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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第0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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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试探◎

    齐默的死案由尚书令亲自负责,就连刑部和仵作都是听从尚书令的吩咐。

    很显然,这尚书令是沈君晔的人。

    到了这一刻,秦玉凝不得不承认,沈君晔的爪牙几乎要遍布整个朝廷,整个三省六部,除了门下令,其余的便都是沈君晔的人。

    还有那翰林院,戚云溪既是太傅之子,又是翰林院编撰,还是太后钦点的状元郎,却死的如此轻而易举。

    她常年处在后宫之中,对前朝之事并没有太多耳闻,可并不代表这是件小事。

    如此大事追寻溯源却落在了沈非衣的头上。

    齐默死的也蹊跷,中书令便极为兴师动众,甚至叫沈裴去了齐府一整日,尚书令亲自查案,最后矛头指向了沈裴。

    她不信沈裴是个无能之辈,可她想不通,沈君晔的背后势力怎会如此之多?

    死了两个人,可永远是沈非衣和沈裴处于不利的条件。

    虽损失了一个齐默,可却将沈非衣和沈身陷囹圄。

    不对。

    秦玉凝脑海里一闪而过的白光被她捕捉到了。

    并非是身陷囹圄,太后如此将沈非衣软禁起来,又派了那般多御林军守在外头,其实是在保护沈非衣。

    如此里头的人出不去,外头的人也进不来,沈非衣才能绝对安全。

    刘公公正在禀报齐默的事,秦玉凝瞧着氛围不太对劲儿,也不敢插嘴,只等刘公公下去后,这才说明来意。

    她今儿来的不是时候,太后这几日遇着的糟心事一件接着一件,昨儿个才将沈裴和沈非衣的事给处理了,今儿便又听沈裴毒死了齐默。

    太后一直觉得上朝听那朝臣你来我往的斗嘴聒噪,可如今与这后宫相比,那便是九牛一毛。

    这宫里琐事一茬接一茬,今儿个陷害这个,明儿个陷害那个,秦玉凝又这般不识趣,还要将她远在漠北的妹妹一家子接入京中。

    太后听到这话,当即掀了眸,冷不丁的朝着秦玉凝一瞟,眉间拧出一抹不悦。

    她不说话,秦玉凝也不敢擅自开口,只是垂着眸静待太后开口。

    半晌,她垂着眸的余光才见到天后抚了抚纹金的袖摆,不紧不慢道:“什么时候接进宫里都行,这会儿也不急。”

    “待明年你成亲时,将他们接入宫中呆几个月,哀家也允。”

    没有直接说拒绝,可也明明白白的拒绝了。

    太后说到了大婚,便状似不经意间将话茬顺了下去,问道:“你那嫁衣绣的如何了?哀家听说尚衣局的女官说你叫她们裁了大一号料子?”

    秦玉凝知道太后会回绝了她,自己也识趣不再逼问,闻言也乖乖回答,“嗯,那袖边的绣样太过精致,我怕失手绣错针脚,只想着大一些,也方便裁掉。”

    太后才懒得听其中的原由,不过是不想在上个话题多费口舌,便趁机问了一句,待秦玉凝答完,她只是点了点头,便端起茶水抿了一口。

    秦玉凝见势也明了,便起身告退,不再叨扰太后。

    这般结果秦玉凝也能料,估计沈非衣也知道太后不允,在舒玲殿时才会对她说要同她一起去跟太后求情。

    其实太后允不允并不重要,去秦玉凝今儿来也不过只是同太后说一声,若是允了自然是好,若是不允,那她便自己将人接回来。

    双月是秦玉凝的贴身暗卫,武功高强,随着秦玉凝一同来了这宫中,虽说他并不经常显露踪迹,偶尔有人瞧见了,自然也知道这是谁。

    秦玉凝回到舒玲殿后,便吩咐双月亲自快马加鞭赶去漠北,将秦家人接入京中。

    平常按照坐马车的速度,来回一趟最快也要六七天的时间,若是慢的话,便要用掉大半个月。

    双月向来对秦玉凝言听计从,也从不多问,只默默办事。

    如今沈非衣被软禁在岁玉宫,秦玉凝见不到她,只好呆在舒玲殿继续绣那嫁衣。

    她与沈君晔的婚期在明年,按理说绣这嫁衣不必这般赶,日后时间多的是,可秦玉凝却是抽了空便要绣上几针,生怕是来不及似得。

    小拙不常和秦玉凝搭话,也不敢问什么在,只当她是迫不及待了。

    她站在一边看着秦玉凝将那针线挽结,便笑道:“秦姑娘,那袖边不曾出现过差错,您不裁一下么?”

