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神行无踪
轻纱似的晨雾渐渐退去，银白色的曙光幻化成绯红色的朝霞，将海面染成了红色。
当顾乐安到达妖里妖气屋，推开房门的那一刻，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了进来。
屋后的椰子树，屋前的海棠花，一切如常却又似乎少了些什么。
没错，妖里妖气屋少了司马青衫的那份傲娇。
此时的司马青衫，会在跟谁傲娇地斗嘴呢？
左边乐器屋的房门虚掩着。他走过去伸向门把手，却见上面贴有一张小字条：“乐器与衣服不可外借。”
顾乐安不自觉地扬起了嘴角。作为落魄的音乐人，他理解爱乐器之人奇奇怪怪的规定。屋里陈列的乐器都是司马青衫亲手制作的，热爱之心可想而知。
他小心推开门。这是他第二次进这间屋子了，但还是被眼前琳琅满目的乐器所震撼。小到笛子、埙，大到古筝、胡琴，每一件都精雕细琢，不仅完美符合乐器本身的尺寸，而且附加在乐器上面的各种图案，独特而绚丽。
即使是在现实世界对各种乐器司空见惯的顾乐安，也不得不感叹于这些乐器的精美。
能有幸演奏这些乐器的人，会是多么的幸运。
顾乐安走向墙角的小桌，那里摆放着他第一次进屋时便留意到的竹笛。竹笛的造型与屋里别的乐器大不一样，它没有华丽的图案作为装扮，也没有显眼的颜色加以粉饰，它就简简单单地保持了青竹本身的样子。
他正想取出竹笛，却见桌子上又放着一张小纸条：“特意将竹笛藏在角落，还是被你盯上了，可恶至极。”
原来司马青衫早就料到自己对竹笛情有独钟。顾乐安看完纸条，不禁哑然失笑。
既然如此，那就盛情难却了。
顾乐安笑着小心翼翼地将竹笛取下，然后退出小屋，将房门轻轻掩上。
客厅方桌上依然摆放着一瓶栀子花，看起来像是刚插上的。
也许是司马青衫临走前，特意换上了一支新开的。
栀子花散发出的芳香四溢开来，飘满了四周。
顾乐安坐了下来，就像现实世界里回到出租屋那样，一回来便坐到书桌前。而在魔音幻境里，他的内心已将妖里妖气屋当成家一般，在家里自然是怎么舒服怎么来。
他将竹笛小心地放在方桌上，然后从怀里取出卷轴，这是司马青衫留给他的信件里附带的曲谱，《神行无踪》和《摄魂》。
顾乐安小心翼翼地打开卷轴。这才发现，原来这份曲谱既不是简谱，也不是五线谱，而是文字谱。
魔音幻境是玄幻世界，自然不可能有现代的记谱法，而文字谱古来有之。在鹿岛音乐学院学习乐理时，他对这种记谱法略有了解。
文字谱，即以文字来记载乐器演奏手法的一种记谱法，这种记谱以文字详细地描述乐器弹奏时的指法、音位，甚至是吹奏时气流的高低。
简单来说，就是将曲子文字化。
这种记谱法对于不懂乐理的人来说很是友好，只要能读懂文字，依葫芦画瓢即可。只是吹奏出来效果如何，还是得看吹奏者技巧的高低。
对于精通数十种乐器的顾乐安来说，吹奏这样一首曲子没有丝毫的难度。
顾乐安低下头，对着曲谱认真地看了起来，一字一句，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每看完一小节，便默默地记在心里。等他将谱曲全部看完，已经在脑海里演奏过一遍笛曲。
曲谱的结尾，有一行小字做备注：久睡方醒，依梦中见闻作此谱。梦里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外乡不知从何处来，异客不知往何处去。来无影而去无踪，是为神行无踪。
最后还有署名：南湖居士。
原来，这是南湖居士根据梦境谱写的一首曲子，描述的是现实与梦境的结合。如此看来，颇有庄周梦蝶的韵味。
顾乐安轻轻抚摸着卷轴上的字迹。这份由南湖居士亲手谱写的曲子，大概是除了灵石以外，最接近南湖居士的时候。
通过阅读曲谱，他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南湖居士的存在，她不仅是一位渡劫失败的修仙者，同时也是一位才华横溢的曲作者。
白幼清在现实世界写下了《魔音三重奏》，而南湖居士在魔音幻境写下了《神行无踪》。无论是现实世界的白幼清，亦或是魔音幻境的南湖居士，他们都与音乐都有着不解之缘。
如果用竹笛吹奏这首曲子，会怎样呢？
如果在吹奏时，注入劫力，会怎样呢？
会不会就像用幻境耳机听《魔音三重奏》而进入魔音幻境那般，用笛子吹奏《神行无踪》就可以回到现实世界？
这一定也是司马青衫信中所说，只有异乡人才能参悟这首曲子之玄妙的原因。
这样他就不需要等到在魔音幻境里被刺杀，或者在现实世界里被吵醒才能回去了。
想到此处，顾乐安激动甚至要跳起来。
他比任何时候都怀念现实世界，那里就像他的故乡一般。
他想念鹿岛的海边，想念行驶于海平面的跨海大桥，想念与申灵雨一起轻松自在地弹唱，想念那个有电影看有音乐听的世界。
对于现实世界的他来说，这才过去不到一分钟。但是在魔音幻境里，却已经过去将近一整天了。
他知道自己马上就会回来，但现在，他更想回现实世界看看。
无论如何，只有吹响笛子，才能证明他的猜测。
顾乐安再次拿起放在桌上的竹笛时，双手竟然有些颤抖。
他舔了舔嘴唇，将笛子凑了上去，熟记于心的《神行无踪》笛曲在脑海中回荡。随着吹出的气流通过笛子发散出来，耳边响起了熟悉而又陌生的曲子。
动人的音符跳动在栀子花香包裹的空气里，如痴如醉，如梦如幻。他一边吹着，一边期待奇迹的发生。
曲子马上要接近尾声了，顾乐安的心扑通扑通直跳。
等他放下笛子，睁开眼睛，看到的是熟悉的书桌，还有泛着昏黄亮光的台灯。
终于回来了。顾乐安松了口气，目光扫向播放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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