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5章 西域乱局

    贺建海这一次来中原，所为之事便是传达消息给郭猛。

    西海剑派地处番藏与草原交接之处，平时不论是跟高原上番藏的部落还是草原上的游牧部落都有不少交流。再加上在西域落脚的宁朝势力，他们所处的位置算的上是三方汇聚之所。

    西海剑派常年跟多方势力打交道，游走在各族之间，早已摸索出来了适合自己的生存之道，倒也生活得很是惬意。

    西海剑派武力强悍，在整个西域，除了比不上昆仑圣宫这种顶流，在其他流派之中西海剑派算的上是翘楚，平常没有什么不长眼的势力跟西海剑派硬碰硬。

    虽然武力值不低，但是西海剑派做事极讲规矩，从不做欺凌弱小之事，任何买卖都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童叟无欺。

    也正因为这两点，再加上地理位置极佳，是多方通商必经之地，所以这么些年来跟各方交情都还不错，不论是跟番藏还是游牧部族都保持着良好的联系。

    西域属于大宁王朝治下，设置了安西都护府镇守西北要塞，管理西域事务。先前去太虚秘境之中寻宝的曾鸿等人，便跟安西都护府的黄金虎有着紧密联系。

    另外，昆仑圣宫之中也安置了不少朝廷人手，借由圣宫在西域各族之间的威望来进一步加强统治。

    可是最近几年来，随着宁皇病重，久未上朝，皇子之间暗流涌动，甚至传出有人希望借助外族势力，夺取至尊之位。

    正是在这种情况下，西域各族也都生出自己的小心思来。

    而一直觊觎宁朝广袤疆域和无量财富的番藏和金狼族也在近两年频有动作。

    西海剑派虽然远离中原，但跟宁朝关系很是紧密，派中不少子弟都在宁朝当职，对于外族之间的种种不安定迹象，早早地便留心探查。

    今年草原柯尔那英雄大会上，西海剑派弟子得到一条惊人消息，虽然未经确认，但若是此消息属实，对宁朝的安定有着莫大的威胁。

    英雄大会刚刚结束，西海剑派便派了贺建海一行前往中原传递消息。

    据说番藏之主赤云德赞要联合金狼部对中原发起进攻，首要目标便是昆仑。

    让昆仑为其所用，聚拢民心，挑拨西域各族跟宁朝的关系，最后一鼓作气，从陇右进军，直逼中原。

    郭猛所说此事跟昆仑有着极为重要关系，并非虚言。

    不论是从战略还是战术选择上来看，先悄悄地拿下昆仑，再由昆仑出面挑动各族情绪。如此一来，联合散布在大草原上的各族力量，形成一股巨大的反宁声潮。

    草原部族，人人皆是兵马好手，如果事成，顷刻之间便是百万大军直扑中原，到时候注定有一场旷世之战。

    此中谋划，不可谓不宏大。

    洛雨师眉头紧皱，她从小生长在昆仑圣宫，早已经视昆仑为家，听到有人要阴谋夺取昆仑权柄，不论消息是真是假，心情都难免激荡。

    洛雨师脑中思绪飞转，圣宫之中的绝大多数决策都是由长老、执事和尘世殿来商讨决定，只有少数极为重要的事情会传递到风轻楼处。

    风轻楼处事之时并未对她有所避讳，时常还告诉她做出各种决定的原因。

    耳濡目染之下，她虽然无心于这些杂事，但是听到看到的也是不少。

    十一宫长老，二十八执事以及尘世殿贵霜夫人之间并不是铁板一块，彼此之间有着各种牵连不断的恩怨情仇。只是在风轻楼的强势威压之下，不得不收起个人的小心思，专心为昆仑圣宫做事。

    但是各人私底下到底有没小动作，却是不用想便可以确认的事实。

    此外还有朝廷安置在圣宫中的官员，也游走于各方势力之间，经营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她也曾就此事问过师姐，风轻楼却不以为意，只是淡淡笑道：“水至清则无鱼，天底下谁还没有几分私心。我不怕他们有各自的小算盘，只要他们不敢拿上台面，无损昆仑利益，我去管他作甚。

    你虽不是准圣女，可将来十一宫长老，二十八执事中必然有你的位置，能早些将各人心思看明白也不是一件坏事。

    麻绳也不是天生就长成一束的，能够让零散的力量汇聚成可以成事的伟力，靠的是上位者的能力和技巧。”

