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窥世5
打开房门之前，其实萝丝已经依照客厅而对卧室略有了一些想象，然而当她真的看见全貌时，她还是不可避免地瞪大了眼睛。
这是一间很大的房间，约莫有舅妈卧室的三四倍大，三面是被刷成蓝色的墙，洗漱间连通着其中一面，对着床的那一面则是巨大的落地窗，站在它旁边，便能俯瞰整个曼哈顿。
但这个房间的整体色调却和萝丝之前在这屋子里看见的风格很不相符，它看上去一点都不简约，还有点繁琐，甚至有点，宫廷风？
萝丝略贫乏的词库没法确切地描述出这种感觉，但，她显然意识到了这一点不同，但却来不及细想。
因为此时，她已被佩珀牵着手向前几步，走近房间中央带着垂帘的大床，它看上去能让她在上面滚个两圈，萝丝想，她一个人睡好像有点太奢侈了，接着她又觉得，自己实在是不配睡这么好的地方。
她这样想着，目光却又急切地掠过靠墙的桌子和液晶电视，意识到这她不敢想象的一切现在都近在眼前，她便又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
然而，这还不是结束。
佩珀牵着她向前走，走向似乎没有出口的墙，于是萝丝才注意到，在面前的那一面的墙上竟有一道几乎看不出的暗门，如若不细看，绝对不能发现那几乎看不清的细缝。
而此时，一直牵着她手的佩珀松了手，萝丝竟因手心空落落的而有些怅然，但随即，她便被女士接下来的动作吸引了全部目光。
她看见金发女士伸手点了点面前壁灯的银色底座，下一秒，底座上便翻出一个很小的电子屏，她将手指摁下，又在屏幕上轻点几下，随即侧过身，看向萝丝，朝她招了招手。
萝丝愣了愣，有些想问，但最终还是没有说话，只顺从地上前，由着佩珀牵着她的手，将她的食指摁上了电子屏。
而后，电子屏又被点了几下，随即，墙壁上的门被打开。
佩珀轻轻地推了她一把，萝丝没有反抗的想法，只能快步进去，在她还来不及惊叹这扇高科技的，好像只存在于电影里的电子门之时，便已被眼前的一切夺去了注意力。
暗门里面是比卧室还要大的房间，有隔断，一时间看不到底，萝丝只能看见这半边房间的全貌，中间有沙发，隔断的这一面是镜子，两边都是衣柜。
而此时，善解人意地佩珀在她身后扶着她的肩膀，轻声解释：“这是你的衣帽间，就是你放衣服的地方，隔断那一边则是你化妆护肤的地方，当然，从走廊那头也可以进去，你的指纹已经被录入了，屋子里没有你不能去的地方。”
尽管在此之前萝丝已经做了无数次的心理准备，但现如今，她还是被面前的一切震撼到说不出话，她不由得咽了咽口水，很犹疑地转过头，用她那双灰蓝色的眼睛看向背后的女士。
也许是因为心情激动的缘故，她的眼皮在颤动，一边长一边短的睫毛也跟着颤动，显得很滑稽，为了缓解紧张，她用力地咬了咬下唇，声音还是止不住的颤抖：“这、这么大的地方都是我的吗？”
话说出口，她便意识到这样问很可笑，也许还有些丢面子，于是她赶忙接上一句话补救：“我的意思是，我说，呃，我，我可能没有这么多衣服，还有，我也，也没有，没有什么护，护肤品？”
随着她的话，萝丝只能看见佩珀脸上的笑意一点点的加深，在这样温柔的注视之下，她的声音也越来越低，最终，她抿了抿唇，有些窘迫地低下了头。
低下头，不敢看面前女士的萝丝只能听见佩珀笑了一下，而后，她又重新牵起了她的手。
萝丝能感觉到佩珀小姐手掌心的温暖，温润，这种温润很好的缓解了一点她的紧张，她想，也许她今天还是有进步的，至少她没有结巴到说不出话了。
正当她在心里安慰自己的时候，她身边的佩珀却又说话了：“打开衣柜吧。”
萝丝猛地抬眸望向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就要听从她的话走过去开衣柜，但佩珀却牵住了她的手，稍稍一用力，示意她不要动。
而后，两边的衣柜自动打开，衣架被操纵着推出。
琳琅满目，就没有一个衣架是空着的，几乎整个过道都被这些衣架占满，只留下一条不宽敞的，供人过去的走道。
萝丝为这一幕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她在服装方面的知识非常匮乏，但光凭借她匮乏的品牌常识，竟然都能认出部分衣服分别出自哪家。
