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蓬莱计划
“下班了同志们冲啊——”伴着艾蓝心下班的冲锋号角，南柯跳起来关电脑拔下充电器拉上帽檐一气呵成冲向电梯。
“南柯！你不准跑！说好了下班去训练的！”
“难得按时下班你就放过我吧！”
“你想加班训练变成强壮的尸体吗！”
“饶了我吧——”
两个女孩嘻嘻哈哈的打闹着往电梯间去，正笑得开心，却和一个人擦身而过。
“诶，说起来不知道为什么，王总监最近都变得怪怪的，都不敢看你。”艾蓝心看着沉默走过去的王林，总觉得这个人最近更加令人不爽了。
“那有什么，他本来就不爱拿正眼看我。”南柯耸耸肩，“人忙着勾搭漂亮实习生呢。”
“自己长得像个河童还惦记实习生，真不要脸。”蓝心吐吐舌头，“等这次金摇杆的结果出来，你拿了奖就在他面前扬眉吐气！”
“能不能拿还不一定呢。”南柯苦笑道。
“肯定能。”艾蓝心一边等电梯一边浏览着手机，“我和你说你是没看新闻，乘云集团最近又爆了一堆丑闻，它旗下的虹光工作室都快糊得不见了，还拿什么和我们的心血争。”
“又？”南柯皱皱眉，提示音响起，电梯门开了，二人一起走了进去。她在十万大山里是与世隔绝，出来之后也完全在忙工作，根本没注意到什么社交动态和新闻。
“你还说你是黑客出身呢，”蓝心嫌弃地戳戳她，“怎么和山顶洞人一样，啥都不知道。”
“所以到底是什么事情嘛？”南柯好奇的问。
“程家的四房姨太，之前离奇身亡了。”艾蓝心神秘兮兮的凑近好友说到，“程家的四少爷连夜从国外赶回来处理的，差不多就是你去采风那阵子，被八卦记者拍到了。”
“四……四房？”南柯抽抽嘴角，她知道程家是家大业大，但是现在好像是二十一世纪吧，不过算了……毕竟她还和千年僵尸打架了，相比之下姨太太这种前朝余孽的称号存在也不是很奇怪。
“你的重点在哪里啊！”艾蓝心不满的撅起嘴，“重点是离奇身亡吧！”
“嗯哼……？”南柯点点头，接着问，“怎么死的？”
“官方公布的是旅游的时候意外失踪，但是被搜救队发现的时候现场的血迹好像留下了什么诡异的图案之类的。”
“现在的媒体惯会捕风捉影的。”
见南柯不是很在乎，艾蓝心又打出了第二张牌：“还有哦，乘云集团不是业务广泛嘛,之前他们旗下高端旅游线宣传了很久的海岛定制度假本来要上线了，最近出了个大事故——”
“事故？”南柯似乎对这个更感兴趣一点，这鼓励蓝心继续八卦下去。
“那个海岛开发项目，代号叫‘蓬莱计划’”，据说开发了一系列无人岛和人造岛，但就在不久前，有座人造岛不知怎么整体塌陷了，一夜之间无影无踪，岛上的人力物力就这么一并消失了。”
全岛消失？还有这种怪事……南柯对此表示怀疑，而且就算她再不上网，如此重大的事故怎么都会有人讨论吧？
“那我也不至于一点风声都没听到啊。”
“因为人造岛的范围都在三不管的地带，一开始应该是为了规避风险吧？没想到会出这么个事，对国内当然就压下来啦，但纸包不住火，这事儿一出，乘云的股价又狂掉。现在好多家属都往那边去了呢，说是要说法。我是听海外事务所的朋友说的，说乘云花大价钱请了公关来着。”
“这乘云还能编出什么说法啊……赔钱呗。”南柯也想不出来。
蓝心狡黠一笑：“乘云可有得是说法，说是租来烛龙重工的填海挖泥机操作失灵，才导致的建造事故。”
“不可能！”南柯脱口而出，乘云集团要不要脸啊！出了事往别人身上泼！这完全不可能是烛龙重工的问题。
“你这么激动干嘛？”蓝心刚才看南柯还只是听个八卦的态度，忽然之间就义愤填膺起来还挺奇怪的。
“那也没有……就是觉得整个故事听起来都很离奇。”二人交谈间已经来到了地铁站，熟练的跟着人群过了安检，蓝心跟在好友身后，总觉得南柯过人工安检的动作怪怪的，又说不出来。
“我那天去了趟长沙才离奇呢。”艾蓝心看着安检机器，忽然想起了那天在天心阁碰到的怪人怪事，“我碰见一个超级大帅哥。”
南柯因工作而黯淡的眼神马上亮了。
“但很遗憾他也不是个讨喜的帅哥。”
南柯的眼神又继续黯淡。
艾蓝心三言两语的讲完了古董店的故事，总结到：“南柯你是什么隐藏的亿万富翁吗？一根木头五百万也太离奇了吧？”
“我家……就……普通啊。”南柯想了想她离开很久的遥远家庭，陌生得只剩下一个虚影。她有点郁闷的道：“我也不知道这木簪材料这么贵，小时候好像就是街边几块钱买的，你别是给古玩店老板骗了吧，他们肯定专骗你这种一看就纯纯新手的。”
