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耳聋番外
在席梨芝的怔愣间, 胸/脯前的发丝微微凌乱,随着呼吸起伏,沾染在唇角。
薄原记起曾经岁月彼此的亲昵与温柔。
他目光微沉, 终是破防, 伸手指腹擦过脸颊, 想为她把头发挽到而后。
五年的怨念被暂时搁浅。
无关她的刻意引诱,全然是他自己的心甘情愿。
而这个动作像盆冷水,从头泼下,让离神中的席梨芝瞬间清醒。
她心脏惊了一下, 几乎不假思索的抓住薄原的手。
五年前耳朵开始听不清楚, 她选择分手。
当初不愿意拖累住他,现在, 更加不能。
她迅速偏开脸,说:“薄原。”
他还保持着伸手的姿势,而后轻嗤自己的不长记性, 笑了声, 收回手,冷下神色。
“嗯。”
薄原还坐在沙发的老地方, 看着她, 淡漠的又像是陌生人。
没法直视他目光的席梨芝垂眸, 手心下的皮质沙发, 微凉的温度:“我来这只是谈合同的价格, 我们没关系了。”
她努力不去颤抖眼睫, “希望你高抬贵手,适当调调价格,我知道,你不是坏人。”
静了数秒, 薄原头一偏,轻笑说:“你说得对,我们是没关系了。”
他身上是黑色的衬衫,浓烈烟草和凛冽的味道,即便在笑着,那尖锐攻击性十足的感觉也依然存在,深沉到可怕。
耳朵听到的话,给了席梨芝放松的喘息,而眼睛看到的他表情,却让她再捏一把汗。
他看似随意不屑的两手撑在皮质沙发上,却将她圈的无路可退。
这次,薄原神情未改,居高临下的冷然。
“可你既然来求我,我也有兴致。”他低头,又愈发凑近,声音轻得快要虚化:“那就创造点关系。”
他距离太近,遮挡住上方迷离的暗光。
“还有。”
薄原一只手捏着她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
“应该提醒你,我不是好人,从来都不是。”
以前在学校时按捺,是因为想得到她。
现在恶劣,依旧还是想留她。
酒精在放大所有情绪,也在焦灼着理智。
她睁大眼睛,被他按在沙发,摇头来回挣扎的时候,耳朵里的助听器掉落出来。
来不及有太多反应。
那杯酒上头太快,眼皮昏沉。
嗡嗡声之后,她便觉得整个人犹如浸入水中,嘈杂声远离。
像坠沉进够不到底的大海。
当晚,薄原给沈疆打去电话,询问席梨芝隐瞒的耳朵真相。
“这……”沈疆犹犹豫豫,不知该不该说。
薄原冷声:“你信不信我一分不给,也能照样扒光你的老底。”
“别别别,我说我说!”
沈疆立即投降,把知道的全部说出来:“梨芝是遗传性耳聋,她妈妈也是这种病,现在她一直在佩戴助听器,有时候对方说话声音小,就要配合唇语看。老爷子在世时,没少找名医给看,但这涉及基因或染色体异常,是感音神经性聋。所以这种遗传性的耳聋是不好治的……”
薄原的表情凝滞,又问:“什么时候开始的?”
