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高三日子就是和无聊划等号，归纳起来就是三种生活方式，考大学，找工作，晃荡，如三座大山压来无可奈何。

    吃完饭，我和宁儿坐在食堂的台阶上讨论高三整一年计划，商量来考虑去，什么结果也没有，只是剥了一地的花生皮。

    考大学，我对自己没有信心，所以很容易地就放弃了念头，找工作，我不想做一时的廉价劳动力，就把自己暂时这么搁置着，原本就在晃荡着，最坏的打算无非就是延续一直以来的晃荡日子。

    我们都是一脸的愁容，闷着头心烦的当儿，在雪白的塑砖地上有一只黑头大蚁在匀速地漫无目的地乱窜，宁儿当即拔出他的懒汉鞋一脚正步踢踏而下，他的表顿时舒畅多了。

    “人如蝼蚁啊，我们是最弱势的群体，什么也改变不了。”宁儿扭过头对着食堂的茶色玻璃门说：“你看看，我都瘦了。”

    “过猪一样的生活，却瘦得跟猴一样，这是什么鬼逻辑。”我的手不由地揉揉太阳穴。

    宁儿发出自嘲式的笑声，那是在无奈的年龄里，无助的心情下有的笑声。

    在天边，一层厚厚的乌云压在我们的心头。

    生活要怎样才能摆脱百无聊懒，最直接明了的方式就是去寻点兴趣的事做做。

    鲁迅曾教导后辈青年要把咖啡的时间都用在学习上，感到可悲的是高学生似乎很热衷于喝咖啡是浪费时间，但我也并没有因此而把时间都花费在学习上，因为即将面对的现实的压力很残酷，自高二的下半学期起，埋首穷经的学子们就已经在导师们时常的点提里开始考虑自己要在社会的大环境中扮演的角色了，因此不论是满腹经纶的还是胸无点墨的都一个劲地想往外跑。

    高中生打工已经成了一种时尚，是给各行业的一股新鲜血液。

    在这种大潮流下，我们也赶了回时髦，我通过了中介找了一份家教做，晚上七点半到九点。

    每天来回都会经过一条灯火昏暗的胡同，就是这条昏黄的路灯掩映着的狭长的胡同，一群无法无天的痞子，一个黑灯瞎火里萍水相逢的姑娘，以及主角——不平则鸣的我，演绎了一场电影里才看得到浑浑噩噩的追逐镜头，女孩显然是深居简出的角色，她的肺活量证实了这一点，就在我旁边急促无力地喘息，于是男人根深蒂固的保护欲使我不管不顾地一把挽起她的手，带着她跑，没命的跑。

    脑后猛地一声闷响，后边原本紧追着的纷杂的脚步声和嘈杂的喧闹声停息了，我一回头，那帮气势汹汹的痞子哗的一声全夺路散了，如鸟兽般的。

    霎时寂静，除了我们的紧张的喘息声和慌乱的脚步声。

    “没事了，应该没事了。”我缓缓停下脚步，深深吁了口气，歪过头说。

    女孩的手汗津津的仍在我掌心里，也是紧紧地握着。

    她定了定神，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轻轻地抽到背后，看着我。昏暗的夜色里看不清她的表情，我想是和我一样的不知所措。

    “该怎么谢你呢。”她颤音里加杂着呼气声。

    英雄救美的感觉洋溢全身，正想绅士般调侃两句，习惯地一挠头，粘乎乎的，在指间头发上，我脑子里想着，我这块咂中我的板砖的模样，眼前却雪白地荡漾起来，和着思维里嗡嗡的杂音，像是老式收音机调频的声响，紧接着猛烈的剧痛，在脑子里的每根神经里穿梭，扩散，眼前的一切都淡了，恍恍惚惚，朦朦胧胧耳边，女孩的呼喊，越来越细，越来越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