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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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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急时最想找的人,一定是自己最信任,也是心中脑子最好使的人,才能解开心中困惑。他掏出电话,没多想便拨出去。

    于曼听他讲话舌头伸不直,卷舌音含糊不清,忙放下正改的稿子,问清地方搭车便来。

    你说的不错,他是罗思文。见到于曼,夏铭哲没头没脑地说。

    于曼疑惑地看着他反问:何以见得?

    夏铭哲苦笑一声,故意说:何以不见得?

    于曼皱着眉头问:你喝了多少酒?

    酒没喝多少,也没醉。江风一吹,早跑光了。但一个问题纠结着我,解不开呀。

    还是史蒂文是不是罗思文?

    是,现在我能肯定他就是。可怎么解释他外国人的长相,不会故意把自己整成那样,为糊弄我们吧?

    怎么可能。于曼不相信地说。长相是爸妈给的,也是在这世上的身份证明。何况他长清清秀秀,又不难看。

    是呀,比我都清秀,为什么要整成外国人的模样?

    本来就不是,是我感觉错了。

    你说可能是你太想罗思文,而捕风捉影?

    于曼想一想,点头说可能。不是我太想他,而是太想弄清究竟。他可以不爱我,何必让我等着他又杳无音讯。没有结果的恋情,像冤魂一样天天缠着我,走不出来,也摆脱不掉。唉——

    刚才蓝唯天叫我去,说有人打听当年发生的事故真相,就是罗思文父亲去世的那次事故。

    这跟罗思文有关联吗?二十多年前的事,谁还要知道真相?

    是呀,除了他家人,谁要知道?而且,罗玉淳真是冤枉。

    他是冤死?于曼惊问。

    他因工去世,但没有任何责任。责任人……责任人是我父亲。于是,他把蓝唯天说的经过重说一遍。他们都记得当年处理意见。因为当事人已死,没追究其责任,按普通工人去世待遇,而没按因公去世的厂领导待遇处理后事,安置家属。

    听完,于曼的嘴张成大大的o字型。但也不好指责夏云迪和蓝唯天,都是夏铭哲的父亲。看他如此痛苦,知道他很难受,也都知道,如果当时夏云迪坐牢,他整个家族的生活怎样不得而知,起码夏铭哲的家庭会遭遇重创。也就不会有后来的集团公司,自然也没他的婚姻。

    夏铭哲说,本想去指责父亲,但父亲谁也不认识了,指责又有什么用?会不会父亲一生也背负着这个包袱而痛苦。不然,怎么会得这个病?他记得爷爷九十多岁头脑仍很清楚,父亲身体一直很好,可惜七十岁就开始糊涂了。

    每个人都希望坦坦荡荡地活着。踩别人肩膀往上爬,有良心的人都有愧疚之心,总想弥补和报答。否则会像一根刺扎在心里,永远都会隐隐作痛,成为永远不会结痂的伤口,在疼痛撕扯中流出浓和血,让人厌恶。

    第二天一早,夏铭哲来到厂里。他悄悄走进车间,整洁干净的厂房,有条不紊的生产秩序,他很满意。车间主任看见他忙迎过来。他询问一些生产情况,基本跟听到的汇报一致。他又走进第二车间,工人们都在认真工作,对他视而不见,或突然想起什么的羞涩一笑。这位车间主任可能已得到他来的消息,大步跟上来向他问好。

    这批中层干部,都是当年他亲自招来培养,一起创业、改革、扩张,逐步把老化工变成新化工的见证者,同行者,对他佩服又感激。都记得当年,几乎他的每一步在决定公司存亡时,像神一样踩在正确的道路上,带领他们在国家政策推动下,在高速发展的时代突飞猛进,完成蜕变的神话。

    所以他在公司地位无人小觑。即使人不常来,一个月一次的调度会他要参加。也都知道,总经理就代表着他,只要各负其责,公司就是平衡正常。

    夏铭哲从各部门走一圈,跟来一支厂领导和各部门领导组成的浩荡大军,像当年下基层办公的团队,遇上什么事,解决什么事。这是夏铭哲发明的。过去开完会议,他就带领全体人员,有特殊事情的除外,在第一线走一遍,听听工人们需求和提议,现场解决实际问题。后来,这成了厂里规矩。

