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诸天纪
良久，有人抬起头来，发现先前石室上方的壮阔景象已经消散无踪。
连带着风轻楼以及几名少年也不知去了何方，在光柱中的一大一小两个身影也渐渐淡化，消失在众人视线之中。
薛长河从地上站起，似乎已经完全失去了秘境寻宝的心情，默然负手顺着来路缓步走出。
其他人彼此相看，竟是不知是该走还是该留。
突然石室之中响起一道声音：“他们走得匆忙，密室之中定然还有没有来得及带走的宝物。”
众人回头看去，是一名身材矮小之人发声。
风轻楼曾经明言，此处虽是昆仑旧宫，但既然众人都来到了这里，便不会禁止大家寻宝，只是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个中风险还需自己承担。
想到此节，场中诸人心中又不禁蠢蠢欲动，向四周打量起来。
只有少数信徒还跪伏地上，呆呆看着石室顶部正渐渐消失星图，沉浸在昆仑立派的宏伟壮观景象中不能自拔，誓要在此等待圣子圣女重现。
他们心中念念不忘的圣子和圣女此刻却置身于另一个空间。
陈弈棋和夏姆所有人一同经历了立昆仑的壮阔景象。不同之处是，方才的那场演绎，他们以第一视角感受，似乎已经化身为景象中的太虚神女，挥手之间便能改天换地。
那种可以随意支配天地元气，改换地貌的神通是如此的神奇。
陈弈棋可以分明得体会到，自己的神识跟某种强大到无法想象的存在融为了一体，他是这个组成中的一部分，似乎也是这个组成的全部。
这种感觉极为微妙，一而万，万而一。有无数的生命体曾经跟这个存在融为一体，但是彼时彼刻，只有他是可以支配一切的无上主宰。所有其他曾经的存在，都在默默为他服务。
天地元气，无穷无尽，在星球之内，也在星球之外无尽的外域。
只要他愿意，甚至可以将整个星球都搬运到任意想要到达的地方。先前他所做的，不过是利用此方世界的天理道则对星球地貌做了一个简单的调整。
我心既天心，我意既天意！
如此而已！
最后阿音破开虚空，去往她提到过的主世界。
陈弈棋的意识在阿音离开的瞬间回归本体。
他很想跟着阿音的意念一同前往更高阶的世界。
但是，他也明白，时机未至。
天地依然是天地，他仍然是他，不过不再是从前的他。
有了跟整个世界融为一体的经历之后，他的收获之大难以用语言形容。
他并非没有窥视过至境的普通后天武者。
前世他虽然没有到达过方才那种全知全能的至高境界，但是也已经到达了修行界的极高处。
所以他能体会到巅峰时刻的自己和合道境高手之间的差距。
这并非跪伏在地上，被眼前一幕震撼到难以自拔的普通人所感受到的人神差距。
而是可以看得见，摸得着的修道门槛。
那幅星图，以及破开虚空之后那片无垠的星空，已经被牢牢铭刻在他识海之中。
蜀山群峰之间的紫竹林，剑道真解和紫微剑道……那些还没能被映射出来，不断变动的星位，从此以后变得不再缥缈而不可捉摸。
他缺失的道，已经在这个秘境之中补齐。
从先前的场景中回过神来，陈弈棋环顾四周。
眼前的一切既熟悉，又陌生。
这是一间现代简约风格的房间，除了没有现代化设施，其他一切布置都仿佛让他回到了21世纪。
记得这是他在上一世布置出来的一个房间。许佩音见到之后便爱上了这种极致简约的风格，据为己有。
洁白而平整的墙壁，松木纹路的家具，舒服的沙发，巨大的落地镜，大理石制的餐桌，以及光滑如琉璃一般的餐具……
轻轻抚摸着房间中的器物，陈弈棋脸上泛起轻松而愉悦的微笑。
原来……你比我早到这个世间无数年啊……
可真是难为你了！
一声轻轻的叹息声在耳边响起，陈弈棋猛然回头，却见一娇俏少女正笑意盈盈地站在身后不远处看着自己。
一时间，陈弈棋心潮激动澎湃，难以自制，几乎忍不住拔腿上前，将少女拥入怀中。
只是最终他还是止住了心中的冲动，因为他明白，眼前的少女，只是她的意志在这个世界上的投影，并非真实。
“你终于来了！”少女轻声道。她的容貌依然是带着一点婴儿肥的少女模样，但是她的举止却娴静了许多，眼神之中是无尽的沧海桑田。
看着已经在他脑海中徘徊了无数次的少女，陈弈棋感觉既熟悉又陌生。
点点头，定了定神道：“是啊，来了，只是你已经不在此间。”
他看向旁边的夏姆，她怔怔的坐在床沿，稚嫩的面容上泛起浅浅的笑容，似乎遇到了开心的事情。
