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年代文里的老实人(12)
豆丁大的雨滴重重拍击在身上, 天地间一片嘈杂的雨声。
雨势滂沱,远处的天边之上黑云翻滚咆哮,狂风呼啸而过, 吹起一地冰冷的雨水。
陆逞恍若被摁下了休止符, 一动不动的站在瓢泼大雨下, 浑身湿透。
总是清冷矜贵的模样荡然无存, 雨水顺着深刻明晰的脸部线条滴滴滚落,他抬着眼,隔着迷蒙雨雾, 看着窗边抱在一起的二人——
黑皮男人俯下了身, 青筋鼓噪的脖颈旁很快缠绕上两条雪白柔软的胳膊。
青年一身细腻无暇的皮肉, 被养的精细,四肢雪白盈盈,小腿松松垮垮的垂落,像厌烦了一般, 坐在男人怀里, 胡乱气闷的揪扯着男人坚硬的发茬。
那细白的指尖透着薄粉,坠了两滴湿淋淋的汗下来, 汗水晶莹, 指节可怜巴巴的蜷着,却又那么乖顺的、柔软的由着这粗鄙野蛮的乡野汉子抱着自己亲昵。
说些外人听不见的爱语。
……
面无表情站在漆黑的夜空之下, 陆逞眸中毫无起伏, 骤然照亮天地的闪电划过他的脸庞, 男人冰冷漠然的面上,是一片恐怖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
“啪——”
他迈开步子, 踩过院中的水沟, 溅起的雨点染脏了军靴。
窗户后面的黑皮男人此时也直起了身。
怀中一抹雪白可怜的人影一晃而过, 柔顺无力地贴在怀里,还在细细密密的发着抖,乌黑的发嫣红的唇,闭着眼睛轻轻啜泣,像一个任人摆弄的、精致的玩偶。
昏黄油灯熄灭,窗户也被合上。
一切重归黑暗,时间仿佛倒退回了几小时前。
陆逞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膝盖是钻心刻骨的痛,夜色越发深沉,噼里啪啦重重砸下的雨点淹没了所有声音。
雨水很快漫过军靴厚底,蓄起深深一层积水。
他像一尊没有生命、冰冷苍白的雕像,沉默的伫立其间。
忽然,堂屋笨重简陋的大门被推开。
一个光着膀子、身上不停滚落着热汗的男人走了出来。
他皮肤黝黑,身材高壮,端着掉了皮的铁盆,铁盆里的水浑浊不堪,还在冒着热气。
“啪——”的一声,浑水洒向院子,沉闷一声水响,他也随之抬起了眸,站在遮风挡雨的屋檐下,居高临下的看着院子里的不速之客。
雨势骤然转急,黄豆大小的雨点裹挟着风中刺骨的冷风,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
两个男人都没有说话,犹如危险的成年雄兽,他们静静打量对方,眼神是同样的幽深晦暗,看不出丝毫情绪。
……
陆逞最终离开了小院。
他一步一步顶着狂风骤雨,踩过凹凸不平的水坑,走出了大门。
漫天风雨中,他回了下头,堂屋门口黝黑高壮的男人正隐匿在黑暗中,似一个乡下在常见不过的粗鄙庄稼汉,不存在任何威胁。
可这狭窄简陋的小院里,却被他私藏了一个宝贝。
一个格格不入、矜贵傲慢的珍宝。
雨水顺着冰冷紧绷的脸部轮廓滑落,陆逞面无表情。
在这落后贫穷的小山村里,他发现了自己的同类。
冷静狡猾,胆大包天。
——哄骗、占有了他的小侄子。
他天真愚笨、无人管教的小侄子。
*
积水漫过的崎岖小道,道路湿滑。
天边乌云彻底笼罩了清水村,犹如黑布盖顶,即将带来一阵又一阵暴雨。