沈疆颤颤巍巍,如实:“得……有五年了吧。”
薄原下颚收紧,心情有些复杂。
他闭眼消化着所有信息,握着电话的手,逐渐用力。
什么都懂了。
挂掉电话后,窗外黑沉沉的夜幕安然静谧。
那对助听器就安静躺在床边的桌面上。
薄原再睁开眼时,神情没了先前的冷然,他只心疼与懊恼,呼吸缓而沉,狠狠握住手指关节。
抽烟可以缓解情绪。
但刚咬在唇边,想到她咳嗽的样子,打火机连同烟又被扔进了垃圾桶。
他根本不介意那所谓的遗传性耳聋。
其实,只要她在身边,对于薄原来说,任何都是可以接受的。
她听不见,他便做她的耳朵。
她看不见,他就做她的那双眼。
…
凌晨的时候席梨芝又做梦了。
梦里还在柒中的图书馆,她圈着重点在讲解习题,而旁边的冷感少年则眼尾噙笑看着她。
一片浮光掠影,光晕逐渐扩大模糊,便什么也看不到了。
“薄原……”
她虚软的张了张唇,喊出这个名字。
薄原刚给她倒了杯热水,还没端过来,就因为她的呓语,忽然就颤了下。
水在玻璃杯中荡漾,裹了悄然的柔,弧度越来越小。
薄原放下杯子,守在床边,看着那在睡梦中还微微蹙眉的白皙脸庞,他忽然感觉后怕。
如果今天没有见面,隐瞒还在继续,他还在克制对她本来就已经失控的爱欲,这样的折磨,两个人都不会好过。
冷蓝色的凌晨四点,她朦胧睁开了眼睛,视线黯淡,并不算很清晰。
可以辨认这是间陌生的房子。
酒店风格的天花板与吊灯,让她才隐约记起昨晚发生的事。
安寂的世界,助听器没在耳朵里。
席梨芝这才觉得心慌,来不及多环顾四周,就忙支起躺的酸软的身子,从床里下来。
床的高度和熟悉的家里并不相同,她下床太猛,脚底踉跄,却已经被身后的人顺势架住身体,而后带进怀里。
薄原察觉了她苏醒的迹象,便从床另侧的单人沙发坐起。
身体与皮椅摩擦挤压的动作,在安静的房间发出微微声响。
她还在慌忙下床,浑然不觉这边的响动。
他修长的手及时伸过去,眉间微蹙,是心疼,不忍,与怜爱。
她真的,什么都听不到。
席梨芝脑袋一下子贴到他的胸膛,扑鼻而来的是他身上凛冽的清香,瞬间落入踏实安全的阴影。
薄原抱着她来到桌边,将助听器拿在掌心,递到她的面前。
那对精巧的听力机器摊在他宽大瘦长的手掌间,满足了她几乎只敢在梦里才敢自私妄想的画面。
席梨芝睫毛颤动了下,喉间泛酸。
她忍住哽咽,窝在他的怀中,就那样安安静静拿起助听器,塞进了耳朵里。
凌晨四点,连城市都还没完全清醒。
没有喧嚣,没有车流,仿若一座空城。
她耳朵努力去捕捉一切的声音,收获不多,但好在可以听到自己和身后人的沉默呼吸。
稍稍安心,想开口和他说什么,却喉咙发酸,半个字也说不出。
薄原抱着她,唇贴过额头,轻缓的游移后,是他埋在她的耳畔,低语:
“小傻子。”
她恍若隔世。
有多久没听过他这么喊了。
比起千言万语的诉说,薄原这轻轻的一声,足以让她这几年的孤独感驱散干净。
席梨芝止不住热泪盈眶,主动倾身搂住他的脖颈。
她的胳膊偏凉,他的炙热,此刻相触间没有旖旎的念头,好似最纯洁的一个拥抱。
薄原轻轻拍着她的肩后,情绪都在深沉的眼眸里,声音冷静且温和:“其实你之前就那么忽然说了分手,我就应该猜到是有事了。”
席梨芝咬着唇,摇摇头:“是我的问题,不想拖累你。”
她有意掩藏着事实,连室友温晚晚都不曾知道。
这又怎么能怪他。
她没办法把过错强加在任何人身上,只把藏了多年的想法说出来:“你可以打篮球职业赛,也可以去玩赛车,你做体育竞技类的,总是那么出色,你应该拥有更好的人生,而不是陪着我这个半聋子,蹉跎时光……”
薄原瘦削的下颌抵在她的发顶,微微蜷起长腿,让她更贴向自己。
他低头,张唇咬了下她的耳尖。
席梨芝瞬间再也说不出自卑又丧气满满的话。
在她耳尖渐渐烧热间,他又轻吻,声线温柔的呢喃一句:“高考前,你说过最大的心愿就是跟我在一起,而我也一样,你比那些虚无的东西,都要重要。”
席梨芝怔愣,忍住上涌的酸涩。
玻璃拉门开着道缝隙,一阵风从阳台吹进来,卷动纱帘,摇曳翻飞。
她心底融化着暖意,抬眸去看近在咫尺拥抱着的人。
黑色的衬衫,裤子笔直修长,冷然好看的轮廓线条更分明,褪去少年时期的痞感,是干净利落的沉稳与笃定。
她看见他的眼眸在朦胧亮的月色里微微闪着星光,就像美丽的夜幕,勾人的放肆又安寂。
席梨芝眨眨眼,有些失神。
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在诉说着满腔的喜欢。
给沈疆的合约价格抬了两成,是薄原最大的仁慈。
席梨芝心里欣慰的,是爷爷的那间老宅子,不会再有被卖掉的隐患,完完全全属于她和哥哥了。
从酒吧会所出来,薄原摸出车钥匙,送她去air大厦。
早高峰的城区总是拥堵的。
席梨芝频频看着时间,有点担心迟到。
车子缓缓行驶在拥挤的高架桥。
薄原目光看着前方,说:“我跟你的大老板打过招呼了,说你在我这画画。所以,晚点过去也没关系。”
席梨芝愣了下,迟到的担心就这样烟消云散。
她深吸口气,默默感慨,果然,上面有人好说话。
车子开到一半,席梨芝注意到车里的烟盒和打火机,应该是之前就放着的。
不再是墨绿色的包装,而是宝石蓝的另一种。
她想到昨晚那呛鼻的烟味,偏头问他:“你没戒掉烟?”