“那冤大头也不是我，”艾蓝心忿忿到，“那个白老板一看就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活该他花五百万。”
“你也是。”南柯叹了口气，“以后可别这么冲动了，幸好没受伤。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要是为了这事让你惹上麻烦，我才良心不安呢。”
“知道啦，我们接着说乘云！”蓝心飞快的带过了话题，准备继续八卦。列车却正好呼啸而至，“哎，我车来了，那明天再说。你今晚早点睡啊，明天可是个大日子！”
“路上小心啦。”南柯也笑着朝她挥挥手，目送好友上车，自己慢慢朝反方向的地铁线走去。
明天就是金摇杆直播的日子了，也不知道她拿命换来的东西能不能获奖。南柯想着，如果获奖就可以快乐跳槽了，不过在那之前终于可以先休息一阵子……
回到公寓，南柯打开电脑，对着主页面发了一阵子呆，该从哪里查起呢……蓝心的话让她有点在意。
烛龙重工的大型器械绝对不可能出这么严重的事故，把岛挖沉？
除非填海机忽然觉醒成为一名变形金刚高喊我免费了然后哐哐给海岛两拳。否则她设置的三重保险绝对不可能失效，烛龙重工所有的核心控制系统都沿用了她留下的代码，在她离家出走前，一分钱也没要的将代码交了出去，就当是还了养育自己的钱。
南柯沉思着，在键盘上敲击了一串内容，顺利的进入了烛龙重工的后台系统，还好，她给自己留的门依然在，侧面说明并没有哪个大聪明动过系统的底层逻辑，这样来说，安全协议并没有失效。
如果人为操作异常，激活保险设置就会将控制权转给中枢控制室，若中枢也失守，就会由最后的保险——人工智能来决策。
她输入自己的用户名和权限码，屏幕上立刻出现了一个对话框。
“亲爱的零号用户，好久不见，距离你上次访问烛龙重工后台已过去1829天30分17秒。”
南柯看着对话框，心中颇有些感慨，整个烛龙重工，还能让她感到一点重逢喜悦的，竟然是她的人工智能。
“查询事故机器记录。”她输入了第一个指令，很快，ai密密麻麻的列出了大小各种事故记录，
她一行行浏览着，嗯……试验无人机故障就占了七八个，怪不得新品迟迟不发售呢。
测试机损毁两架，丢失一架。上报地点果然就是她们公司旁边的烛龙产业大楼。要是自己还在，才不会出这么低级的错误。南柯小小的傲慢着。
大部分都是类似这样鸡零狗碎的上报，没看见她想要的。南柯思索着换了个查询方式：
“查询事故填海挖沙机系统日志。”
搜索结果为零。
怎么会没有呢……
“烛龙重工租借给乘云的填海挖沙机呢为什么没有日志？”南柯再次输入了自己的问题。
“很抱歉，编号为‘海神号’填海挖沙机的系统日志未上报。”
“为什么没上报？”
“系统根据卫星云图判断是由于气象原因导致的信号失联，报备中枢控制室后得到了延迟提交的许可。”
好吧……看来烛龙重工被泼了脏水还只能往肚子里吞了，南柯往椅子上一倒，烛龙重工的声誉她倒不在乎，但如果代码出了问题，以后很可能还会危及更多人的生命，要知道用她的代码作为安全系统的可不止一家……重点是，如果问题真的发生了，她可赔不起啊。看来烛龙的系统里并没有什么可用的东西，她利落的删除访问痕迹，退出后台。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明天的颁奖礼。
果然，第二天算着时差，大家都守在了会议室的大投影屏前，诚实的说，项目组对这次拿奖都志在必得，诡奇而绚丽的东方古国，险象生还的地图机关，建立在“真实”上的东西，比什么都更能吸引人。
随着一项项奖项的宣布，终于来到最佳新秀游戏奖项，主持用流利的念出入围名单后，停顿了几秒，宣布了最终结果：“获得奖项的是——让我们恭喜——”
南柯的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不自觉的紧紧抓住好友的手，而蓝心也一动不动的盯着屏幕。
“恭喜——《失落苍梧》！”
会议室内立刻爆发出一阵巨大的欢呼声，早就准备好的礼炮和香槟瞬间炸开了花，艾蓝心尖叫着跳起来给了好友一个巨大的拥抱：“太棒啦！！”
直播还在继续，主持人洋溢着感染力的声音继续传过来：“同时也要恭喜《失落苍梧》项目同时获得了最佳创意制作人大奖，”听到这里，南柯才终于放下心了，让笑容不那么遮掩的出现在脸上。