“这，这都是……”
佩珀侧过脸看着几乎目瞪口呆的小姑娘，忍不住笑了起来，她长得很好看，是那种温柔而没有攻击性的美丽，在她笑的时候，萝丝并不觉得太难堪，但微弱的羞耻，还是迫使她红了脸。
“是，这都是你的衣服。”佩珀顿了顿，解释道，“我想托尼带你回来的时候是绝不会捎上你的衣服的，所以，我就提前备了这些，码数是按照你的身高体重来的，应该能穿得上。”
说完，她加深了脸上的笑意，半是调笑半认真地说道：“希望你不要介意我的自作主张。”
在她这句话说出口之前，萝丝还有些愣神，但在她说完这句话之后，她整个人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连瞳孔都猛地一缩，连忙摇头：“不不不不，我，我一点也没有介意！”
佩珀没忍住笑了，她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那，既然你不介意，就去选一件衣服吧，待会儿去洗个澡，然后穿上它，六点半的时候和我一起吃晚餐。”
从记事以来从来没被如此温柔对待的萝丝意识到这是佩珀小姐注意到她身上的狼狈，特意为她留出的时间，便忍不住咬了咬自己的下唇，露出一个腼腆的，但喜悦的笑来。
佩珀冲她点了点头，随后便离开了衣帽间，显然是要把剩下的所有时间留给这个初来乍到的小姑娘挑选衣服。
在衣帽间的门彻底关上的时候，萝丝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呆呆地看着已经闭合，几乎看不出来那里曾经有一扇门的墙壁，而后，她如梦初醒地抬手，狠狠地掐了一把自己的脸。
“是痛的……”萝丝揉了揉自己的脸颊，喃喃自语，却已经忍不住把目光投向自己面前的衣架。
这些衣服，她虽然不知道具体的价钱，但肯定不会便宜，即便是表姐也只有很少几件，用她的话来说，是必要的时候撑场面用的，而现在，她却拥有这么多……
萝丝望着这些衣服，喜悦是有的，惶恐也是有的，她无端感觉自己就像是冒名顶替的卑劣者，不知哪天就会被剥夺拥有的一切。
她想起斯塔克先生说的话，他说佩珀小姐是因为她母亲的缘故收养的她，然而在萝丝的记忆里，却几乎没有母亲的影子。
现在，她站在这里，站在她母亲旧日好友的家中，没有动，她站在无数名贵衣服面前，忍不住开始回想自己的母亲。
萝丝见过她的母亲，却又算不上见过。
因为她实在离开的太早了。
她只记得，隐隐约约，毫无根据地觉得，她的母亲是很爱她的，因为她偶尔，偶尔，在实在受不了欺侮，想要一鼓作气死掉的时候，总会想起，总会梦见她的母亲。
萝丝见不到她的脸——舅舅家中也从来没有她的照片，萝丝只能听见母亲说的话，可就连声音都很模糊，只能听见她在说：“萝丝，活下去，萝丝，我爱你。”
她不知道这是真是假，但母亲无疑给她带来了活的勇气，她想，她得活下去，因为她的母亲是那么爱她，她不能让爱她的人失望。
至于舅舅，她不是没有问过他，在偶尔，非常想念母亲的时候——这多半是在她梦见母亲之后，她会鼓起勇气问他。
舅舅是个不管小事的人，看上去很凶，萝丝很少和他说话，一般时候他待她还算温和，但在她问出那个问题之后，得到的回答却往往并不友善，但已足够让萝丝拼凑出母亲死亡前的景象。
舅舅说她母亲是生病死掉的，她一个人坚持养大不知名男人的孩子，并为此耗费了心血，因为那是那个男人的遗腹子，所以无论怎么劝，都坚持要生下来。
舅舅说到这，语气会变得很愤怒，他说都是因为萝丝的存在，害得他的妹妹用光了手上仅剩的那点钱，又为了省钱不肯去医院看病，不肯和家人说，以为她自己能熬过去，却最终早早的死去了。
想到这，萝丝便觉得难过，她想念自己的母亲，又觉得现在她所拥有的一切似乎是早早死去的母亲给她最后的庇护。
萝丝抿了抿唇，努力把这一切暂时驱逐出脑海，因为六点半离现在已经不远了，她不能让佩珀小姐等她，还应该早点去。
她呼出一口气，走上前，喃喃道：“这么多，我怎么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