薄原平视前方,淡淡的说:“算是吧。你微信扔给我‘分手吧’三个字后,我去你住的房子也没等到你,就又开始抽了。”
她觉得可惜:“好不容易才戒的。”
他并不这样认为:“你都不在我身边了,没戒的理由。”
“理由就是身体健康。”
烟盒上都印了吸烟有害健康的字样。
薄原抬了下眉骨,不在意。
席梨芝叹口气,对他说:“现在我回来了。”
他顺从的干脆:“嗯,开始戒。”
席梨芝笑了声,是愉悦的心情。
回到air办公区,她才想起游戏人物画了那么多版本,还没一个通过,于是拿起手机给薄原发去消息。
薄原很快回过来,不是语音消息,而是贴心的文字。
清清楚楚。
【我想要的形象版本,是像你的那种。】
不是商量,而是表达合作者的想法。
她照画就是了。
可拿出小镜子照了照自己,发现还是抑制不住的,脸有些红。
席梨芝闷头画了一周。
隔天的休息日,本来打算继续完成的,但一早就听见门铃声。
她踩着拖鞋去开门,看到了门后的付斌。
他搬着一个箱子,礼貌笑笑,略有无奈:“我妈从澳洲空运买的柑橘,非要我送来一箱。”
“替我谢谢阿姨。”
席梨芝转身跑到厨房,从冰箱拿出两盒黑巧克力:“礼尚往来,拿回去给薇薇尝尝。”
付斌接了巧克力,道谢的话刚要说,微信那边来了视频通话。
没多想,付斌接通。
那边的朋友是彭泽,席梨芝也认识,之前都住同一小区,后来彭泽出国留学,就没再见过了。
彭泽见到付斌身后的她,笑了:“哟,斌哥,这不是你的青梅女朋友嘛。”
“别乱说啊,人家有男朋友的。”
“你付斌大公子还认怂这个?抢过来啊。”对方起哄。
“她男朋友薄原。”
“……”对方消音了。
似乎也知道薄原是何许人也。
说曹操,还就真的到了。
身后院子里忽然传来的声音,让席梨芝看过去。
是薄原摘了手套,扔到旁边长椅的声响。
付斌赶紧撤了。
连同连线的好友。
席梨芝让开门,薄原冷然然经过时,瞥了一眼门边的水果箱,她突然有种错觉,他要把这箱柑橘踹出去似的。
薄原来的时间有些早,进了门四周环视一番,粉色和白色为主的少女风格装潢。
席梨芝端了杯热牛奶过来,他接过,喝了一口:“你不是说想约会吗。我今天有比赛,去赛场约会,怎么样。”
被他这么一说,席梨芝愣了下,才想起来,确实有这么回事。
昨晚画画设计,熬到了凌晨两点半。
临睡前,她看手机上有他十一点发来的晚安消息。
席梨芝想到明天是休息日,就顺手发过去:【明天约会吧。】
其实她也就是这么一说。
像薄原现在的工作,应该不会比她的大老板清闲,这么忙,就算有难得的休息时间,也该做些放松心情的。
约会这种儿女情长的小事,似乎要提前预约才比较合理。
她善解人意,放低了心理姿态。
偏偏薄原不允许,依旧宠着她。
她说了句想约会,他就算今天有比赛,也大早就赶过来接她。
“去吗?”薄原看着她,等待她的答复。
席梨芝点头:“好呀。”
她心里是有点在意的,上次论坛的照片更新,他旁边撑伞的车模很辣很漂亮。
习惯了他身边没别的女人。
席梨芝觉得这大概就是被宠坏的贪念。
一路,都没怎么说话。
她有点别扭,思考着薄原的话为什么格外少,也许是因为那箱水果?或者因为彭泽的乱点鸳鸯谱的玩笑?
