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鹿岛三音客
11月27日，星期一，早上。
昨晚从魔音幻境回来后，顾乐安一连睡了十二个小时。
最近连续地往返于现实世界和魔音幻境，让他有些疲惫。
像前几次一样，这次他还是做梦了。魔音幻境与现实世界交织在一起，如两根互相缠绕的麻绳。而这次握住绳子的人，是司马青衫。
顾乐安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他，从他的眼神里，从那支竹笛上。
他对司马青衫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可是在此之前，他很确信自己并不认识司马青衫。
纠缠不清的梦并没有持续太久，书桌上的手机铃声将顾乐安从梦里拉回。
来电的是施南哲。他先是表达了歉意，然而忍不住询问了是否有再次进入魔音幻境。
顾乐安理解他的急切，并将昨晚的见闻简略地如实相告。
“施先生认识司马青衫吗？”顾乐安刚问出口，就觉得自己问得很傻，于是补充道，“我是说，现实世界里，白幼清有没有认识在性格上类似司马青衫的人？”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好像在挣扎些什么。
“作品是创作者现实世界的投影，就像南湖居士和白幼清的关系。会不会现实世界也有一个人是司马青衫？”顾乐安见对方迟迟没有回应，再次补充道。
“明天有空吗？”沉默半晌，施南哲终于回话了，“明天我们当面聊聊吧。”
“关于司马青衫的吗？”顾乐安问。
“是。不过，我也只是猜测。”
“那，我去夔乐总部找你？”
“不。你知道‘鹿岛三音客’吗？下午三点。”
“好，三点见。”
“鹿岛三音客”是一家音乐清吧，位于海边小树林的深处，极为偏僻。
顾乐安跟着手机地图上的导航，穿过人工堆砌而成的石头阵，再经过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七拐八绕才找到。
门口处并没有寻常清吧的霓虹招牌，而是用苍劲有力的行草写着店名，不明所以的人还以为它是一间书店。
但它确实是一家音乐清吧，顾乐安走进来的第一眼就看出来了。
店里面积不大，居中是个u型吧台，头发乌黑发亮，着装整齐的酒保正在认真地擦拭杯子。
当顾乐安进来时，他只是礼貌性地点点头。
大概是因为现在才下午两点多，店里没什么人。
顾乐安挑了个角落位置，面朝入口坐了下来。这样他可以在施南哲出现时，第一眼就看到。
他不明白施南哲为什么选在这里会面。
空气里飘荡着柔软的歌曲，以及栀子花的清香。
顾乐安听出正在播放的是白幼清的歌，虽然不是之前听申灵雨翻唱过的那首《无名的岛屿》，但从独有的嗓音和音乐风格来看，这确认是白幼清的歌。
比约定的时间早来了十几分钟。他不喜欢被人等，也不喜欢掐着时间急匆匆地赶过来。
酒保还在擦拭手中的杯子，似乎并没有马上过来招呼他的意思，顾乐安百无聊赖地观察起店里的装饰来。
店内的面积大概不足三十平方，陈设与普通清吧相比没太大区别。唯一说得上引人注目的，是左右两侧墙壁上的装饰。
左侧是乐器墙，挂有不同种类的小乐器；右侧靠顾乐安这边的则是照片墙。顾乐安抬头大致瞥了一眼，似乎大部分是白幼清的单独照或者与不同人的合影。
看得出来，店主想必是白幼清的粉丝。
从进门的第一刻开始，这里就到处散发出白幼清的气息。无论是飘荡在空气中歌曲，还是墙上的照片。
大概这就是施南哲将会面地点约在这里的原因。
这家名为“鹿岛三音客”的音乐清吧，与司马青衫有关系吗？
墙上的时钟指在了两点五十一分。这时酒保终于迎面走了过来。
“是不是也听白幼清的歌？”酒保微笑着自问自答，“谁会不喜欢这么优美的歌声呢，我们这就经常有人点名要听她的歌。”
“看得出来。”顾乐安指着墙上的照片，笑道，“这家店的老板，肯定是白幼清的粉丝吧？”
“不瞒你说，我们店与白幼清的关系可大有来头。”酒保递来菜单，嘴里却没闲下来。
“自从白幼清一夜爆红后，蹭热度的人比比皆是。有说是她大学同学的无名网红，有特意撰稿无端指责的乐评人，甚至还有想趁她昏迷不醒分家产的老家伙，你说什么世道啊这是。”
“那叫‘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
“对对对，就是这个理。‘一举成名天下蹭’。”酒保的语气里愤愤不平，“不过我们店可不是那些人可以比的，早在白幼清未成名前，我们就与她大有关联了。”
“怎么说？”顾乐安有些好奇了。
“就这店名，还是白幼清给取的。”酒保抬高声音。
“鹿岛三音客？”
“没想到吧？嘿嘿。”酒保继续道，“‘鹿岛三音客’原本是几年前的一支乐队名，因为在这里驻唱而大受欢迎。后来老板索性将店名改成了‘鹿岛三音客’。”
“这与白幼清有什么关系？”
“你瞧。”酒保伸手指向墙上的一张照片，回答道，“白幼清是‘鹿岛三音客’的主唱，当时她还在鹿岛音乐学院读书。年纪轻轻就组建了自己的乐队，当真厉害啊。”
顺着酒保手指的方向看去，那是一张精心镶嵌在相框里的陈旧照片。
照片上有三个人，居中是一位打扮朴素的白衣女孩，手握话筒，歪着头闭着眼睛，好像正沉醉在音乐的世界里。后面是两位乐手，灯光照射下，看不清面貌。
“那时的白幼清，就已经在舞台上闪闪发光了吧。”酒保越说越得意，“还有更神奇的，你猜猜后面两位乐手是谁？”
顾乐安再次仔细端详起照片，虽然灯光的照射下看不清容貌，但从身高以及隐约可见的镜框上来看，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浮现眼前。
“那是施南哲？”顾乐安几乎是喊出来的。
“嘿嘿，正是。那时是学长施南哲，现在是夔乐音乐的创始人施南哲，还是我们这家店的老板。你说， ‘鹿岛三音客’是不是大有来头。”
顾乐安确实有被震惊到。
他从没听说白幼清学生时期就组建“鹿岛三音客”乐队的事。
更令他惊讶的是，乐手之一还是如今看起来文质彬彬、沉着冷静的施南哲，他居然也有曾经疯狂迷恋音乐的时候。
那么另一位乐手呢？
一个大胆的想法浮现在顾乐安的脑海：难道是司马青衫？
此时他才发现，眼前清吧的布局，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满墙的乐器，空气里弥漫的栀子花香，还有白幼清温柔的歌声。
现实世界的“鹿岛三音客”，与魔音幻境里的“妖里妖气屋”，是何等的相像。
一时间，顾乐安分不清是不是还在梦里。
“另一位乐手叫司马青衫？”顾乐安指着照片，眼神有些恍惚。
“司马青衫？”酒保满脸疑惑。
“不。”施南哲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了，“那位乐手不叫司马青衫，在这里，他有另一个名字——江上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