树林内远远开过来一辆打着远光灯的吉普。
挡板上雨刷不停运作着,车内的何新周庆二人终于看见了一道打着手电走在风雨中人影。
何新立刻松了一口气,推开驾驶座大门就朝男人跑了过去。
不等他张口喊人,一股邪风陡然吹过。
小道两旁遮天盖日的常青树树叶哗哗作响,落下一阵影影绰绰的鬼影。
细密雨滴顺着树杈空隙啪嗒啪嗒打在地上的水坑中,天地间是一片杂乱的水声。
“啪——”
男人手上的手电忽然摔到了地上。
刹那间四分五裂,电池摔出后盖,咕噜噜顺着风向滚进泥泞的水潭里。
不知缘由的,何新心头蓦地一跳。
他抬头,眼睁睁看着浑身湿透的男人抬起脚,平静的踩上了手电“尸体”。
那本就碎成两半的玻璃隔膜在厚底军靴的碾压下,爆发出令人牙酸的咯滋声音,一点点被碾碎成渣,混进昏暗的泥水里再也不见。
陆逞站在幽暗的雨夜中,被树杈切割成数十片的光影洒在他苍白冷淡的脸上,他眸色漆黑,黑的似即将撕碎一切平静的夜幕,已经将玻璃碎片碾压成渣,却依旧踩着那片碎渣,重重的、漠然的,像是在踩死什么渺小卑微、不知天高地厚的蝼蚁。
罕见外泄的气势中,是令何新头皮发麻、骇的心跳漏拍的恐怖戾气。
“先、先生……”
不知是冻得还是吓得,他腿有些发软,僵硬的站在距离男人几米远的近处,小心翼翼的出声唤道:“打雷了,树下危险,刚刚、刚刚车卡沟里了,我们才来晚了点……”
“轰——”
未说完的话消失在雷声中,闪电如游蛇般流窜,厚重的黑云起起伏伏,何新胆战心惊的看了眼变得更急的风雨,再看看不知淋了多久雨的陆逞。
笔挺利落的迷彩服紧贴在身上,勾勒着劲瘦干练的身材,陆逞没再让他催,踏过一地泥水上了车,何新立刻点火,副驾的周庆则慌忙找着干毛巾递给后座一言不发的男人。
“先生,快擦擦头发,小心着凉。”
陆逞接过了毛巾,骨节分明的大手手背经络分明,他漫不经心的擦着手,垂下的黑发遮住了全部神情,嗓音低冷漠然,似在交代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明天你们去接他。”
前座两人不约而同的竖起了耳朵。
互相对视一眼,满眼疑惑。
……他?
陆时玉?
这是找到了?
不敢多问,何新恭敬应声:“是。”
昏沉难辨的阴影中,后座上的男人重新陷入沉默,静的连呼吸也听不太清。
- - -
第二天一早,天才蒙蒙亮,何新就和周庆就开着小吉普去了陈家小院。
天还在下着雨。
两人撑着伞正想去敲门,结果发现门居然是开着的,还留了一条容一个人通过的小缝。
没再耽误时间,两人边敲门边推门进去:“有人吗?”
“小先生,小先生你在吗?”
没有得到回应,反倒是正升着袅袅炊烟的厨房内走出来了一个男人。
男人穿着单薄的马褂,高壮魁梧,手里端着一碗稀饭,平静的看了他们一眼,道:“他在屋里。”
何新和周庆顿了下,快步跟了上去。
三个同样高大的男人进了堂屋,顿时将平日里不大不小的堂屋挤的狭小起来。
何新仔细的观察着左右,发现这堂屋实在简陋,除了桌子和墙角的一处布置得柔软舒适的茅草垫,竟然再无其他。
跟在陆逞身边久了,见了不少好东西,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么简陋的小房间了。
……所以这半个多月,陆家娇生惯养的小少爷住的就是这种地方?
