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03章

    唐瑛之所以不想搀和，因为老公贾品源一再告诫她，不要好奇心驱使，搀和进去打探什么真象，评说谁对谁错。就在外围做个旁观者倾听者就好。否则跟他们做不成朋友。

    虽然挑不起生活重担，但过去毕竟是领导，有思想，有社会经验，现在整天无所事事，听唐瑛跟他讨论这么复杂的情感问题，正好活动活动脑子，想了好久，才这样告诉老婆。唐瑛也认同。

    其实世界上很多事，不是对与错那么简单。同样一件事，因为时间、地点、环境的不同，而对错颠倒。尤其男女之间，那剪不断，理还乱的复杂性，穿过几十年岁月长廊，早已物是人非。坚持，坚守，只是自己内心的执拗和心结。

    于曼能和唐瑛交好这么久，也因为唐瑛憨厚，和这么多年谨守保密与倾听，从不追根求源，查三道四。女人郁闷的时候，并一定要解决郁闷，只是说说，出出心火，吐故纳新，让倾听者安慰一番，浑身轻松。

    有时唐瑛也想，凭于曼这么聪明、优秀，何至于让自己四十多岁，仍孤单一人？脸上的那道疤，经过几十年的自我修复已不明显，照现在美容技术，完全可以看不出痕迹。但她就不弄，就让夏铭哲看着心里愧疚。成了夏铭哲爱下去的挡剑牌。

    说起来他们还是表兄妹。至于哪一支哪一脉沾亲带故，没人说得上来。有次于曼无意透露，只是母亲当初高攀厂长夫人的借口，根本没有血缘关系。恐怕这也是夏铭哲不放弃爱她的理由。

    那时候没有择校一说。住一条街都在一个学校，一个班级学习，便于老师管理。而且那条街是一家大型化工企业的生活区。因为单职工，于曼和唐瑛家都在巷口早年做的二层旧楼住。夏铭哲则住在离她们家约二百米的干部楼。既叫干部楼，顾名思义，一定都住着厂里大干部。那里房子大，宽敞明亮通风好，不像她们家的老式筒子楼，不在南面，就是北面，过去是单身宿舍。

    干部楼一共住着三位同学，除夏铭哲还有班长罗思文和班花蓝苗苗。有部印度电影《流浪者》中有这样一句话，让人记忆尤深，就是法官的儿子一定是法官，贼的儿子一定是贼。在他们班，虽然法官的儿子不一定是法官，但干部的孩子，个个都有突出才能。

    罗思文父亲是厂总工程师，母亲是中学校长。受家庭气氛熏陶，罗思文爱学习，学习很好，常在各项比赛中为学校赢得各种荣誉。虽然长得瘦弱，又小脑袋小身板，但人们夸赞，浓缩的全是智慧。

    而蓝苗苗更多继承了母亲的美貌和能歌善舞的才能。她父亲是位矮胖机灵，但很和蔼的经营副厂长，母亲是歌舞团演员。可能演员都怕生孩子，蓝苗苗是当时少有的独生女，学习一般般，但歌舞才能出类拔萃。

    再就是夏铭哲。很早就听说他爷爷是老红军，父亲是厂长，所以对他，人们都高看一眼。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夏铭哲像个营养过剩的孩子，充满着旺盛精力。加上对体育热爱，成了学校有名的运动健将。

    至于于曼，学习一般，偏科厉害，理科一团糟，文科只有作文好。尤其周记，篇篇都是范文。听老师朗读，绝对一种享受，像听一段段故事。

    她长得没有蓝苗苗高挑白皙，五官精致。但豆蔻年华的少女，又有几分文艺书卷气，自带一份娇羞的恬静和水灵，别有一种魅力。

    唐瑛就是个普通女学生，初中就跟于曼坐一位，是邻居也是好友，整天一道来一道去，心里有点小秘密，互相倾诉嬉笑，和许多女孩子一样。

    因为于曼母亲是商店售货员，上倒班，而且特别会烧菜。只要她家烧点什么，一楼人都闻着流馋水。而且她家时常烧。但也知道，多数是表姐家来料加工。

    据说夏铭哲母亲黄微茵，特别不会烧饭做菜，常在菜市场逛几圈也不知买什么好。想吃的不会做，会做的不想吃。但她经常看到于曼母亲李咏梅，匆匆来菜市场买菜就走，非常羡慕。一天瞅个机会她问，看你天天买菜就走，吃些什么呢？我都不知道买什么好。