    秦玉凝只是摇了摇头,淡淡道:“不着急。”

    小拙瞧得出秦玉凝面色不佳,便也只是应了一声,不敢再多说。

    相比于舒玲殿压抑的气氛,岁玉宫却显得轻松许多,倒像是被软禁的不是沈非衣一样。

    今儿个天气不大好,沈非衣便窝在厅中的贵妃椅上,知道不会有人再来打搅她,便将那绣鞋都给蹬掉,连腿也蜷在软椅里头,被一条鹅绒毯子盖着。

    怀里放着的是点了沉水香的手炉,她正半眯着眼睛靠在上头,旁边是幺儿,手里拿着一卷书,嘴巴张张合合。

    幺儿手里拿的是话本,打今儿早起,便一直给沈非衣念着,沈非衣手边的茶水都下肚好几盏。

    幺儿读的并不通顺,而是磕磕巴巴,遇到眼生的字,便停顿一下,于是半天也听不见她说出几个字,其余的时间都在停顿。

    偏生沈非衣却不叫停,幺儿只能硬着头皮一直念下去。

    终于沈非衣略微抬了眸子,“别念了。”

    幺儿这才闭上了嘴,垂下眸子,并不敢看沈非衣。

    浮玉瞧见了沈非衣的动作,便连忙上前去扶,沈非衣便就着浮玉的手臂微微坐直身子。

    “你家里穷困至此,还能识得几个字,也是幸运。”说罢,她又开口,“只是,在我跟前伺候,可不能就识几个字。”

    闻言,幺儿便连忙跪下,“公主恕罪。”

    见势,沈非衣却是笑出声,像是诧异幺儿的这般行为,“我话都都还不曾说完,你怎的就跪下了?先起来。”

    幺儿向来是听话的,别人说什么她做什么。

    沈非衣让她念话本,她就念话本。不认识的字让她跳过去,她便跳过去。

    这会儿叫她起来,她也乖乖起来。

    软椅上斜靠着的姑娘,抿唇时颊边显出浅浅的梨涡,瞧着年纪便大不了多少。

    只是若稍垂了眸子,眼睫就这么一扫,便疏离许多。

    沈非衣待幺儿站好后,这才开口道:“我这岁玉宫,太后盯得紧,即便是人少规矩也多。”

    说着,沈非衣笑了一声,这笑带着情绪,像是有些欣慰,“我瞧着你礼数有加,学的也有模有样,便想着许是上过几年学,却不想”

    话至此,她便止住,叹了口气,“今儿叫你读书,倒是难为你了。”

    幺儿只听沈非衣说话语怪怪的,一时间也摸不透她是什么意思,稍稍再以琢磨,才晓得沈非衣的用意。

    这是变着法的在试探她,分明礼数规规矩矩不像是寻常百姓,可却又大字不识得一个。

    幺儿这会儿也估摸着沈非衣应是开始怀疑她了。

    她倒也不急躁,顺着沈非衣的话说下去,“不委屈,是公主宽厚。”

    “先前奴婢母亲是一户商贾千金的乳娘,我自小也跟着在里头做活,因着自己什么也不会,吃了不少苦头,所以”

    幺儿也不把话说完,声音便消了下来,可后话即便不说,其他人也都能猜出来。

    沈非衣嗯了一声,接下了她的话,“你学东西快自然是好事,不如这几日先让浮玉教你识字,横竖我这岁玉宫谁都出不去,平白叫人闲着无聊。”

    说着,沈非衣声音一顿,似是想起了什么,原本半遮着的眉眼稍稍抬起,问道:“你不还有个弟弟?届时叫他同你一起识字罢。”

    “公——”幺儿刚要张口,可惜沈非衣尚还未说完,便直接将幺儿的话给压了下来。

    “识得字了,日后出宫上学入仕,便也轻松许多。”

    这话说得在理,也很难叫人拒绝,幺儿如今情况,也由不得她拒绝。

    话刚一落下,幺儿即刻便感恩戴德的跪下叩首,激动的嘴里出来的话都有些含糊了。

    沈非衣连忙叫浮玉将幺儿扶起,吩咐道:“横竖这会儿没什么事,浮玉,你叫人将她弟弟领来,如此便教她们识字去吧。”

    浮玉得了吩咐,便领着幺儿退出了房门。

    沈非衣贴身伺候的人只有浮玉,可既是公主,身边伺候的人即便不多,但也多少会有几个一二等的宫娥随时候着待命。

    浮玉前头领着幺儿走了,沈非衣又无聊,便随手指了一个宫娥跟着她往宫门处走。

    这宫娥叫莲脂,平日里浮玉跟着沈非衣,莲脂便在后面站着远远地候着,浮玉若是没了空,她便适时顶上。

    莲脂见沈非衣要出去走,便连忙为她穿了鞋袜,又取了披风来为她裹上。

    沈非衣抱着手炉出门,莲脂什么也没说,更着沈非衣朝着外头走。

    太后撵走了秦玉凝后,思忖再三,还是去了东宫,只是刚出了咸寿宫没两步,迎面便瞧见了中书令和沈君晔。

    中书令眼底发青,脸色蜡黄,倒是憔悴了不少。

    本就留着一桌稀疏的灰白色胡子,如今瞧着一下子苍老了十岁。

    中书令一瞧见太后,便踉跄着往太后跟前跑,脚下落地又不稳扎,沈君晔眼疾手快扶了一把。

    刘公公“哎呦”了一声,连忙上前双手扶着中书令,“大人,您可当心着点。”

    中书令想来是太着急了,还不及站直身子,便颤着声儿哽道:“还请太后为老臣做主!”

    还不及太后到了东宫,中书令倒先将沈裴药了齐默的罪行给又重复了一遍。

    “臣这孙儿虽顽劣却并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太子殿下即便贵为储君,承帝王之座,变能如此草菅人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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