对视一眼,两人一个留在堂屋,一个跟着男人进了由竹帘隔开的偏房。
一进偏房,扑面而来一股和堂屋格格不入的整齐洁净。
偏房比堂屋大了一倍,床铺宽大,足以承受四五个人一起躺上去,衣柜摆在角落,八仙桌上是一盏油灯,油灯灯光昏黄,混着天外黯淡的光线,映衬的这屋子竟有些温馨。
除此之外,堆在门后面的竹筐筐盖翻开,里面是满的快要溢出来的零食,竟然有城里才能买到的巧克力、小面包,窗台台檐上,是一大桶麦乳精,麦乳精边还有几盒雪花秀、凡士林,光看这点东西,这实在不像一个贫苦粗糙的庄稼汉家。
粗略扫视周围一圈,何新收回视线,缓缓看向眼前的青年。
——但整间屋子最格格不入的地方,还属坐在床边穿着白衬衫黑长裤的青年。
阔别半个月,经历了那么多事,他依旧一身矜贵优雅的气势,半点没有受到洪水的困扰,甚至被养的越发精细,眉、眼、发都干净的看不出丝毫狼狈消瘦的痕迹。
“小先生,”低下头,他恭敬道:“该回家了。”
床边青年恹恹抬了下眸,嗓音冷淡:“哦。”
他抿着唇,在寡言沉默的黑皮男人的照顾下吃了小半碗粥,像被服侍惯了,喝完粥后一动不动的坐在床上,翘着穿着纯棉白袜的脚,等男人给自己穿皮鞋。
圆头皮鞋被擦得干净锃亮,一看便是第一次穿。
穿好鞋后,时玉骨头还是酥的,也不管何新和周庆是什么脸色,被陈政半搂着腰扶着朝外走去。
外面还在下着雨,淅淅沥沥的雨声逐渐变得清晰。
陈政打着伞,知道他爱干净,一路沉默的背着他走出小院,先一步等在门外的何新周庆同样沉默着,拉开了后车车门。
困顿的坐到冷飕飕的车内,时玉不太舒服的睁了下眼。
车窗外的黑皮男人抬手摸了摸他的脸,掌心粗糙,疼的他蹙了下眉,听见男人低哑的道:“小少爷,我等你回来。”
汽车启动,嗡鸣声作响。
男人高大魁梧的身子弓着,趴在车窗上静静的注视他,像只被主人抛弃的黑犬,尾巴都耷拉下来了。
昨晚还那么凶且闷,像只十天半个月没吃上肉的饿狼,说什么都不听,把他折腾的够呛。
今天就开始装可怜,时玉冷笑,反手扯着他的头发泄愤的拽了下,细白的手指转而被男人握住,自然的亲了亲。
“滚,”他抽回手,给了男人软绵绵一巴掌:“照顾好大白。”
陈政老实点头,一脸木讷的说:“……大白也想你早点回来。”
车子启动了。
车窗也被缓缓摇上。
时玉半躺着,迷迷糊糊的合眼睡觉。
身后男人站在院子门口,许久也没有离去。
路上坑多水多,何新小心翼翼的开着车,忽然,他被拍了下胳膊。
扭头就见一边的周庆脸色苍白,满眼震惊。
“怎么了?”他疑惑。
周庆吞了口口水,指着后视镜。
他抬头瞥了眼——
后车厢内,安静半躺着的青年侧着头,浓稠如墨的黑发勾缠着雪白的脖颈,星星点点红痕点缀其间,一路蔓延至系的严严实实的衬衫之下。
他睡的不太安稳,眉眼微蹙着,唇瓣嫣红肿胀,手腕纤细伶仃,细的好似只有一层莹润的皮肉,皮肉上,是不输于颈间的深色红痕。
一身被疼爱过后,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慵懒之气。
何新呼吸一窒,颤抖的移开视线。
……明明是很恶心的事,他却忍不住再看了一眼后视镜,心跳的飞快,莫名的想到了刚刚站在窗户边那个黑皮精壮的男人。
一身一看就是常年劳作锻炼出的精悍腱子肉,肌肉线条明显流畅,穿着粗布马褂,一脸淳朴老实。
私底下竟然……
竟然——
握着方向盘的五指紧的发白,他猛地加速,一路冲也似得开回了两楼小院。
小院内,轮椅之上的男人平静的坐在堂屋门口,淡淡撩眼,朝他们看来。
黯淡光线划过他苍白俊美的五官轮廓,他的眉眼也是一如既往的深邃幽冷。
面无表情的起身,陆逞垂眸看着停在自己眼前的吉普。
接着上前两步,在何新周庆慌乱不安的注视下,拉开车门。
车门内,困倦的青年缓缓睁开眼。
他看起来还有些不清醒,漂亮妖冶的凤眸蒙着层水汽,湿淋淋的眼睫垂着,裸露在外的皮肉细腻雪白,红痕密布却也不甚在意,包裹在衬衫黑裤里的身材纤细修长,起身时勾勒出细窄柔软的腰腹,慢吞吞叫道:“……小叔。”
他就要下车,扶向车门的胳膊却忽然被一只宽大苍白的手掌抓住。
手下的胳膊细细一条,皮肉软的仿佛能从指尖溢出来。
陆逞眸色幽邃,漆黑难辨。
他看着时玉茫然的眼神,脑海里却掠过了昨晚雨幕中,那两条勾缠着男人脖颈柔软颤抖的小臂。
白的晃眼,很快便浮起一层潮湿的汗水,染上一片情动的薄粉。
“嘶。”
一声轻呼换回了神智,他低下头,看着眼前人微微蹙起的眉眼,手中的力道骤然放松,扶着人从车上下来。
堂屋内摆好了早饭。
丰盛香甜。
时玉不感兴趣的收回视线,这会儿只想上床睡觉。
他就要往楼上走,下一刻,握在胳膊上大手使了些力,他被迫停下脚步,回头看去。
黑发黑眸的男人站在客厅惨白的灯光下,俊美淡漠的面上一片平静,看着他道:“吃点东西再睡。”
毕竟是长辈,时玉忍下不耐,摇摇头:“不用了,我吃过了。”
陆逞脸色平静:“在哪吃的?”