想到这,席梨芝就恨不得拿胶带封住彭泽的嘴。
以前同个小区的时候,就没少起她的哄。
这么多年过去,依然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车子开到停车场,熄火。
席梨芝解开安全带,若有所思看向薄原,问:“你不开心了吗?”
印象里,他好像从来都不跟别的女生有什么交集。
薄原坐着没动,静了片刻,才说:
“你见他,给他妹妹你的画,我无所谓。”
“他妹妹还小,喜欢你,喊你嫂子,我也可以不计较。”
“今天,他代表他妈妈给你送东西,他妈妈也挺喜欢你,怎么,当儿媳的打算吗。”他偏头,与她对视:“我是不是宠坏你了。让你觉得我很能忍。”
席梨芝思索着咬唇,想着以后怎么避免这种误会。
“……那我……”
以后尽量少出现在付斌妈妈面前。
这话席梨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
薄原打断她,直接给出最终解决方案:“我不安心。所以,结婚吧。”
“……”
席梨芝看着一脸正经的薄原,不像在开玩笑。
外面参赛的选手和车模小姐们陆陆续续经过。
车里很安静。
他一点都不急,没催促,就这么耐心的凝视着她,清冷的温柔最致命,仿佛可以等待一辈子。
突如其来的结婚提议。
但是,这个提议她无比会很心动。
随随便便就答应,会不会显得太想嫁给他了?
如此犹豫想着,席梨芝给出回答:“这场比赛能排到前三名的话,我就答应你。”
他低笑:“好,等着。”
薄原对待赛车颇为认真,那种认真的神情在跟教练沟通时,非常明显。
赛道禁止其他人员的进入。
他出发前,全程都由撑伞车模小姐姐的陪伴,但还是会抬眸朝她的放向看过来。
尽管隔着遮阳的墨镜,她直觉能和他视线相撞。
比赛从准备,开始,到结束。
席梨芝不得不承认,赛道的他还真是够冷,够酷的。
这场比赛,薄原以01秒之差,拿了第二名的成绩。
奖杯到手。
等比赛仪式结束,两人回到薄原的更衣休息室,席梨芝看着他背对自己,慢条斯理换回来时的衣服。
她目不转睛看着,觉得全程有说不出的美感。
等他换好,回眸看过来的时候,她也就再也忍不住了。
席梨芝扑到他怀里,去抱他的腰,在怀里的角度,需要仰起下巴看他。
这个角度也很绝。
特别是他眼尾的那颗小痣,长在那儿分明就是想勾引她的。
薄原伸手,只轻轻掐了她一下贴着自己的部位,席梨芝就红着脸,彻底老实了。
他眼皮微跳。
低头去亲吻的那瞬间,她心跳也跟着快了一下。
席梨芝之前还觉得这么些年过去,薄原愈发冷淡,沉稳到不沾染世俗爱欲杂念。
然而,在她被托起tun抱着亲,边退到门后,身体被亲到发软,也就充分明白什么是外冷内热。
…
…
在休息室厮/磨的有些久了。
他们出来的时间晚了点,车手和车模观众们已经差不多走光。
到地下停车场,薄原的车子旁站着一个漂亮女生。
那女生一见到薄原,就扬起很标准的明媚笑,但看到她和薄原牵着的手,笑容明显浅下去。
席梨芝觉得有点面熟,想了几秒,才想起来论坛照片里的车模小姐姐就是这个女生。
比赛结束,穿的也多了。
车模笑看着薄原,嗓音又嗲又甜:“恭喜你拿到第二名。”
“谢谢。”他简单的礼貌。
然后就没了下文。
车模也朝旁边的席梨芝笑了下,问:“你们……是什么关系呀?”
席梨芝看看薄原,又看向对面的漂亮女生,弯唇笑着回答:“女朋友。”
“不对。”
薄原用很平静的语气否定了。
席梨芝侧头望去。
他睨了眼另只手里的奖杯,眼眸落在她的脸上,颇为正经的更正:“是未婚妻。”
她没忍住笑出声附和。
“嗯,对。是未婚妻。”
作者有话要说: 应宝儿们的强烈要求,婚番会写一章,和林念番都要晚些时候更,因为最近三次元事情赶到了一起,实在忙不过来了,先请个假,下周末写完就放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