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3章 活舍利
蜀山的长生碑碎了，化成了漫天的白雾。
昆仑宫的长生碑也碎了，雾气将整座昆仑圣宫都笼罩其中。
正在昆仑山脚下向着昆仑圣宫顶礼膜拜的信众们早已经匍匐在煌煌天威之下，现在眼见昆仑圣宫突然隐没于层层浓雾之中，更觉得圣宫神圣若仙宫，眼神狂热无比，向着圣宫的方向垂首叩拜不已。
皇城、贝伦湖、桑林寺、南海剑派、乐君山……
天下七大圣地，所有的长生碑都在同一时间碎裂。
圣地中的弟子看着化为虚无的长生碑惊诧不已，惶惶不知所措。
在人们的认知中，存在于世间无数年的长生碑，据说在世界诞生之初便已经伫立在这片大地之上，是与天地同朽的伟大存在。
怎么可能突然之间便化为了氤氲白雾！
今日之异变实在是过于频繁，煌煌天威依然有如实质地悬挂在所有人的头顶，白雾内外疯狂生长的植物几乎让人们以为，这个世界又要恢复到洪荒时代。
哪怕是无法真实地看到世界监管者的能量体，人们也能感受到，这个世界正被某种极为可怕的存在支配。
长生碑的异变好似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将人们心中的恐惧放大到了极限。
有人开始在浓浓的雾气之中茫然奔走，有人瘫软在地动弹不得，还有人眼神呆滞，喃喃自语，已经陷入了某种疯癫的状态。
百态尽显。
天指峰巅。
司马道缘花白如雪的须发在刹那之间变得乌黑光亮如锦缎，原本红润的面庞也在同一时间退去血色，显露出白皙光润的色泽。
他的身躯变得比之前更加挺拔了三分，肌肉线条变得更加饱满，整个人似乎已经回到了青壮年时的巅峰状态。
然而他的眼眸之中的沧桑和晦涩却让人心神为之一凛，浩然威势在司马道缘双眸闭合之间显露无疑。
轻轻抬手，向着身旁的陈弈剑眉心点去。
一道虚影瞬间从陈弈剑的身躯上分离出来。
被从兄长识海之中强行驱逐出来，陈弈棋略感诧异。
这种近乎于神魂层次的融合，居然能够被如此轻易地分割开来，并且对于双方没有任何损伤，连窥见大道的陈弈棋对司马道缘的手段亦是佩服不已。
没有给陈弈棋和陈弈剑过多解释，司马道缘右手微扬，盘旋在蜀山上空的百万剑阵之中突然闪出一道精芒。
众人定睛看去，才发现这道精芒是一柄样式古朴，黯淡无光，极为寻常的一柄长剑。
在这百万长剑之中，如这般品色的长剑，至少有数十万柄。
不论是在对抗贾浦召唤出来的血族怪物之时，还是在后来跟赤松德赞的血光佛陀的拼斗之中，这样一把平平无奇的小剑，只能混杂在百万剑阵之中，尽上一些绵薄之力，没有丝毫出彩之处。
然而就在司马道缘伸手的那一个刹那，这柄暗淡的古剑却发出了一道吸引所有人目光的精芒。
因为这道精芒乃是剑之精华所聚。
江湖中人点评名剑的品级，不单单要看剑的材质，锻造手法，更重要的是看这柄剑有没有灵气。
所谓剑之灵气，便如同修者的神魂一般，对于高阶的宝剑而言，剑的灵气甚至远远大过于剑的材质本身。
所谓名剑通灵，指的便是这把剑和使用者之间的相互契合度。
这种契合度是使用者和宝剑之间最为宝贵的属性，在使用者长久的战斗温养之中，剑身会铭刻上真元的运转轨迹，便是剑的材质都会在潜移默化之间被慢慢淬炼提升。
越是高阶的武者，对于剑体的滋养便越是透彻。
蜀山的名剑，皆在江湖上掀起过滔天巨浪，为当世之俊杰所拥有。
日复一日的使用之中，剑身上不单单记录了用剑者的真元运行轨迹，更是能够将用剑者的剑道记录下来。
散乱在天地之间的武道残魂，以及剑碑林中被陈弈棋引导归位的武道真意，和名剑上蕴含的剑道，本质上都可以归于一类。
不同之处在于，剑本就是战斗法器，武道真意归于剑身，正如蛟龙入海，猛虎归林，正是两相增益的绝佳组合。
武道真意存于常年被真元浸润的名剑之上，不虞有消散的风险。
更进一步，因为剑身上本就存留有修者的法门，更会自动吸纳天地元气，滋养剑体，经年累月之下，不论是剑身中的武道真意，还是剑体本身，都会在时光之中慢慢淬炼升华。
假以时日，便会在剑身上凝聚江湖武者梦寐以求的剑灵。
剑灵是比剑魂更加高阶的存在，蜀山炼剑山中有百万宝剑，每一柄都有剑魂，但是真正能够由剑魂升级为剑灵的宝剑却少之又少。
飞向司马道缘的这柄长剑身上所闪耀出来的剑灵之光，瞬间压倒了所有的宝剑，成为蜀山上空最为闪耀的存在。
带着呼啸之声，古朴而黯淡的长剑来到司马道缘手中。
赤松德赞紧闭的双眸在同一时间睁开。
无尽的血海再次翻涌，在被煌煌天威压制了许久之后，赤松德赞的真元再度暴涨。
他的手中出现了一颗色泽微黄，如黄豆一般大小的骨珠。
这颗骨珠如同司马道缘的古剑一般，毫不起眼，甚至于更加平凡。
然而赤松德赞的神情却无比庄重，他的双眸紧紧盯着指尖上的骨珠，好似那里凝聚了他全部的精气神。
无边的血海在他双眸之中翻腾，而那颗泛着微黄色光泽的骨珠却如同定海神珠一般，将他眼中的疯狂、暴虐、残忍、恐怖的神色尽数压制住。
血海不断膨胀，数不清的神魔在血海之中起舞，肆意翻滚，疯狂嘶吼。
杀意好似一柄柄利剑从赤松德赞的双眸之中透射而出。
若非他面前的是司马道缘以及陈弈棋兄弟，换一个修为稍微差的武者，此刻已经完全被赤松德赞眼眸中透射出来刺骨的杀意所侵扰，神魂被吞噬，神识被撕碎的痴愚者。
仿佛在任何一刻都会从他双眸之中迸射出来的恐怖战意被这颗小小的骨珠所封印。
淡淡的光华在骨珠上流转，任凭血海如何翻腾，都无法越过它的光辉。
陈弈棋目光凝重，定定地看着赤松德赞，缓缓道：“活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