他随意道:“陈政那。”
胳膊上的手缓缓松开,陆逞点了下头,微垂的眼眸淡淡看着他脖颈上明显的几道红痕,嗯了声:“去睡吧。”
青年转身就走,打着哈欠上楼。
唇肉肿的,不知道被外面的野男人亲过、含过多少次。
红的软烂,轻轻张着条小缝,合都合不上。
他面无表情的收回视线,眉眼阴沉幽冷,手掌却紧紧合拢,青筋暴起,仿若压抑着滔天的戾气。
身为陆家的孩子。
却被一个肮脏的、不知道打哪来的野夫调养成这幅模样。
……真是蠢笨不堪。
丢脸至极。
*
还没到中午时分,陆家的临时住所里便升起了炊烟。
何新周庆二人这些年跟在陆逞身边,厨艺也是锻炼出来的。
陆逞吃肉,正值壮年的男人一身火气,哪怕他外表再怎么清冷淡漠、不食人间烟火,每顿饭的饭量依旧不容小觑。
平日里何新周庆都变着法的做些男人爱吃的饭菜来,只是今日两人不约而同的做了两道素菜和汤。
清淡的饭菜不知道合的谁的口味。
时玉睡醒后被叫着下楼吃饭。
餐桌上是热腾腾的五菜一汤,大白米饭盛的满当当的,他随意夹了块竹笋尝尝,觉得还不错,忍不住多吃了点。
对面的陆逞安静的吃着饭,饭桌上除了碗筷细微的碰撞声,再无其他。
直到时玉吃饱喝足放下筷子,他才跟着抬头,像一个合格的长辈那样说道:“这趟来给你带了两身衣裳,在你屋子的衣柜里。”
今早一直在睡觉,还没观察过卧室的时玉一愣,倒是没想到这趟再来陆逞居然变得细心了,完全不像上次那样把他扔到二楼就不管了。
“好,谢谢小叔。”
抿了口热水,他继续道:“我今天下午要出去一趟。”
堂屋瞬间寂静下来。
静的呼吸可闻。
能听见屋外冰冷吹过的风声。
正收拾着桌面的何新周庆不约而同的僵硬一瞬,良久,才悄无声息的退下。
桌子对面,陆逞的反应却极为平淡:“嗯,早点回来。”
偷觑他的神色的时玉和系统一同放下心来,“好。”
……陆逞和盛悬果然不一样。
不是来搅和任务的。
他高兴的起身上楼,换上了这趟来陆逞给他带的衣服,很精细的料子,黑衬衫配上黑长裤和运动鞋,这一身都是洋货,牌子还是某串熟悉的英文。
不过衣服尺码较为宽松,时玉把扣子系到了顶,依旧松松垮垮的露出了一小片肤肉,连着雪白修长的脖颈,白的晃眼勾人。
乌黑发尾遮了些深红痕迹,他走过堂屋,和堂屋内看着报纸的男人打了声招呼,接着便在何新的护送下上车,一路朝村尾赶去。
堂屋内,看着报纸的男人一动不动,捏着纸页的五指却紧的发白。
晚上九点。
门外响起汽车的嗡鸣。
天黑的彻底,小院内只剩一盏油灯闪烁着朦胧的光亮。
吉普停在门外,推开院门走进来的青年步子迈的很慢。
他像是很累,眼睛有哭过的痕迹,水光潋滟,眼尾勾着上翘的红,雪白漂亮的小脸上红潮未褪,长睫细细颤动着,唇瓣被咬出了一个小口子,正正咬在可怜小巧的唇珠上,嫣红饱满的像是烂熟的莓果,湿漉漉滴着香甜的汁水。
宽松的黑衬衫胡乱系着扣子,不知道是有意无意,露出来的修长脖颈上是大片大片痕迹,比之昨天更加密集,直直上延到白玉般精致的耳垂后。
深一步浅一步的走进屋子,时玉看见了黑暗中一道笔挺高大的人影。
男人坐在椅子上,脊背挺得笔直,不知道是不是在看他,黑暗中那股冰冷平静的视线仿若火烧,莫名有些滚烫和灼热。
他下意识后退一步,声音是被亲出来的轻哑,问着:“……小叔,这么晚了你还没睡吗?”