    她当时年纪虽然尚幼，可这一番话却一直记在心中。

    今日听到郭猛之言，虽然有些意外，冷静下来后却并不心慌。昆仑立于百族之中，内部形势更是错综复杂，但是这一切都不是问题，因为有一个人能够强势地将所有力量牢牢握在手中。

    微微一笑道：“郭伯父所言并非危言耸听，外族想要四两拨千斤，借草原百族之力，进犯中原，第一步棋必然是要拿下昆仑，否则一切休谈。昆仑对此一直有所防范，不过今日的消息仍然十分重要，雨师会尽快传递给圣宫。在这里也多谢郭伯父坦言相告。”

    郭猛一直看着洛雨师神色，此刻见她从容自若，并无惊慌忧虑神色，心中不禁暗赞。

    一旁的陈弈棋亦是笑道：“师姐所言甚是，这个消息虽然很震撼，但是其中几分真几分假却是要好好分辨。即便是做最坏的打算，他们想要从西域进犯中原，恐怕也并非易事。”

    郭猛见他言语之间甚是轻松，心中一动，问道：“番藏素来有对中原用兵的打算，准备必然充分，金狼族亦是如此。哪怕没有昆仑相助，这两方合力，西域局势已是堪忧，小兄弟为何这般放心？”

    陈弈棋眉头一挑道：“番藏虽然对中原早有觊觎之心，但是他们内部局势比大宁更是不堪。

    番南的藏王时刻都准备对北藏用兵，他们不得不分出很大一部分精力来防备后院起火。

    北面的金狼族倒是值得注意，然而他们也有自己的问题。

    金狼族的上一代的可汗已经几乎死绝，新一代的强者之间多有相争。

    如今只是靠着一个老得不成样子的忽格勒可汗支撑大局，勉强压着下面虎视眈眈的子侄们，让他们不敢妄动。

    只要他一死，金狼族必然陷入内乱。金狼一族虽然武力强悍，但是内忧甚多，不足为大患。

    宁朝有安西都护府镇守西域，此外陇右和剑南两大节度使皆是时刻防备着西面之敌，驻兵数十万，外族想要突破，谈何容易。

    除非三大节度内部出现了问题，否则当真不值得多虑。”

    狼族的可汗继承制度比之于中原帝王继位要来得血腥得多，都是凭借武力上位。可汗之位，兄死弟即。

    草原部族常年争斗不休，汗位更替频繁，往往子女的羽翼还未丰满，可汗便已经死去。常年跟着可汗征战，统领族内兵力之人，一般而言都是可汗同族兄弟。

    这也造成了即便是可汗想把汗位传给自己的子女，他们也没有能力坐的住。

    而宁朝一直以来都在对草原部族实施分而化之的战略，不断挑拨各族关系，在这个背景之下，金狼族汗位更替更是频繁。

    这也是为何金狼族一直视宁朝为眼中钉肉中刺的原因。

    直到这几年宁朝才有些放松对金狼族的管控，让他们有了喘息之机。

    不过早些年的消耗，已经让他们上一代的可汗只有一个忽格勒可暂时压制族群，只要他一去世，金狼族内乱便在眼前，哪里还有精力东顾。

    陈弈棋说起这些来好似信口拈来，轻松至极，郭猛却是心中念头飞转。

    事实上，郭猛得到出来的情报比他讲述出来的更要多上一些。

    西海剑派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将这个消息告知安西都护府，便是因为这个阴谋涉及到的当事人竟然有都护府的高层。

    此类消息自然不能随意透露，贸然传出去，搞不好便中了敌人的借刀杀人之计。

    他久居官场，不会犯这等错误，是以只是将与昆仑有关的部分消息透露给了洛雨师和陈弈棋。

    却不想陈弈棋随口一句话却是点出了问题关键，让他不得不佩服，可佩服的同时却又有疑虑。

    昆仑虽然是高门大户，但是没有道理随便一个弟子都能够对天下大局洞若观火，指点江山。

    刚才这番见解，若是从郭硖嘴中道出来，他或许会觉得正常，但是从一个面上仍然带着稚嫩之色的江湖子弟口中道出，却并非寻常。

    他所见过的江湖子弟，极少有对天下局势有这般了解。莫说江湖子弟，便是许多官家子弟，都不会有这等见识。

    这个陈弈棋，还真有点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