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朝闻道
朝闻道，夕死可矣。
顾乐安想起了这句古话，但他没有说出口，转而感叹道：
“白幼清和江上舟一样，都是为了内心的坚持，可以舍去一切的人。”
“是啊。也许，她是不愿辜负江上舟十几年研发出来的‘幻境’耳机。”施南哲叹了口气，接着道：
“白幼清闭关出来后，并没有立即就用幻境耳机听新作的曲子，而是吃饱喝足，沐浴更衣，精神饱满后才告诉我们，新写的曲子，叫《魔音三重奏》。”
“我们围在一起，像期待神迹一般。白幼清盘膝而坐，表情异常平静。戴上幻境耳机，缓缓按下播放键，一束阳光从窗外洒进来，照在她的身上。”
“我和江上舟就坐在旁边，无比期待地看着她。可是，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就在音乐仅仅播放两三秒后，白幼清突然面色苍白，冷汗直流。而且双拳紧握，似乎在抵抗什么。我和江上舟大惊失色，连忙大声地喊着白幼清的名字，好不容易才将她唤醒。”
这应该就是白幼清第一次进入幻境，顾乐安想象着当时的情形。
“白幼清瘫倒在地上，冷汗止不住地流。但是她满脸激动，一直喊着‘我见到了，我真的见到了。樊笼岛，我音乐里描述的幻境’。喊着喊着，便昏睡过去，一睡便是一天一夜。”
“这大概是因为尚未适应幻境的缘故。”顾乐安猜测道。
“大概吧。”施南哲苦笑，“不过你别忘了，那只是‘幻境’耳机的初代版本。”
“记得那时，我将江上舟痛骂一顿，责怪他研发的耳机差点害了白幼清的性命。江上舟内疚不已，甚至自己戴上耳机播放《魔音三重奏》，可是无论他如何听，听到的都仅仅是一首绝妙的曲子，没有进入音乐幻境。”
“我不相信，也试了试，结果还是一样。并没有如白幼清描述的那样，进入一个叫樊笼岛的幻境里。”
顾乐安想了想，犹豫道：“那会不会是因为，你们俩的音乐天赋，还没到人籁境上品？”
“确实是这个原因。说来惭愧，我们虽然从小接触音乐，甚至一同考上了音乐学院，但奈何天赋一般。也许比普通人好些，但远远达不到人籁境上品。”
“江上舟很是失落，我能想象他多想去幻境里看一看。不过当他看到白幼清醒来，跟我们兴高采烈地描述樊笼岛的见闻时，他说一切都是值得的。”
顾乐安本来想问，会不会是白幼清为了安慰江上舟辛苦研发的幻境耳机，特意编出一个樊笼岛幻境的故事来。
可是事情发展到现在，特别是自己也确实进入过魔音幻境。
毫无疑问，那时的白幼清，定然是第一个进入樊笼岛的人。
“由于幻境耳机初代版本还有很多不足，不能确定如果再次进入魔音幻境会发生什么意外。我们就和白幼清约定，由江上舟继续研发幻境耳机二代，等性能稳定后，白幼清才可以再次进入。当时白幼清笑着答应了。”
“后来呢，还是发生了意外？”
“就像你所知道的，后来白幼清瞒着我们，偷偷进入幻境，直到现在，依然昏迷不醒。”
施南哲耷拉着脑袋，神情低落。
顾乐安忍不住问道：“白幼清为什么还是瞒着你们进入幻境了？”
“我不知道。本来一切都好好的，我不知道白幼清为什么要偷偷进入。”施南哲满脸沮丧，“我问过江上舟，他也说不知道。不过那时我很生气，狠狠的给了江上舟一拳。”
“你是责怪他研发了幻境耳机？”
“是。如果没有幻境耳机，我们三人现在还能在一起，像兄妹一般一起追求音乐梦想。”
“可是，也许，江上舟比你更自责。”顾乐安低声道。
“我知道。我都知道。”施南哲重复着，“可是我还是忍不住挥出了那一拳。江上舟没有还手，没有躲避，甚至什么话都没说，硬生生地挨下了。他转身离开的那一刻，我没想到那会是我见他的最后一面。”
“江上舟就这样一声不响地走了？”
“是，就这样走了。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从“鹿岛三音客”音乐清吧出来，顾乐安有一股想躲在人群里放声大哭的冲动。
三个追求音乐梦想的人，一个昏迷不醒，一个不知所踪，一个备受煎熬，还有一间承载着他们梦开始的破旧小屋。
梦想留给他们的，难道就只剩这些了吗？
他回头看了看这间与妖里妖气屋有几分相似的小屋。
这一刻，司马青衫与江上舟的身影交织在一起。他开始有些区分不出这两个属于不同世界的人。
江上舟去哪里了？
司马青衫还能遇见吗？
白幼清偷偷戴上幻境耳机是为什么？
南湖居士为什么会渡劫失败？
一连串的疑问浮现在顾乐安的脑海里。
临别时，施南哲一反常态，近乎抽泣地说，他甚至有些嫉妒江上舟。能够以司马青衫的身份出现在魔音幻境里，一定是对白幼清非常重要的人。
那时顾乐安安慰说，也许哪一天，自己也会在魔音幻境里遇见另一个施南哲。
施南哲露出了从未见过的舒心的笑容。
现实世界里，江上舟突然失踪，白幼清又似乎没有其他亲人。现在只剩施南哲用心照顾，并苦苦寻找拯救的方法。
如果哪一天真的在魔音幻境里真的遇见另一个身份的施南哲，那里的他，会是怎样的呢？
顾乐安加快了脚步，想赶紧回到住处。
现在的他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他比任何时候都想进入魔音幻境。虽然不知道能否遇见司马青衫，但在他的指引下，一切都有了头绪。
已经获得了一颗灵石，剩余的九颗，他迫不及待地想要集满。
等到解救出被囚禁于云顶天宫的南湖居士的那一天，也许一切都能真相大白。
回去的路并不远，顾乐安很快就到了。
古灵精怪组合是不是已经在妖里妖气屋等着他这个顾老九了呢？
戴上幻境耳机，按下播放键，熟悉的音乐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