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阿仁，你自由了……
萧仁的动作瞬间僵住，他不可置信地回过头去。
休息室的门口，陆景和、左然和夏彦在奥吉尔的带领下，正搀扶着萧晴站在那里。
“姐…姐姐……”萧仁口中颤抖的冒出两个字。
“阿仁……咳咳咳……”萧晴垂眸，右手掩在唇边低低地咳嗽着。
萧晴难忍身体的不适，猛烈地咳嗽了几声，萧仁下意识地想要靠近她，却又在下一秒停住了。
萧晴一步一步地靠近萧仁，想要牵起他的手，“阿仁……你看着我。”
而萧仁却颤抖着躲开了，“别碰我。”
萧晴脸上满是诧异，病弱的身体晃了晃，旁边的陆景和立马上前扶住了她。
“萧仁，你不要太嚣张，你……”陆景和不禁皱眉道。
莫弈摇了摇头，示意陆景和暂时不要说话。
“你听到了多少？”萧仁别过脸去，不敢正视萧晴。
“我……咳咳……”萧晴下意识地想咳嗽。
萧仁见状，多次想要抬起手，却最终还是停在了原地。
“阿仁……我问你…你是不是为了救我，杀了人？”萧晴深呼吸，鼓足勇气问道。
沉默几秒，萧仁还是如实说道：“……是，因为他们该死。任何想要阻止我救你的人，都得死。”
萧晴交握的双手紧了紧，豆大的泪珠顺着眼眶快速滑落，“怎么会变成这样……不应该是这样的……都怪我……”
她的声音十分虚弱，小到那些话语说出口就立刻静默一般，苍白的脸上是不忍、是愤怒、但更多的还是悔恨。
萧仁不忍看她落泪，喃喃地安慰道：“姐姐……姐姐你别哭，不是你的错……都是我不好……”
他终于无法忍耐，紧紧地攥住了萧晴的胳膊，手忙脚乱地替她擦着眼泪。
一旁许久不语的奉雪抱起双臂，这似乎是她第一次从萧仁身上看到了一丝人情味。
“你放心，我已经拿到原料了，只要再过三个月……”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萧晴打断了。
“不，不要再做了……我们去自首好不好……只要去自首，你就能重新开始……”萧晴抹掉眼角的泪，哽咽地劝道。
“什么？！”萧仁不可置信地看着萧晴，呼吸逐渐变得粗重起来。
像是一直以来坚持的信念被人打开了一道口子，他颤抖着、迷茫着、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表情。
“萧仁，虽然我不喜欢说这种话，但只要你现在收手，就还有回头的余地……”莫弈表情凝重地看着他。
萧仁环顾众人，脸上短暂出现的温情瞬时消散，“呵……我知道了，你们都是来骗我、阻拦我的……我不会停的！就算是死，我也要继续！”
说完，他拿起桌上的一把餐刀，毫无章法地挥舞起来。
见状，奥吉尔和夏彦如离弦的箭矢般冲向萧仁。
就在两人的手即将接触到萧仁的时候，意外横生。
一声巨大的爆炸声突然响起。
船身剧烈的晃动起来，莫弈迅速扶稳失去重心的奉雪。
在随后一声声的爆炸声中，他将奉雪护在怀中，余光瞥见萧仁趁乱扔下餐刀，逃出了休息室。
跌倒在地上的萧晴努力地撑着身子想要追上萧仁，但她的身体经受不住摇晃，一次又一次的摔倒。
几十秒钟后船身整体恢复平静，组里的五个人互相环视一圈。
在确认没人受伤后。几人沿着萧仁逃跑的方向追了过去，萧晴由奥吉尔搀扶着跟在大部队后方。
最终几人在顶层的甲板上，追上了试图乘坐救生艇逃走的萧仁。
“萧仁先生！”奉雪冲着他那个方向喊道。
萧仁回头看着她，脸上挂着惨然的笑容，“够了！你们那套说辞我再也不想听了，都给我滚开！”
莫弈想要开口劝说，被萧晴拦了下来。
“莫……莫先生，能不能……咳咳咳……能不能让我和阿仁单独说几句话？”她被搀扶着从几人身后走出，淡漠的眼瞳中闪着希冀的光。
莫弈皱着眉，上上下下的打量了萧晴好几遍，最终勉强点了点头，“可以，但是只有五分钟，他现在情绪很不稳定，如果你无法说服他，我就要采取强制措施了。”
