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7章 北国叛乱
“两位姑娘，你们也一定舟车劳顿了吧，虽然这里饭菜不比别处，也是楚城主的一番心意，两位就稍作饱腹吧。”男人端着些饭菜走来，说道。
正值中午，两人也没带干粮，虽说是在酒楼稍微吃过，叶知也不好拒绝好意，与苏珣一起吃了一些。
“感觉……不对劲。”苏珣忽然说道。
“既然是救济穷人的，那么这些人为什么要背那么多包裹呢……”
“他们反而更像是……逃难者！”
叶知来不及思考，虚弱感便席卷了全身，只见衣衫褴褛的人们一个个倒下，树林中有六七个身着北燕差服的人走来。
“不对……我们逃……”叶知低喝道。
“你们，逃得了吗？”男人微笑着走过来。“我可是混入了专门针对能力者的六十八倍浓缩抑制液，一份的价值可不止百万，若不是见你们一个容貌尚可一个身段极佳，献给城主定然能受数倍于此的赏赐，我可舍不得呢。”
“喂，你还有力气吗？”叶知问。
“也许本应有吧，但是之前就用光了啊。”苏珣苦笑着。“你感觉如何？”
“很不好，想睡觉……”叶知说到一半，身子斜斜倒下，苏珣勉强接住。
“似乎对你的效果不太明显呢，巫女小姐，难道你有什么反制手段，或者说品级很高？”
“那是，姐姐我可是十品能力者，你可敢伤我？”
“哈哈哈哈……”男人大笑。“姑娘可真会开玩笑呢，若真是十品能力者，怎么不使用能力将我这种极恶之人镇压？”
“那是因为之前把力量用完了！”
“这可太好了，让我们捡到一个大便宜……”男人摇摇头。“这么能逗人开心的姑娘，想必城主一定会很喜欢的吧？哈哈哈哈……”
……
叶知睁开眼时，只觉得浑身酸痛，片刻之后，她感到视力渐渐恢复了些许，“薄纱”正在褪去，周边的景象也一点点映入眼中。显然，此地并非一间寻常的住房或客栈，头顶的天花板高低不平，俨然是块天然的岩石，照明来自于悬挂的油灯，昏黄的光芒只能勉强映照出周边石壁的轮廓。
“醒了吗？抑制剂的效果还没消除，或许有些难受，身体需要一段时间来消化排除。”沧桑的声音从耳边响起，这种感觉似乎曾经有过。
叶知侧过头来，看见周围是简陋的石壁和烛光，这儿也不止他一个人。细细静听的话，她能听到此起彼伏的微弱呼吸，以及偶尔出现的短促呻吟。叶知偏过头，余光瞄到在自己身侧还有好几张木架床，床上躺着和自己类似的“伤患”。
照顾她的人是一名年约四十来岁的女子，声音有着很浓厚的当地口音，从朦胧的模样来看，她并不像是一名医者传人，粗短的手指与布满黑斑的褐红脸颊是长期务农的特征，头上和脸上也裹着奇怪的白布，与其说是大夫，倒不如说是一名普通的农家妇人。
“羽衣？”叶知脱口而出。
“姑娘见识真不错，准确来说我还不算羽衣，不过书上这么说的，你也可以这么叫。”
叶知想想之前发生的事情，问：“到底发生了什么？我被下药抓起来……你是城主的御医？”
“不是，我们是反叛者。”
叶知思索了一会，似乎想起苏珣曾经说过反抗军一词。
“这是哪？”叶知试探着问。
“石门窟。”
叶知细想了一下，在地图上根本找不到能与之对应的地方。
该死，这一定是个俗名，也许只有当地人才这么叫，想拿它来确定自己的位置无疑是痴人说梦。
“那附近……有什么城镇村落么？”
对方摇摇头。
“这里离泠国多远？”叶知问。
“不知道。”女人回答。
叶知感觉有些失落，苏珣不知是否安全，她自己也落在这个未知的地方……
“不过……”女人突然又说道，“泠国应该是个好地方吧……如果能在那儿住下就好了。”
她语气中多了一丝期盼的意味。
这让叶知不由得一愣。
北燕根本无力进攻泠国，因此边界理论上并无封锁，她既然觉得泠国是个好地方，为何不过去？
不……一个更关键的是……
她为什么要造反？
于是叶知就这么问了出来。
“孩子，你有亲人吗？”妇女问。
“有。”
“那如果有一天……他被人当众刺穿喉咙，像牲畜一样挂在屋梁下，再用乱刀砍得不成人形，还不准你去收殓他呢？”对方低声说道。
“我——”叶知一时愣住，她压根就没有考虑过这样的问题，更想象不出那样的场景。