    也许最近忙于曼妙山庄,开会都是视频参加,大家久没见董事长真人,都坐在小会议室里看着他微笑。夏铭哲心里很温暖。几个拿着表格、报表请示的人,向夏铭哲汇报。夏铭哲问跟身边的总经理方平,方平说出自己看法和疑问,当事人回答疑问。方平很聪明,他在董事长面前只说自己看法,让夏铭哲批示和补充。

    几件工作结束,夏铭哲抱歉地说,因为私事,最近很少来公司,没想到大家按部就班,都做得很好,很感激大家。还问大家可满意去年底的年终奖金,大家都说满意。夏铭哲笑着说,去年公司产品刚刚升级,销售又做得好,成本还没涨上来,所以大伙奖金高。今年就难了。大家说我们会尽可能降低成本,做好本职工作。夏铭哲满意地点点头。

    夏铭哲的管理理念,就是各负其责,各尽其能,遇事先须知批评与自我批评。他相信只要各人管好自己,管好自己的部门,这架庞大的机器,都能犬牙交错一环套一环地运转。

    座谈了一阵大家就散了。夏铭哲把办公室主任秦杰叫到办公室。要他秘密调查二十多年前的那次事故,一定不要漏掉任何细节任何人,务必要真相。这也是他来公司的目的。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位办公室主任,当年大学毕业刚分来厂里,在准备技改的设备科帮忙。他小心翼翼地说,既然董事长要知道真象,我先把我知道的告诉你,但请你原谅我的直率。

    夏铭哲知道他暗指父亲。他叹一口气说:我知道是我父亲过失,现在他八十多岁,病得谁也不认识,你说没关系,我只要真象,谁都一样说。

    既然老董事长都能说,办公室主任没有了顾虑,便实话实说。

    当年由于机器老化,产品单一,老职工多,服务部门亏损严重,厂里日子很不好过。老董事长也很着急。可面对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老牌国企,新上任的局领导不调查研究,只要求立即整改,扭亏为盈。可哪儿那么容易?后来领导下达正式文件,限定时间整改,否则撤董事长的职。本来老董事长还在努力,看到文件不干了,说省得撤我职,我自己请辞。但局领导又不批准,要他尽全力干,还说也不会真撤。这时你岳父蓝唯天本来是销售副厂长,就申请带人去边远地区跑跑,看能不能找点订单。不久,他找来大批订单。后来我听人说,这些订单是他掩藏,他想等老厂长辞职,他以这些订单为筹码要求顶替。

    啊——?是这样吗?夏铭哲不相信地问。

    秦杰认真地点点头:你岳父很精明,你应该有所耳闻。

    夏铭哲严肃地说:我知道,你只管照实说。

    有订单自然要生产。可机械到了检修时候,每天都有突发故障,搞得人心慌慌。罗玉淳已把检修方案做好上报。蓝唯天不同意,一定要把这批订单生产完再维修,还说服老董事长同意。一边是上方压力,一边是生产销售,一边要检修,老董事长也没法。后口头指示上级领导,决定先生产再检修,让罗玉淳配合。结果出了事,死了人。在那个年代这是大事故,是要坐牢的。后来不知怎么弄来罗玉淳签字同意生产的指示,就反责任全部推到罗总工身上。有人分析,说局领导之所以愿意相信那张字条,是因为老董事长曾经请示,得到口头批准的。他们怕老董事长的家族关系,最后可能他没事,错会落到他们头上,要他们承担责任。反正罗总工已死,才推到他身上,死无对证。

    这些混蛋,夏铭哲一拳打在桌上。他真为罗玉淳鸣不平,死了还要为人顶罪。可惜妻子儿女的心里,是多么难受。他问:现在他们住哪儿?

    秦杰翻开手机通讯录,打了个电话答:还在老厂的单身宿舍,我跟他小儿子一直有联系。

    走,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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