奉雪心中升起不安感，她想要阻止，但是见到莫弈已经同意，她把嘴边的话吞了回去。
得到许可后，萧晴扶着甲板的围栏，一步一步地向前移动着，纤弱的身子即使裹着厚厚的外套，在寒风中还是显得非常脆弱。
面对朝自己走开的萧晴，萧仁收敛起脸上骇人的笑容，很是疑惑，“姐姐……你要做什么？”
萧晴脸上挂着温柔的笑，“咳咳……阿仁你别怕……”她走到萧仁面前，一只手轻轻地握住了对方的手臂。
“阿仁，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情景吗？”萧晴缓缓地说道，可海面上卷起的寒风几乎盖过了她的声音。
“那时候还在下雨，你躲在桥柱下面，看见我的时候满眼都是警惕……只是那一眼，我就知道，你和我的过去……是一样的。”
“可阿仁，有一点你和我不同，你……有一双像星星一样明亮的眼睛。它太好看了……我真舍不得让它像过去的我一样，最后逐渐被周围的黑暗吞没……”
萧仁听到她说这些，不由得紧张起来，“你……你到底想说什么？你到底要怎么样？”
萧晴没有回答，她只是笑了笑，继续自言自语道，“阿仁……咳咳……他们总是让我们认命，可我不想认命，也不想让你认命。”
“我们没有做错什么，我们本来也应该像这个世界上的大多数人一样……有一个虽然普通，但很幸福的人生…咳咳咳……”
“别说了……你不要再说了……”萧仁颤抖着开口，他的眼睛紧紧地盯着萧晴的脸，试图从上面发现些什么。
萧晴继续说道：“所以那个时候，我才会问你，想不想到北区以外的地方去？我想要再努力一次，为你，也为了我。”
“……可我没想到，这却成了最后禁锢你的枷锁，这不是我的本意。”
不远处的奉雪和莫弈也听到了她的这些话，心中不免惋惜二人一路相伴而来的艰辛。
“咳咳……阿仁…我……我问你最后一次……”
她看着萧仁的眼睛，认真地问道，“是不是只要我活着，你就不会罢手，只要一天救不了我，你就永远不会回头？”
萧仁不敢和她对视，他别过脸去，执着地答道：“对，我不会停的，在治好你之前，所有挡在我前面的东西，我都会除掉！”
萧晴松开手，抬手摸了摸萧仁因为逃跑而弄乱的头发。
“那好……我放你自由。”她轻轻地说道。
在场的几人意识到情况不对，立马冲上前去 ，可一切终究还是太晚了。
萧晴掏出藏匿已久的餐刀，动作没有丝毫停顿，直接捅进了自己的胸口。
见状，莫弈立刻吩咐奥吉尔去找随调查组一起过来的急救医生。
目睹一切的奉雪整个人僵住了动作……那把餐刀正是萧仁趁乱逃跑时扔在休息室地上的。
“姐姐！”萧仁惊愕地喊道。
餐刀扎得很深，大半截都没进了身体里。
萧仁踉跄着接住了跌落的萧晴，整个人跪坐在地上。
他看着那不断向外扩散的血迹，突然有了种前所未有的空虚感。
奉雪晃过神来，本能地想过去救人，可是理智告诉她，来不及了。
不能贸然拔出餐刀，也没有输血的条件。
在普路号上，萧晴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去。
奉雪看向萧仁，他失魂落魄地搂着萧晴，始终没有向任何人呼救。
似乎自始至终整个世界都只有他们两个人相依为命，向谁寻求帮助都是徒劳。
他极尽克制地低语，“姐姐……姐姐你看着我……你不要死……我会听话，我这就去自首……”
可他的眼泪还是克制不住地顺着脸颊滑落，“你不要走，你不要抛下我一个人……我什么都不想要…我只想和你平平安安的生活下去……”
“这双眼睛…怎么没有光了呢……”萧晴痛得抬不起手，只能无力的抓着他的衣袖。
“……你一定要好好活着，活着赎清自己的罪孽……然后，你要学会自由…咳咳…学会为自己而活……”
“……阿仁，你自由了……”
萧仁张了张嘴，最后什么也没说出口。
他觉得说再多也是枉然，因为萧晴再也听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