“我的孩子就是这样死在北燕官军手中的。”妇女再次望向叶知，这一回，她的眼底仿佛有种情绪在涌动，它虽然一直被抑制着，可叶知竟产生了一种它一旦被释放出来，将如洪水般席卷大地的错觉。“所以我不能一走了之，我想有人得为此偿命，我希望……看到那些人死。”
“你说……血债血偿的事情，怎么能说是造反呢？”她一字一句道，“这不应该是天经地义之事么？”
叶知无言良久。
妇女轻轻叹息：“正好，你的朋友已经醒了，和她聊聊吧。”
叶知来不及惊讶苏珣竟然也在，苏珣便伸着懒腰走进石窟，没有戴面具，那惊艳绝世的容貌自然无处遮掩，她这次没有在意这些，直接坐在简陋的木床上，摸摸叶知的额头。
“嗯……睡了三天，看起来没傻。”
“什么？竟然已经过去了三天吗？”叶知很是惊讶。“你说说，后来发生了什么？”
“我想想……”苏珣道。
“后来嘛，就是埋伏已久的反抗军一拥而上，把那城主的爪牙全部斩杀，这位羽衣小姐负责救治你。”
“没听懂。”叶知道。
苏珣摊手：“自从泠国推行新政之后即使贫民也能得到一份稳定的，不受歧视的工作，这件事传到北燕之后就有大量难民想要从北境绕过青山城进入泠国，燕国自然不允许人口流失，北河城正是其中的关塞，城主大肆毒杀逃难者，掠夺他们身上携带的全部家产，既完成了上面交代的任务，又收获了财富，名利双收不是么。”
“至于反抗军么，就是游离在整片北境的，阻止燕国政府屠杀与阻拦逃难者的组织。”
“两位放心，你们既然是无辜者，我们一定会想办法把你们送出去，现在你们大概能自由活动了，你们是自由的，但是不要离开营地，否则容易被官军抓住。”
叶知皱眉，难道不因为她们是能力者的原因强行挽留她们吗？
“不过这几天抑制剂效果未散，两位不能轻易施展能力，还是好好在这里静养罢，这里是茫茫极北雪山，北河城主的手伸不进来。”
“你身体还虚弱，不要过多下床走动。”女人特别叮嘱叶知。
说罢，羽衣也不打搅两人，走出简陋的石洞。
叶知道：“真是个奇怪的地方。”
“是啊，这很有趣，不是么？”
“你是指……差点被恶人抓去当压寨夫人吗？”叶知道。
“呃……那是意外！再说，我什么身份，区区城主就算有那心思，又能奈我何？”
“再说了，镜子应该在你身上的吧？”苏珣说道。
叶知摇摇头，取出乾坤镜。“若是她愿意动手，早在对付燕帝的时候我就用了，可是直到现在她都一话不说，像一面普通镜子……”
“可能真的就是一面普通镜子。”苏珣道：“照你的说法，乾坤镜留给你的或许只是个假身，本体早就悄悄罢工溜走了罢。”
叶知耸耸肩：“所以说，若是没这反抗军相救，你现在已经在北河城主掌心里了……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组织呢？”
“嗯……我也睡了两天，如果你想了解更多的话，不妨在反抗军里逛逛，亲身体会才有真实感觉。”苏珣重新带上狐狸面具，如此提议道。
于是，叶知便与苏珣一同走遍了反抗军的营地。
只有真正见过，叶知才知道反抗军的士兵到底与那些懒散无用的官军有哪里不同。
这些出身贫贱的人，居然会在空闲时学习认字！而教导他们的，俨然是正儿八经的私塾先生。尽管看起来大部分人学得十分笨拙，可大家的态度却极为认真，仿佛把此事当做一项重要任务在执行一样。
他们在训练之余的时间竟然开设了大量识字看书课程，教材赫然是泠国新编的课本！
叶知也好奇借来几套，譬如《自然生物大全》《能力者全面剖析》《基础医疗》保管图书的人极其不舍，叮嘱多次后才肯借给她。
这套教科书科普知识面极广，从成语大全、野外常见食物辨别、能力者体系分支与特性、到灭菌消毒的卫生常识……甚至还有进修武者，道体系，‘意’体系，通神体系的方法！
成为能力者的方法一向被高层世家垄断，成为招纳人才的手段的彰显底蕴的资本，璃盈虚竟然胆敢直接在教材上公开这种知识……叶知心中震撼，估量着这对未来泠国的影响。
毫无疑问，并非所有人都具有成为能力者的天赋，但只要教育的普及，泠国拥有天赋的人不会就此埋没。如果各国放任这种举动，未来的泠国能力者总数甚至可能超过其他六国之和！
同样，这样的举措也是向以从上至下的阶级统治君王的一种公开的挑衅，将本就深重的矛盾进一步加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