    大家都知道黄微茵是厂长夫人，巴结还来不及，不会不理。李咏梅指着篮子里的菜说，这个配这个，那个配那个，一个青菜，一个蛋汤，四个人够了。于曼有个弟弟。

    黄微茵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我也买一样的，跟你一样烧。说着往右去。李咏梅忙叫住她，指着相反方向说，大姐，往这边走是集市，都是农民自己种自己卖，新鲜。黄微茵笑着转过来，又忘记刚才要买的菜名，又问一遍。李咏梅见还有时间，干脆陪她一起去。回去的路上又说到怎么烧，放什么作料、火候等，彻底把黄微茵弄糊涂了。说着已到巷口李咏梅的家，她懵懂地说，这样吧，你烧我看着。

    李咏梅做事利落，边做边说，很快就做好了。可黄微茵更是一头雾水。只尝了尝说好吃，其它什么也记不得。有厨艺天赋的人，说一遍就像教一遍，不会做的人像看表演，怎么也记不住细节。

    见此，李咏梅干脆随她一起去她家，亲自烧给她看，黄微茵感激不尽。她打开冰箱，拿出一块牛肉送给李咏梅，让她带回去烧给孩子们吃。李咏梅看见冰箱里塞满各种冻鱼冻肉及海产品。她说都是公公送的，或丈夫在外地出差买回来。

    李咏梅心里好可惜。对于会做的人，这都是上好的食材，对不会做的人，其实是负担。她同情地看着她。

    那是一大块足有三斤重的牛肉，是公公凭老红军供应票买来送她家，说夏铭哲正长身体，多吃牛肉营养丰富。可她不会做，就一直冻着，快有二个月了。

    这李咏梅也细心，见此，她烧好后分一半，让黄微茵拿回家去吃。结果，丈夫夏云迪和儿子夏铭哲甭提多爱吃。于是两个女人来往就频繁了。交流中，无意说到一个共同熟悉的人，都沾着亲，以后两人就以姐妹相称。虽然后来黄微茵的厨艺有长进，但不如李咏梅。每次李咏梅烧好吃的，大都差于曼送去。

    因为黄微茵二个儿子没女儿，小儿子由婆婆带大，一直生活在公公家，又特别喜欢于曼的娇羞模样，常买女孩喜欢的小饰品送她，所以于曼也乐意去。

    唐瑛还知道那时候，她跟夏铭哲很少说话，只偶尔搭搭腔。比如黄微茵不在家，她要拿锅回去，就叫夏铭哲拿东西腾下来。有时夏铭哲不愿弄，就说等妈妈回来弄好了，我给你送过去等等。

    刚上高中的一天放学，夏铭哲和罗思文一起从她们身边过，于曼忽然羞个大红脸，低头看地，心里乐滋滋地。唐瑛敏锐感到了什么。

    那时班上莫名其妙地流传着谁跟谁是一对的传言。罗思文跟团支部书记是一对。书记是个高度近视，又矮又胖的姑娘，但学习一流地好。说夏铭哲和蓝苗苗是一对，文体不分家等等。说的都是班上名人，普通人没谁配对。

    唐瑛知道，这些都是好事同学捏造出来。她的座位就在罗思文和团支书旁边，就没见他们有什么异常。至于夏铭哲和蓝苗苗，虽然住一幢楼里，也没感觉出异常。就像现在于曼这样。

    等他们走远，唐瑛问：什么情况？

    于曼甜甜笑着说：没情况。

    没情况脸红什么？

    精神焕发。

    为什么不敢看他们？

    于曼停下脚步，想掩饰却没绷住地扑哧一笑，正准备说，又强咽回去慢慢地走着。

    这让唐瑛更好奇。她故意娇俏地追问：是夏铭哲，还是罗思文？看她没反应，继续试探：应该是夏铭哲。你们是亲戚，来往频繁，日久生情也可能。可姑娘，你们是亲戚耶。

    于曼不以为然地说：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亲戚，也许几仟年前是一家吧。

    那是罗思文？

    于曼迟疑一下，含羞点点头。女孩子心里藏不住秘密，有一个人知道，让她感到轻松、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