厅，一张破木板子钉成的小餐桌旁，坐着两位头发花白，面挂千愁的老人。
餐桌上摆放着一小碗白菜，一小碗咸水煮肉。
两位老人手中端着巴掌大的碗，碗里却盛着小半碗不那么白的米饭。
如此，靠着清炒的白菜就着点点水汤，两位老人也是混下了碗里的全部米饭。
剩下盛着咸水煮肉的碗，被面带黝黑，沟壑细数难以估量的大爷用米饭压的满满当当，做完这些，大爷朝着屋里大喊了一声：“起山，等会记得吃饭。”
“知道了，爷。”
良久，一只穿着黄色胶鞋的脚迈出房门。
砰！
————
霓虹照进…或者说这里就是繁华本身。
位于七楼，装修奢华大气，无不透露着金钱气息的宽敞阳台，昔日邋遢青年饱经沧桑的脸上也露出了成熟，眼中复杂的光芒也更甚当初。
他倚在一张纯白色的舒适躺椅上，一旁透明玻璃圆桌上摆放了一瓶印着法文名的红酒，精致的高脚杯里少许殷红泛起涟漪。
邋遢青年……或者应该叫杨老板…杨集！
杨集看着相隔不算遥远的对岸，对面有一栋处于昏暗中的大楼，奢华却不落俗的外貌已经展露了出来，静静蛰伏于暗蓝色的天幕之下。
月亮高高挂，杨集眼中亦有月光的清冷，随意伸手一展，在一旁安静候着的凹凸有致的生活助理，小心翼翼拿起玻璃圆桌上的精致高脚杯，以最舒服的握姿放在了他的手上。
浅浅抿一口，杨集闭上眼睛细细体会着这外国洋酒的口感，好半晌喉咙蠕动，咽下了这不俗却又落俗的酒液。
“拿我的烧酒来，这玩意儿还是留着你喝吧。”淡淡话语，杨集沙哑的声音让一旁的女人轻轻弯下腰，缓缓退出景致惬意的阳台。
“打断我的腿，那我就让你断子绝孙。”微眯着双眼，杨集对着夜色喃喃。
很快女助理双手捧着一个白瓷碗，再次回到杨集身旁，声音娇媚的道：“老板，酒来了。”
“嗯。”杨集依旧声音沙哑，淡淡。
虽是一个简单的‘嗯’，但杨集浑身上下却散发出一种睥睨天下的王者……枭雄气势。
而对于杨集的‘嗯’，身材凹凸有致的漂亮女助理，眼睛一转便领会了其中要意，当即喝了一口白瓷碗里的烧酒，不过她并没有吞咽，而是含在嘴里，然后俯下身，烈焰红唇贴在了杨集病态般微微泛白的嘴上。
沉甸甸的丰润压在胸膛上，奢靡的宽敞阳台，不知什么时候亮起了格外增添暧昧气氛的蓝色柔光，一口烧酒下肚，风见之也羞涩的旖旎春色回荡在夜色里。
陈木向前一踏，世界快进，他出现在了望江酒店前面的冷江岸边。
杨集站在不远处，双手撑在岸边的石制雕栏上，嘴里叼着一根价格亲民的香烟。
一身黑色休闲装，一双灰色运动鞋，脱离了商场上的你来我往，少了锋芒与圆滑，也不再邋遢、不修边幅；此刻的杨集就像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腿脚有些不好的中年大叔。
时间和事业上的成就，为杨集赋予了一种特别吸引人的成熟气质，双眼中时不时闪过的思索和忧郁，更是让一旁候着的女助理眼神沉醉其中。
“算了。”失神看着翻涌的江面，直到烟燃尽，杨集像是问题得到了答案一般，轻叹一口气，吐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把烟蒂扔进冰冷的江水里，随后杨集转过身，对着样貌上佳、曲线近乎完美的女助理说道：“你为什么想离开我，我就这么让你讨厌吗？”
杨集虽是对着眼前的女助理说，可若是细瞧，他的目光却是飘出了老远，似乎这个问题并不是想得到眼前这个女人的答案。
女助理忙不迭的低下头道歉：“老板，我没有想离开您，我会一直陪着您的。”
“呵呵，是吗？”杨集发出一声轻笑，向着望江酒店走去。
白纸灯笼映照在地上的一缕幽绿光芒，猛然剧烈挣扎跃动，世界在陈木眼中向两边快速分开。
豪华别墅内，面容姣好的女助理坐在米白色长沙发上，欲拒还迎的娇声说道：“老板，不要。”
女助理此时上身穿着一件职业小西装，里面是一件白色的衬衫，衬衫最上面的一颗黑色扣子解开，使得雪颈微露，稍稍往下，绷紧的衬衫，衬的高耸；下身是一件到膝盖上面一点的高开叉黑色筒裙，白皙笔直修长延伸至脚踝，一双将近十公分高的黑色细跟高跟鞋完美合拍。
细微之地拿捏的恰到好处，女助理用千娇百媚的身材，完美诠释了该露的露，该藏的藏，这个风月至理。
杨集表现的好似一个急色的恶狼，上下其手逐渐让玉人沉沦。
女助理没注意到的是，杨集手脚忙碌之间，嘴唇不易察觉的轻轻张合，两人呼吸互相吹拂在对方脸上之际，她的皮肤渐渐如同老树般出现褶皱斑纹，头发也不在顺滑，暗淡至枯黄。
“你不是说一直陪着我嘛，那就成为我永恒忠实的仆人吧。”
干尸眼睛睁得大大的，一抹不解和后悔在其上流转，这缕幽绿光芒在让陈木看她死时的画面。
“这不是你自己的选择吗？虽然……结果不怎么好。”陈木摇了摇头，平淡的声音让剧烈闪烁的那缕幽绿光芒恢复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