顺着陈弈棋的目光，少女看了夏姆一眼，道：“她所见到的，是她想要见到的我。你此刻见到的，却是我想让你见到的我。”
这句话有些绕口，但陈弈棋明白她的意思。
天地轮转不休，他们虽然有过一世的纠缠，但终归还是各自走上了各自的道路，他的身上有从前的影子，但并非从前的他。
而她也定然不会永远是那个拉着师傅衣袖，喋喋不休的贪吃少女。
“六万三千二百七十八年……我们两人来到这个世界，居然被分割到了相距如此久远的时空。”少女的声音有些颤抖，似乎这个数字让她这般已经融入天道的存在也感到有些可怕……哪怕现在她只作为一段意志投影而存在。
“好在你终究是来了！”少女如画的面容上泛起笑容，似乎又回到了那个娇憨的少女模样。
她轻轻走了过来，和以前一般，虚拉住陈弈棋的袖子，带着他走到房间外面。
少女脸上挂着明媚的笑容：“我有好多话要跟你说……”
陈弈棋明白了她的意思，跟她一起走到房间外面的阳台。
层林尽染秋色，远处雪山上白雪皑皑，阳光照射其上，幻出璀璨的金光，竟是有些耀目。
陈弈棋微微眯上眼，抬手遮挡，道：“我也有好多话要跟你说，可又不知从何开口。”
“那你就听我说！”少女命令道，一如从前。
“好！”陈弈棋回答得很是干脆，一如从前。
……
天光渐暗，夜色从四面八方袭来，峡谷中的天地被包裹在一片静谧之中。
高高的古堡最上方，少年静静坐在露台之上，听着身旁少女的倾诉。
长夜无眠，晨光再起，天边泛起鱼肚白，微光从山岭背后划破长空，将朝霞涂染上一道金边。
晨鸟轻啼，淡淡的雾气飘荡在山谷之中。
“所以，到最后，你只给我留了一把剑。”陈弈棋挑眉道。
少女看得出来他打趣的口吻，点头甜笑道：“嗯呐。剑名无伤！”
“这个名字起得不错，挺符合你胆小的性格。安全第一，我懂得！”
少女没有多做解释，站起身来，看着天边渐渐升起的旭日，眼中似乎藏有无限的思绪。
“喂！”陈弈棋伸了个懒腰：“我说，准圣女是怎么回事？你还没跟我说说呢。”
少女回头，纤纤玉指点了点自己的额头，道：“这个东西，当初被你分成了三分。方才有机会将我和大白带入这个世界，可是它太过于复杂，你的神识虽然强大，但在分离的时候依然将其中的某些东西破坏了。
所以，我和大白比你早了六万多年来到这个世界。因为……在分离的时候，时间戳……丢失了。”诸天盘有着极其复杂的设计，陈弈棋上一世研究了大半辈子，自以为已经摸清楚其中奥妙，所以强行用神识将其分离成三分，带着阿音和大白穿越。
陈弈棋皱眉道：“我记得诸天盘中的所有元素我都如实复制到你们那一份中，决然不会有丢失的可能。”
分离完毕之后，他还做过检查，确认无误之后才开启穿越通道。
“没错，穿越之前，所有的细节都没有问题。但是，进入穿越通道之后，我们身上那份诸天盘中的时间戳就丢失了。如果不是你带着我们一同进入通道，单单凭借两个分离出来的复制品，我和大白根本不可能进行穿越。
我研究了诸天盘许多年后才发现这个问题。时间戳是一个极为关键的信息，不能被复制。”
陈弈棋思量良久，长叹一口气道：“人算不如天算。”
少女将手负在身后，静静道：“诸天盘是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之物，我不能带着它走。我寻遍诸方世界，也没有能够找到你，料定你还没有来到此间。诸天盘是最方便你辨识的东西，于是我将它剥离了出来。
只是，我虽然将它剥离了出来，却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能够让你感知到它的存在。
所以，我将自己识海中的这份诸天盘留在了此地，将大白识海中的那一份传入了世间，又在昆仑秘典之中传下诸天盘观想之法，让昆仑圣女可以进入此间秘境。
我想，只要昆仑传承不失，你会来到这个世界，终有一日会发现它，而后按图索骥来到这里。”
笑意再次出现在少女的脸上，拍了拍微微隆起的胸脯，少女道：“还好，我的安排没有落空，你终究还是来到了这里。不过，你有一句话说错了。”
陈弈棋愕然，问道：“什么话？”
“人算不如天算！”少女的脸上显出自豪的神色，傲然道：“没有天算，全都是人算！包括你来到这个世界，包括这个世界中的一切。都是被安排好的！”
“因为……这个世界不是一个真实的，完整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