“不急,”陆逞看着他:“回来了,衣服舒服吗?”
时玉吞了口口水,莫名觉得心虚气短,看着被陈政笨手笨脚系错了的衬衫扣子,他理了理衣角,硬着头皮道:“……挺舒服的。”
陆逞听不出意味的‘嗯’了声,又淡淡开了口:“脏了吗?”
呼吸登时一窒,时玉呆呆的看着黑暗中的男人,脑中一片空白,下一秒,不等他反应过来,又听男人继续道:“沾雨就脱了,小心着凉。”
原来……
原来是这个意思。
霎时放下心,这短短一分钟好像过了半个世纪,强撑了这么久,他软的本就站不稳的腿越发酸麻,体内翻江倒海的,似乎有什么即将破口而出。
深吐出一口气,时玉短促的笑了下,对堂屋中央的男人道:“知道了,小叔……那我先上楼了。”
艰难的走出一步,翻江倒海的体内顿时像破了个口,随着额头的汗水一起渗出。
时玉眼睛洇红,心里再次把今天格外笨手笨脚的陈政骂了一遍,刚缓好情绪准备继续上楼,身后蓦地覆上来一个温热宽厚的胸膛。
他站在楼梯上还没男人高,茫然地被男人扶着胳膊,半揽着肩膀朝楼上走去。
陆逞呼吸平稳,丝毫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走在他身边,在他又一个踉跄时,干脆搂上他的腰。
细窄柔软的腰肢一只胳膊就能圈个完全,腰间的肤肉随着呼吸轻轻颤抖,像一滩潮湿的水,使些力气就能陷下去。
“小、小叔……”怀里的青年忽然开口,嗓音轻轻哑哑,含着充盈的水汽:“你、你轻点,我有点疼。”
他这才回神,发现自己已经将人半箍进了胸前,胳膊肌肉绷紧,身下的人一直在抖,疼的急促的吸气,眼眶似乎都红了,细白纤长的手指抓着他的胳膊,力道小的像猫崽。
“抱歉。”
他应了声,沉默无声的移开手,稍稍落后一步,无意间向下一瞥,呼吸顿时僵住,眸色陡然变得狰狞阴鸷,恐怖骇人的像是将一切烧成灰烬。
腰上的力道猛地又变大了。
时玉差点直接叫出声,他咬唇忍着,红着眼眶被突然粗鲁的男人一路抱到卧室门口,男人站在走廊的黑暗中,黯淡星光照在他身侧,打下一片庞大的、森然的阴影。
他声音极哑,一字一顿像是从嗓子里挤出来的:“……好好休息。”
“衣服换完了就扔门口垃圾桶,我才想起来,这布料不能洗。”
时玉不敢再靠近他,迅速点完头开门进屋,抖着手脱掉衣服进洗手间洗澡。
黑暗中一切都变得清晰可闻。
一点也不隔音的木质房门过了很久才拉开一条缝隙,胡乱揉成一团的衬衫长裤被随手扔进门口的垃圾桶里,上面又欲盖弥彰的盖了些零食的垃圾袋,将两件衣服牢牢遮住。
半点也不耽误的关上门,屋内的青年踩着脱鞋,走的又快又急,扑到了床上。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走廊深处犹如雕塑般静静站立的男人面色僵冷,平静的走到青年门前,他听着房内匀长轻缓的呼吸声,精确找到垃圾桶里的黑色长裤。
面无表情的盯着长裤看了几秒,他转身大步下楼,对楼下等候已久的何新二人道:“准备一下,这两天就走。”
“那不等大道通车……”
“不等了,”平静的打断他的话,陆逞闭了闭眼,喉结上下滚动着,似在深深压抑着什么:“——尽快,走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