“嘿嘿，宝贝你实至名归。”艾蓝心乐得往南柯脑袋上洒了一大把礼花材质，南柯也傻笑着没躲开。要好的同事们都已经挤作一团，嚷着让她赶紧大出血请客。
“恭喜制作人王林先生！”主持人在戏剧性的停顿后，宣布了获奖人的名字。
五彩缤纷的炫金礼花纷纷扬扬着落下，香槟开瓶声恰到好处的砰一声响起，直播里响起了应景的高昂配乐。而会议室里原本兴高采烈的掌声有些迟疑的变得七零八落，最后尴尬的只剩下几个有气无力的拍手声。而显然有些人已经提前得知了这个消息，还是硬挤了两句恭喜总监的话。
南柯看着亮闪闪的金色彩纸打着小螺旋在空中欢快的转着圈，她没想明白，地图是她扫描的，场景是她一帧一帧制作的，关卡和任务都是她统筹着各部门求爷爷告奶奶赶工出来的，制作人为什么是一个……无关的人呢？
漂亮的金色彩纸飘了一阵子，最后可怜巴巴的落在了王林的脚边。”
不消多久，在庆功宴上南柯和蓝心就理解了这件事。王林正要冲升职，缺一个好名头，便拿她做了垫脚石，多么简单的一件事情，源代码，原始设计，都在公共数据库里。而制作部的产品经理交出作品，是一件多么顺理成章的事情，显然他本人也是这么认为的。
不然此刻庆功宴上他也不会舔着脸在这夸：“南柯这个灵感真不错，比以前进步多了，给了我很多好的想法，看来以后多多外派是有好处的啊。”
“好你妈呢。”
话一出口，庆功宴上所有人都安静了。经理大手一挥：“喝了酒，随便说随便说，大家都不在意。我这个人一向公私分明的。”
“也是，那我就敬您一杯当赔罪了。”南柯笑笑，给自己斟了酒，她忽然想起了阿青，那个为了信仰将这一生困守在山里的女孩子，想起她用羡慕的语气说：“小姐姐，你的生活一定很有趣吧。”但最后阿青被自己泼了满脸化尸水，血淋淋的诅咒着他们逃不出十万大山。
南柯摇摇头把不合时宜的回忆赶出去，把酒端到了经理面前。
“这一杯我敬您，敬您英明神武，我们天天加班到两点，您在保险库拿古董撩妹。”现场更安静了，仿佛一滴水落下去都能听见，经理的脸绿了。
“再者，敬您管理有方，每个部门都对接不起来，需求一天一变，公司像个垃圾堆一样丰富想必也是您的功劳。”
经理的脸白了。
“最后，敬您才华横溢，脑袋大得跟泡发了似的可惜里边是全是水，偷了下属的东西倒是趁上东风，想必以后只要靠舔的也能平步青云吧。”南柯笑道，“我就在这儿，祝我们王林总监在这个破公司，烂一辈子。”说罢她也不知道哪来的豹子胆，连化尸水都敢泼，连冥魈都敢杀，这有什么难的？她这么漫无目的的想着，反手将红酒泼了出去。
这下经理的脸红了，因为脸上都是红酒。
但事情到这儿还没结束，因为紧接着传来了更响亮的吧唧一声。庆功宴准备的三十寸大蛋糕，被人从餐台到这儿五十来米的距离外，快准狠的从后方投掷了过来，不偏不倚的砸在了王林头上。王林整个人散发着香甜每秒的气息，每一根头发都被奶油与酒精腌渍，就算蛋糕柔软可爱，在这样的力道下击中他后也变得四分五裂，连绵又破碎的往下掉。
“哎呀，王大总监。”艾蓝心托着空空如也的蛋糕底座，笑嘻嘻的到：“我想送块蛋糕给你压压惊的，手滑了，真不好意思。”
“那就祝您和大家今天愉快。”南柯轻飘飘的说着，再次盛了半杯红酒喝下去，说来也奇怪，她以前非常害怕有人目光聚集在自己身上的感觉。但不知是今天，是酒精，还是十万大山里的生死鏖战改变了她，众人的目光不再让她觉得心里沉重又粘稠，自己是不是做得不够好，是不是有某道目光在评判她。
“啊对了，”她搁下酒杯嘱咐到，“明天记得批一下我的离职通知单。”
“也批一下我的。”艾蓝心已经走到了好友身边，留下这句话，她摘下工牌，刚才从后面砸蛋糕仍没让她解气，这次工牌从正面正中王林的脸，发出啪的嘹亮响声，然后掉在地上。
南柯觉得这个动作比宣言更帅，但上下摸了摸，工牌好像没在身上，这会也不记得在哪了。
说罢，二人扬长而去，留下今天二度傻眼的同事们面面相觑。
发烂发臭，好耶。
而《苍梧绝恋》一经亮相便引爆了互联网，国人做出这样高精度的作品，游戏领域一片沸腾。
昏暗的房间内，有人几乎捏碎了手中的鼠标。
“什么狗屁内容……根本就不是这样的，愚蠢的人类。”阴影中的人咬牙切齿，“苍梧国根本不配和蚩云相提并论！复原的什么破烂，蚩云怎么会穿那样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